“隨吾來,就快要午時了,再晚些時候該去領取物資配給準備出城了。”徐五郎大手一揮,頗有幾分豪氣的樣子。
他大步在前,英羨與紀尉幾人互相打量幾眼,眸子中帶著一抹笑意,隨即亦步亦趨的跟著徐五郎而去。
不論是什麽時刻,戰友袍澤之情永遠都是可以排在親情之下的存在,尤其還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戰友。
英羨提出前去徐五郎家中,其實也是為了徐五郎做考量。
軍中紀律森嚴,從百將開始各個將領在進入朝歌開始,更是不得停歇,四處奔忙。
就連黃飛虎此刻都是在別墅區中來回奔波,根本就沒有時間回到自己家中。
有一句話講的,上面一張嘴,下面跑斷腿。
這句話並不是什麽帶有歧義的話語,相反這正是一個良性發展的正規秩序的表現。
帝辛一聲令下,陳塘關五百萬人齊齊奔赴朝歌,朝歌以及沿途各城無數人族被召集建設軌道,如今到朝歌之中,更是各種忙碌。
百將要帶領麾下袍澤兄弟在朝歌遊玩安頓,千將要統籌人員外出以及軍甲以及家屬遺孀的安頓工作。
尤其是那些陣亡袍澤的遺孀,他們跟著來到朝歌,肯定是要跟著原部隊一起行動,這些都需要千將們主持。
而營將們則是開始規劃明天閱兵的事宜,軍團長如黃飛虎幾人需要管理的事情便更多了。
各司其職,代表的是每個階層自己的責任與義務,並不是一件壞事。
如徐五郎身為百將,自身不管是資源還是其它在人族之中的福利,注定是要好過英羨這些人。
是以他看起來反而付出的比之英羨等人要多的多,僅僅在家中逗留片刻便匆匆開始自己的權利義務。
英羨幾人在朝歌無牽無掛,出於袍澤之情,找著方法給徐五郎創造與家人相處的時機。
一行人昂首闊步,不時同樣能看到成群結隊,皆是一身尋常百姓裝扮的男子,在各個百將的帶領下行走在街道之上。
徐五郎一邊走著,一邊興致盎然的說道:“這片別墅區你等初來朝歌還不知曉,這裡以前可是來頭極大。”
“什麽來頭?”
紀尉一邊走著,一邊左右四顧瞧了瞧,也沒有看出有什麽特殊的地方,不由得甕聲甕氣的詢問一聲。
徐五郎哈哈一笑道:“這裡之前可是那八百諸侯王在朝歌的府邸,大王當日鎮殺五百叛逆諸侯之後,一聲令下便將此地全部推平,在原諸侯府邸之上,再新建的這別墅區。”
紀尉有些詫異的說道:“那豈不是吾等如今也享受了諸侯的待遇?”
“啪———!”
紀尉聲音落下,徐五郎蒲扇大的巴掌便直直的拍在紀尉的腦袋之上,他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孬貨,休要胡言亂語!”
“那五百諸侯據說被架在青銅柱上生生烤至兩面金黃,而後都被那西伯侯姬昌給吃了!你也想被烤死嗎?”
聽著徐五郎的描述,紀尉腦海之中頓時浮現出那五百諸侯淒慘的模樣,身體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連連擺手道:“吾寧可被那些龍崽子給一口咬死,也不願如此死去。”
一旁的英羨也是被徐五郎的描述給吸引,五百諸侯的事跡雖然在人族之中廣為流傳,卻也並不是所有人都知曉。
一般就算知道也只知道五百諸侯死了,還被西伯侯姬昌給吃了,怎麽殺的大商時報之上卻沒有描述。
徐五郎見眾人模樣,一臉神秘的輕聲道:“五百諸侯死那日,吾可是就在王庭之中值守。
當時國師突然來尋到吾當時的千將,
帶著咱們一起到城外提煉了十根青銅柱,柱子得有十人合抱才能抱起一根。那五百諸侯當時就奴隸之事逼宮大王,皆在九間殿外沸沸揚揚,大王直接下旨給捕盜司的兩位司主,令那兩位大人處置這些逼宮諸侯。”
“捕盜司那兩位大人可不是易與之輩,據說還是大夏朝的貴族之後,被拘為奴隸之後,幸運的被王庭所釋,還當起了官員。
那日便是這兩位大人將這五百諸侯給活活烤死的。”
徐五郎話語說的神秘,英羨幾人更是聽得不時的點頭或是激動。
“捕盜司吾亦是聽說過,他們其實都是吾軍甲改編,不過他們的百將被稱為百戶,千將稱之為千戶,如今在陳塘關之中都有一個百戶所。”英羨一邊喃喃說道。
“怎的,英羨小子想加入捕盜司?”
徐五郎呵呵一笑,對著英羨錘了一拳道:“捕盜司暫時都只是負責一些方外練氣士,遠不如吾等各軍團對戰外族來得暢快,不過安全方面倒是比之吾等要安全一些。
畢竟這些方外練氣士的實力,要遠遠不如那些外族,而且各自分散。
英羨小子,你可是咱們百中的抗旗手,要是你想去捕盜司,吾是不會答應的!”
英羨聞言一愣,隨後連忙擺手笑道:“百將,吾自然是不會離開軍隊的,吾只是有些好奇捕盜司這個新立部門而已。”
幾人一路說說笑笑,不時的便來到一個大型的牌子前。
牌子上面密密麻麻寫的一些車次以及站點信息,很明顯,這是一個短程躍進號停靠點。
徐五郎帶著英羨幾人來到牌子之下,在這牌子之下是一排石刻的座椅,座椅之上已經坐下了不少人。
不時的便有躍進號呼嘯而來,在站點停靠,而後便是一群人上車下車。
英羨跟著徐五郎擠在站牌之下,看著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有些愣神道:“百將,這些都是何意?”
徐五郎看著站牌,手比劃著說道:“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城南別墅區站,在二號線上。
吾家在東城的生活區,靠近城牆的方位,應該要搭乘426路車。”
徐五郎一邊說著,指著站牌比劃著路線,英羨幾人到底都是天仙練氣士,一眼便跟著徐五郎的描述明白過來,甚至隨著徐五郎的描述,從城南別墅區站到東城生活區站需要經過的站點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從大生死恐怖,以及袍澤生離的情緒走出之後,此時站台之下的人們都是興奮不已。
一個個議論紛紛的不斷的互相交談著。
英羨幾人跟著徐五郎在一旁站立等待,這城南別墅站,基本都是各個軍團的將士在等待躍進號,也有的直接便跟著百將步行,走到哪裡算哪裡,也沒有什麽具體的方向,畢竟不是每個百將都是朝歌人士,對朝歌的一些區域位置了解。
更何況如今的朝歌早就已經大變樣,距離他們出征回來,可以說的上是翻天覆地,別說外地百將,就是一些朝歌本土人士,都不敢說對朝歌了若指掌。
“鐺鐺鐺……”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起,不同於長途躍進號,短程躍進號的聲音極小,在駕乘人員的駕馭下,拉著鈴鐺,便緩緩在站台停下。
英羨還不等這躍進號聽穩,眼神就已經發現在駕乘人員上方那巨大的“426路”字樣。
他當即說道:“百將,這便是我們要乘坐的車輛嗎?”
徐五郎點了點頭道:“正是,汝等隨吾來。”
躍進號前後車門洞開,後方有著不少人魚貫而下,徐五郎一馬當先,先行上了車,幾人跟著來到車上。
短程躍進號的改變並不大,跟帝辛上次乘坐的布局差不多,只是在前門的位置又增加了一個檢票員的座椅。
426路躍進號上的檢票員是一個滿面風霜的女子,她挽著發髻,明顯早就已為人婦,約莫三十上下的年華。
雖然狀態似乎並不算好,但她卻工作得一絲不苟,待來客上車,她一張張接過遞來的票。
英羨站在徐五郎身後,看著前面的人遞給那女子的一張張方塊般的綠色票據,轉念一思索便明白了那票據的用意。
拉了拉徐五郎的衣角,英羨低聲說道:“百將,那票據似乎是乘坐此躍進號的憑證,軍中並未給吾等配發,這如何是好?”
徐五郎聞言,剛待要開口,那檢票女子似乎聽到了英羨的言語,她目光看向英羨幾人道:“諸位是軍人吧?製器監頒發了新規,只要軍中百將帶領的軍士,可在百將憑證之下免票乘坐躍進號。”
徐五郎點了點頭,他那對龍族之時凶神惡煞的臉,此刻笑得好似一朵菊花一般,兩隻蒲扇大的手掌在自己懷中摸了摸。
隨即便掏出自己的令牌,碰著遞給那女子,粗獷的臉掛著笑道:“姑娘且看,這是吾的令牌與營將簽發的通行令,此行一共九人。”
女子接過令牌與通行令認真的看了看,而後拿出一本小冊子道:“確認無誤,萬世軍第七營百將徐五郎,率領將士八人外出。
徐百將,你等在冊上簽過姓名便可。”
女子一邊說著,一邊在冊子上寫寫畫畫,將徐五郎一行人的登車經過都寫得清清楚楚。
她隨後便將寫好的冊子遞給徐五郎,後者當即寫下自己的名諱。
簽下自己名諱之後,徐五郎看向後面幾個將士道:“快快簽下自己名諱,莫要耽擱了躍進號發車。”
幾個人一前一後將名諱給簽字畫押,英羨最後代替徐五郎將冊子收攏,而後便遞給那女子道:“姑娘,吾等名諱都已經簽好了。”
女子點了點頭,將冊子又看了看,方才說道:“諸位要去的城東生活區已經快要到達終點站,不會那麽快下車,可以在後排落座。”
“多謝!”
徐五郎拱了拱手,便帶著英羨幾人向著後座走去。
此時車廂之中已經坐下了不少乘客,他們都聽到了方才那檢票女子與徐五郎幾人的對話,當然知道這些都是今日到達朝歌的將士們。
所過之處,人們都是對著徐五郎幾人和善的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太過的喧嘩,畢竟車廂是一個封閉環境。
徐五郎來到後排,一屁股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大大咧咧道:“你們這幫小崽子,還不趕快坐下,馬上就要發車了。”
他看了看英羨與紀尉,咧嘴一笑,招手道:“你們兩個過來,坐在吾這邊。”
英羨自無不可的順勢便在徐五郎身邊坐下。
三人並排而坐,兩人都是頗有些新奇的感受著這短程躍進號。
和長途躍進號相比,短程躍進號座位之間要更窄一些,不過卻也有另外一種不同的風味。
“鐺鐺鐺…”
在幾人落座之後,車廂中同樣響起一陣鈴鐺聲,車輛便緩緩開始運動起來。
短程躍進號的速度並不算快,僅僅比一個普通人全力奔跑的速度要快上一些。
徐五郎看了看新奇的英羨幾人,咧嘴笑道:“朝歌之中即便是金仙強修若是沒有王庭的許可,敢在朝歌上空飛行,都將被無情的碾壓鎮殺。
而且吾族練氣士與尋常族人混雜,為了方便百姓,便有了這短程躍進號。
雖然這短程躍進號並不算快,但也比行走要強上太多,而且極其的方便。”
英羨幾人讚同的點了點頭,這短程躍進號雖然不如長途躍進號,但各有各的功能與優點。
短程躍進號更多的是城內的百姓生計,長途除了兼顧尋常百姓,那比之天仙巔峰強修速度還要快的速度,可以說是族群的戰略性裝備。
英羨目光又隔著車廂,看到最前方一個人默默無言坐立的那檢票女子,他轉頭看向徐五郎道:“百將,方才那些人遞給那女子的綠色方塊票據憑證是何物?”
徐五郎道:“那是王庭推出的車票,長短途躍進號乘坐都需要用到車票,不少地方這車票現在都可以以票易物,可以說是硬通貨。
今日吾去千將處就聽說了,以後吾等將士每月都會有這車票發放,似你這般參軍多年的甲士,每月可有小三百的車票呢。”
“三百張車票?”一旁的紀尉這時摸了摸頭,有些疑惑的問道。
徐五郎搖頭道:“那車票上面有著面額,兩元,五元,十元,二十元不等,似你與英羨,每月差不多便是三百元。”
“可不要小看這三百元,換取靈米這些物資,足夠你吃上好些月,還能換修煉之物,除了每月王庭配給物資,這都可是額外的收入,能夠利用這車票換取自己需要的,換出不需要的物資。”
英羨幾人聞言,雖然並不是很懂這車票,但聽到還能額外的換取東西物資,都有些開心。
“包括哪些陣亡將士,他們的家屬每月都能領到不少於一百元的補貼,而且只要吾族存在一日,便一日不會停止發放。”
徐五郎瞧著幾人開心的模樣當即又拋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嘶!!”
英羨幾人頓時發出一陣抽冷氣之聲,盡管他們開心於王庭的福利,更是高興王庭沒有忘卻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人。
但是得知王庭的做法,也不由得有些擔憂。
英羨搖頭道:“陣亡將士何其多,更何況吾族之後終歸還將有為族赴死之輩,若是永無止境的發放這車票,三百元就能換取好幾個月的吃食物資, 王庭如何負擔得起?”
“是啊,此令雖好,但若是如此必定將會大大拖累王庭啊。”
跟著的幾位將士同樣發出感概與擔憂之情。
徐五郎嗤笑一聲道:“汝等能夠知曉,那王庭諸公便不知曉嗎?他們可都是吾族精華所在,既然他們都不擔心,汝等有何擔憂的。”
頓了頓,徐五郎目光看了看車廂前方那個坐立的檢票女子,他又輕聲道:“前方那檢票女子,也是城東之人。
她的丈夫是第九營的兄弟,那日攻要塞之時,跟隨風鶴將軍一同殉族了。
你等了無牽掛,自然不知曉。
可若這是你妻,當你殉族之後,你妻能夠得到王庭的照付,是不是應當開心?”
“她?”
英羨愣了愣,抬頭看了看那個憔悴女子,而後又悄然低下頭,轉過頭看向徐五郎說道:“百將,她是烈士遺孀,今日不是朝歌引魂之日嗎,她怎的還在上工。”
徐五郎搖頭道:“已經引魂了,她丈夫那時跟著風鶴將軍衝陣,為了破壞龍族的禁術一起自爆屍骨無存。
她的意思是將其衣冠塚葬入烈士陵園之中。”
“今日朝歌多業停工,城外種植區也沒有人去上工,短程躍進號已經是滿負荷運轉。
吾來尋你們之時便是乘坐的這班車,她是強忍傷痛,為了整個朝歌的大局考量,才堅持前來上工的。”
徐五郎的話語落下,讓得幾位將士皆是久久無語。
他們不時的偷偷看了看那檢票女子,目光之中都帶著一抹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