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劉全那猙獰的面孔,劉煜久久不語。
他也知韃子對於漢人而言是一個怎樣的浩劫,
看著街道上來往的明軍士兵,還有那誠惶誠恐的呂宋漢民,一種不知名的感覺湧上心頭。
“漢發不可斷,漢服不可毀。”他暗自說道。
他忽然間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至少此刻他所看見的都是這個時空中最後的漢民了。
“最後不受滿清奴役的漢人!”
“反清,”劉煜呢喃,
“好了,叔叔還要去西門巡視,”劉全恢復了理智,
“聽說你收攏了那隻佛郎機炮兵。”劉全問。
“是的。”劉煜點點頭。
事實上在剛剛朝會時,他並沒有向李道安和魯王提起此事。
“我已將佛郎機炮兵投降一事告知了李將軍,李將軍也默許了你的行為。”劉全道。
劉煜一愣,隨後道:
“這麽說,組建虎賁鎮,可以將這些佛郎機人編入其中咯。”
劉全沒有出聲,只是點點頭。
他對這些佛郎機人並沒有什麽好感,
事實上整個明城的兵士裡,對於這些佛郎機人都帶著一絲絲的輕蔑。
就如他們對於滿清韃子的鄙夷一樣。
“你小子可要把神機協給我訓練好啊,”劉全拍了拍劉煜的肩膀,笑著朝西門城牆方向走去。
看著漸行漸遠的叔父,劉煜繼續漫無目的的在城中遊走。
大街上到處都是喝酒作樂的明軍將士,
而現今的明城沉浸在戰爭勝利的喜悅中,似乎忘卻了之前的血雨腥風。
整個街道上除了部分揣揣不安的呂宋華人外,大部分人都陷入瘋狂之中。
喝酒,賭錢絡繹不絕。
剛剛趕走生番和佛郎機人的明軍士兵自然需要發泄情緒,這無可厚非。
就連那些將領此時一個個也是喝的東倒西歪,罵罵咧咧的推搡著。
“佛郎機人不過如此,”
一種自大狂妄在明城將領的心中扎下。
在之前的朝會上,被封賞的將領中有不少揚言要揮兵進攻馬尼拉。
甚至連李道安這樣的主將都勸朱弘桓進攻馬尼拉,
一場本就是拚死一搏加上機緣巧合下的夜襲戰,
一場艱難取勝的戰鬥卻讓明軍將士認為這是理所應當。
唯有親歷過那場戰爭的明軍將士才知道戰局的艱險,與佛郎機人火器,裝備上的強大。
可對於這些將領而言,他們並不在意這些。
他們只是對沒有參加那場擊敗佛郎機人的戰鬥而扼腕歎息。
似乎擊敗佛郎機人是一件極為輕松的事情。
對於這些將領的想法劉煜其實並不意外,
因為所謂的明,
所謂的明將領其實不過只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
他們本身只是台灣鄭氏集團中無足輕重的中下級將領,除了狠勁與蠻力外,基本上不會有任何的謀略與遠見。
對於盤踞於南洋的西方殖民者自然不會有任何認知。
十七世紀的歐洲在軍事方面早已經超越了還處於中世紀的東方了,
這點,在經歷明城保衛戰後,劉煜更是堅信。
進攻馬尼拉無異於找死,
從歷史上的雅克薩戰役就可以看出來了。
早在十七世紀上半葉,沙俄就屢屢入侵黑龍江沿域。
從順治到康熙,清朝和沙俄發生過不止一次的交鋒。
這也是中國和西方少有的面對面的交鋒。
而發生於康熙二十四年的收復雅克薩城的戰役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為了徹底解決沙俄問題,康熙動員北方財力物力,在肅清了雅克薩城周圍沙俄據點後,於1685正式進攻雅克薩城。
數千人韃子精銳圍攻一座僅僅只是簡易修建,只有區區八百多名沙俄侵略軍防守的雅克薩城。
竟然打了數月之久,最後還是沙俄軍是在撐不下去,才被迫撤出的。
要知道進攻雅克薩的可是清朝關外的韃子軍,
這些關外的韃子可不是那些入關南下腐化後的八旗兵能比的,
不像入關的八旗兵逐漸腐化,沉淪於那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關外的女真人依舊生活於苦寒之地,因此還保留著凶悍,吃苦的狠勁。
可以說,關外的韃子是清朝八旗重整的重要兵力來源。
可就是這樣,在舉國之力面前,在關外韃子兵組成的八旗軍面前,
清軍連續攻了兩次,最後付出了巨大的傷亡與人力物力才拿下了雅克薩城。
而雅克薩僅僅只是一座小城,沙俄軍力不過八百多人,而且大多數只是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軍人。
對比西班牙人精心修建並擁有上千西班牙殖民軍,雇傭兵守衛的馬尼拉城,雅克薩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憑借明的兵力與物資拿什麽去攻打馬尼拉,更別說蕭武率領的水師至今未歸。
甚至劉煜很是擔憂西班牙人的下一次圍剿,
畢竟西班牙海軍至今都沒有露面,
明城戰役時西班牙軍隊僅僅攜帶了六門九磅賽寇炮,就打的明城差點失守,
如果說運力問題,馬尼拉當局無法從駐守馬尼拉當地的西班牙殖民軍中調取重炮,那麽西班牙的海軍完全沒有這樣的問題。
甚至都不需要興師動眾,一艘武裝蓋倫船就足以攜帶數十門火炮,不乏一些十五磅以上的重炮。
如果這樣的一艘船出現在明城外圍海域,明城絕無守住的可能。
因此呂宋絕不是久居之地,
對於明而言,困居呂宋只有覆滅一條路。
布魯斯特尉官的話沒有錯,西班牙人絕不會允許明這樣的政權待在呂宋島上,勢必會派遣更多的軍力來圍剿明,甚至有可能會與後知後覺的滿清政府交涉。
畢竟西班牙也曾經與明廷合作剿滅過入侵呂宋的海盜,這樣的事情對他們而言輕車熟路。
“想必現在的康熙還在為入侵黑龍江的沙俄頭疼不已吧。”劉煜呢喃。
對於明而言,其實還是有翻盤的可能的。
現在是康熙二十二年,清朝與沙俄在黑龍江流域的邊境衝突早已爆發,
清廷注意力早已經放在了關外,
而大清的西北部,準噶爾汗國也在虎視眈眈。
此刻的清朝雖然平定三藩之亂,收復台灣,但北部邊疆壓力太大,
根本就沒有多少精力放在南方,尤其是江南地區。
對於清廷而言,江南不亂,能夠收的上稅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這也是為什麽蕭武一行人難逃呂宋,而清廷至今也沒有動作的原因。
清廷也沒有能力在北部外患如此巨大的情況下,關注南洋問題。
這對於困守呂宋的明而言是一個好消息。
至少對於經歷三藩之亂,又經歷收復台灣之役的江南,無論是財力還是民生都已經達到一個臨界點。
所需要的僅僅只是一次進攻,就能打破現今江南穩定局勢。
面對守備空虛的南方沿海,明完全有可能反攻奪回台灣,並以台灣,呂宋島之間開展貿易,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