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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行人極盡奢華,連抬過來的轎子,都是用金子鑲邊的,上面還鑲嵌著一顆顆的翡翠瑪瑙,看起來布靈布靈的,閃瞎人的狗眼。
這長沙王真是好大的派頭,竟然直接出動一個迎接客人的隊伍,就搞得如此奢華隆重。
長沙王為什麽這麽有錢呢?
其實,出身於帝王之家的皇室子弟向來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封王后又妃嬪成群、侍從眾多,還有大批的屬官、衛士,衣食用度,開支浩大,而這些開支,幾乎全都落在了長沙地方上。
大明王朝初期的潭王就藩,歲祿萬石,就是從長沙租賦中劃給。
潭王,就是大明王朝第一任的長沙王。
第二任長沙王是吉王,史書上記載,他奏立王莊,佔田3萬多畝,每畝納銀四分。
隨後下一任長沙王,他佔田達到了4.6萬畝。
王莊園地增多,但朝廷糧賦不減,地方官隻得將之分攤勻派,使長沙的糧賦大為加重。
此外,王府的各種供支、勞役,也都通過府縣官吏強加到百姓頭上。
如此沉重的負擔,百姓不堪其命,連一些地方官員也深有怨氣,曾大聲呼道:“宗藩日盛”,“長沙之民不勝其苦矣!”
所以,這個長沙王,也不是一個什麽好東西,算是為富不仁的典范了。
但是世事就是這樣,沒有人能夠感同身受他人的痛苦。
就在長沙百姓吃糠咽菜,賣兒賣女的時候,長沙王卻在自己的酒池肉林中,和自己諸多的妻妾妃子尋歡作樂,逍遙似神仙。
他不關心老百姓的死活,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感受過老百姓的艱辛。
他在乎的,只是自己的享樂。
據說,這一代的長沙王,其王府已經佔了半個長沙城那麽大,足見其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了。
當然,這些都是大勢所趨,易鵬也無可奈何,隻得坐上了轎子,跟著隊伍一路向著長沙走去。
或許是因為沿途會路經不少崎嶇山路的原因,管家前來迎接他,沒有選擇用馬車,而是選擇了方便靈活的轎子。
因為彼此並不熟悉,再加上初次見面,少說話,多觀察的處事原則,易鵬並沒有與管家過多接觸,而是待在轎子內,修煉他的法術,背誦他的詩文。
就這樣一路走了數天,終於,前面一條大河堵住了他們,不過這裡似乎是一個渡口,來來往往的,有著不少商船。
與此同時,也有許多來往經商的商人帶著貨物,從這裡經過。
管家財大氣粗,想要租一艘大船過河,不過今日沿途有不少商旅路過,因此他尋找了半天,只在一處稍微高檔一些的大船上尋了幾個座位。
這幾個座位,肯定無法滿足所有人過河的。
思來想去,管家便讓易鵬帶著自己的人先上船,為了保護易鵬的安全,幾個王府護衛也跟隨著他。
至於其他人,只能等下一趟了。
此時天氣炎熱,易鵬隻想要找一處避暑的客棧,能夠盡快渡過大河,也是他願意的。
帶著妙兒和龜妹上了這艘大船,至於孫二姑娘和李嬌,則依舊待在油紙傘裡。
這艘大船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福船,代表著,一路有福,一帆風順。
這艘大船當天出發,次日下午便能到嶽陽,夜來則會到達本次的目的地,長沙。
易鵬一想,這不剛好順路嗎?便給了船家直達長沙的錢。
整艘大船非常龐大,裡面有不少房間可以供船客休息。
看著這艘猶如後世遊輪一樣的大船,易鵬在感慨古代造船術發達之余,
不由對於這船外的風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路上,易鵬帶著妙兒和龜妹,都站在船艙外看著四周的江景,那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的美景,一開始倒是真的賞心悅目,看的易鵬流連忘返。
不過看多了,易鵬也有些倦了,在到達嶽陽之後,易鵬見天色陰沉,沒有什麽好看的,便回到船上的房間裡睡覺去了。
睡到半夜時分,突然隔壁的房間內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人聲鼎沸的,把易鵬直接吵醒了。
這時,他發現妙兒和龜妹也瞪大了眼睛,豎起耳朵,聽著隔壁的動靜。
“什麽事情,妙兒?”易鵬知道妙兒的聽力是一絕,僅僅隔著這麽一點距離,隔壁發生的事情,她應該全都聽清楚了。
果然,妙兒聽了一下,回答道:“似乎是有小偷,在偷東西什麽的。”
小偷?
易鵬覺得這也正常。
畢竟,這艘大船上人多雜亂的,有小偷偷東西再正常不過了。
此時也沒有監控,小偷混跡在人群裡偷東西,還是很難被發現的。
反正被這幫人吵的睡不著,易鵬索性爬了起來,穿好衣服,然後帶著妙兒和龜妹走出了房間。
此時,易鵬看見前方圍了一大群人,在人群裡,似乎有兩個人正在激烈爭吵著什麽。
一個人正在指手畫腳的,似乎是在指責對面的那人偷了他的東西。
這人操著一口江西話,應該是江西九江那邊的人。
看他的打扮,應該是在河岸兩邊販賣貨物的商人。
而江西商人所指的,那個偷了他東西的人,看起來打扮也是不俗。
這人穿著一身官府官服,雖然只有不入流的府吏,但是畢竟是公差,按理說不可能乾出偷東西這麽猥瑣的事情。
這穿著官府之人留有一口八字胡,生的白面短須的,一看就是一個讀過書的斯文人。
這樣的人竟然被指責是小偷,易鵬主觀判斷之下,有些不太相信。
反而那個江西商人,由於常年往返江水,販賣貨物,皮膚曬的黝黑,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粗人,這樣的人,倒是符合小偷的形象。
四周圍觀的群眾也和易鵬一樣,先入為主的,看了白面短須,身穿官服的斯文人之後,也不相信他是小偷。
但是那個江西商人似乎非常確定,指著那斯文人,硬說對方就是小偷,偷了他的東西。
兩人再這裡糾纏不清,頓時引來了船家。
能夠經營這樣一艘大船的,這船家身邊自然不可能沒有幾個充當護衛的壯漢。
這不,船家過來的同時,他身後也跟來了六個五大三粗的壯漢,那手臂上的肌肉,比易鵬的大腿都還要粗。
船家還算講公道,他聽了事情的原委之後,不由對著那個江西人說道:“捉賊捉贓,捉奸捉雙,你捉到了這人所偷的贓物沒有?”
江西人搖頭道:“沒有找到贓物,但是我可以確定,我的東西,就是他偷的。”
這話說的有些蠻橫又武斷,船家不由皺眉道:“這就奇了怪了,既然你沒有找到贓物,你憑什麽就確定對方是小偷,偷了你的東西?”
這身穿官服的讀書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煩,指著這江西人的鼻子就罵道:“王八羔子偷了你的東西,你哪隻眼睛看見了的?有本事拿出證據出來?”
沒想到這個白面短須的斯文人,態度竟然也這麽強硬。
易鵬細看了一下這斯文人所帶的行李,他運用透視功能,見除了一個穿著衣服的包裹之外,就只有一個裝著候補縣令的推薦信,按照大明王朝的官製,只要擁有這一份推薦信,對方就可以通過候補,成為縣令。
也就是說,眼前這個斯文人,竟然還真的是貨真價實的官,不過只是一個正在等待候補的官員罷了。
什麽叫做候補縣令呢?
畢竟,大明王朝雖然地大物博,有不少州縣,但是每天都過科舉出來的舉人,也有不少,因此他們都等著排隊,分配官位。
而科舉出來的學子,最初也只能獲得一個縣令的職位,想要把官做大,就需要上任之後,做出政績,然後一步步往上升了。
每年都有不少人等著被授予官職,但是朝廷每年出缺的縣令官職也只有這麽多,僧多粥少之下,自然就有一個先來後到了。
於是,有些學子便被授予了官職,轉正成為了縣令,而有些學子,則運氣較差,成為了候補縣令,等著朝廷內有縣令出缺,再讓他們補上。
但不管怎麽樣,眼前這個斯文人的的確確就是官場中人。
官場中人怎麽可能偷別人東西呢?這不是嚇唬鬧嗎?
頓時,易鵬不由自主的,便站在了斯文人這一邊,覺得這個江西人是在胡鬧,栽贓嫁禍別人。
那江西人見眾人全都不信他的,不由急的滿頭大汗,他大聲說道:“我如果不把話說明白,你們肯定都以為我是在說謊,既然這樣,我便索性把所有話,當著大家的面,說個明白,讓大夥都聽一聽。今晚我和我一個夥計剛睡下,突然,我身旁的夥計說有賊,我立即爬起來一看,便發現放在房間裡的一個包袱不見了,而且房門有被撬開的痕跡,我連忙便追了上去,結果在半路上便撞見了他,這人擋在路上,讓我沒辦法追人……”
江西人講到這裡,船家突然插話道:“就算他擋了你的路,可這也不能證明就是他偷的啊?說不定這位先生是睡不著,出來散散步呢?”
江西人冷笑道:“出來走走,也是正常的事情,不過今日夜晚,天陰月黑的,四周根本看不見什麽東西,這人沒有點油燈,就這麽站在過道上,你覺得他能是出來看風景的?這分明就是裝模作樣,站在這裡望風的,我可以確定,他和偷我東西的人,是一夥的!”
還別說,江西人這麽一分析,易鵬也感覺到了奇怪。
他之所以回到房間睡覺,就是因為今日的夜晚太黑了,根本看不見任何景色,黑燈瞎火的,還不如回去睡覺呢。
既然看不見東西,這人為什麽會擋在過道上呢?
這就很奇怪了。
頓時,易鵬心裡也產生了疑惑,感覺這件事情裡,恐怕真的有蹊蹺。
江西人看著那斯文人,說道:“我說的對吧,好了,快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不然的話,就讓我進你的房間內搜一搜,一搜,我的東西便全都出來了。”
見這江西人要搜房間,那斯文人頓時有些惱羞成怒了,他大喊道:“我是候補縣令,身上有文書,在房間裡,還有一些機密文書,你敢亂動!”
江西人生的五大三粗,是個慣常跑江湖的,怎麽可能被斯文人三言兩語的唬住,他轉頭對著船家說道:“今日如果弄錯了,得罪了客人,全都算在我的頭上。”
說完,他又回頭對著斯文人說道:“怎麽樣,讓我搜嗎?”
見江西人強硬的要進他的房間,斯文人這一下有些慌了,連忙堵在門口,不讓江西人進去。
但是,這瘦弱的斯文人, 怎麽可能是粗壯的江西人的對手,江西人像抓小雞一樣,便把斯文人抓在了手中,丟了出去,隨後他便大搖大擺的進了斯文人的房間,搜查了起來。
此時,圍觀的眾人全都七嘴八舌的討論瘋了,都覺得這個江西人太衝動了。
對方可是一個候補縣令,是官啊,這個年代的官,就是官老爺,豈是他們這些跑江湖營生的人能夠得罪的?
眾人都替江西人捏了一把汗,假如什麽都沒有搜出來,這件事情,可不容易下台了。
說不定,斯文人會叫人抓住江西人去見官。
冒犯官府中人,這可是要蹲大牢的。
江西人似乎很篤定對方就是小偷,他來到對方床下,隨意在床下一摸索,頓時拉出了不少東西出來,有煙鬥,有嶄新的布鞋,甚至還有女人用的內衣肚兜。
圍觀的眾人見了這些,頓時看傻了眼,其中有一人嚷嚷道:“那煙鬥是我的,我是說怎麽今天白天剛抽了幾口,就不見了呢,原來在這裡!”
又有人道:“這布鞋是我的,是我媳婦臨走前,給我做的。”
隨後就是一個女人羞怒的聲音:“你這個殺千刀的,竟敢偷老娘的衣服,老娘的包袱是不是也在你這裡!”
……
事實一下真相大白了,原來這小偷,還真的是眼前這個衣冠楚楚,看起來斯文的候補縣令偷的。
一個堂堂的候補縣令,竟然乾出這樣的事情,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船家看見這些東西,聽了四周群眾的話語,頓時臉色沉了下來,讓身後幾個壯漢把這個斯文人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