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車子停在了陽光學校的門口。
陽光學校坐落在市內的中民區,之所以叫愛心,是因為這家公立學校的費用,真正意義上的做到了全免。
雖然說是帶有福利性質的學校,但從外觀上來看,這裡就是正常小學的樣子,全然沒有陸緣叁想的那種孤兒院一樣的蕭索氛圍。
透過圍欄看向校內,操場和體育器材等一應俱全,操場外大樓林立,水泥路邊還有些葉子翠綠的樹木。
“所以說不愧是處於市中心的城區啊,連福利學校都這麽像樣。”
隔著車窗,陸緣叁看著操場上那些正在踢球的學生,歎了口氣,心裡有些好奇自己小的時候是怎樣過來的。
“喂,二百五,到站了。”
包衛年推了一把副駕駛的雨守嵐。
“啊?”
雨守嵐在結束發楞的狀態後,發出了“噢噢噢噢噢噢”的怪叫,手舞足蹈的說道:“詛咒逃生小分隊,奧利給,現在解散啦!”
“這傻缺下車之後不會亂跑吧?”
伴隨著一分擔憂和九分的好奇,陸緣叁對老包囑咐了一句“我下車去買幾個橘子,你在此等候,不要走動”,也跟著雨守嵐下了車。
雖然已經習慣了雨守嵐的神經病行為,但這麽一想,還是有點擔心。
況且,他身上那些被黑線縫合的傷口明顯不是一次性造成的,說明他的過去也不簡單。
雨守嵐不是一個普通人,陸緣叁知道,也好奇,但苦於當事人是個傻缺,所以只能問別人。
之前何樂查過他的檔案,既然他是院長的養子,自己就乾脆給他送到院長那去算了,順便打聽一下這孩子的過去。
“哎,小三哥也想來這上幾天學?”
雨守嵐看陸緣叁跟了上來,臉上帶著一股迷之笑容的發出了疑問。
他走路的方式像唐老鴨一樣,扭著屁股邁著大步,胳膊還一甩一甩的,非常的傻x。
“......”
陸緣叁面無表情的跟在雨守嵐的後面,沒有回他的話,心裡太多粗鄙之語不知從何說起。
就這樣,陸緣叁忍受著雨守嵐的逼逼叨,跟著他進入了一棟教學樓。
“老包是怎麽忍住不把他弄死的?”
陸緣叁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耳朵邊飛滿了十萬隻蒼蠅。
從樓梯上的最頂樓,路過一間間教室,陸緣叁默默的跟著雨守嵐的腳步。
半晌,陸緣叁猛的停了下來。
“剛才的那人該不會是...?”
陸緣叁倒退了幾步,站到了一個教室的門前。
透過門窗看到的那個人,讓他瞪大了眼睛。
站在講台上的那個女教師身材嬌小,和柳玲玲一樣,只有一米六左右,穿著一身綠色的連衣裙,手裡拿著課本,看樣子是正在念著課文。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烏黑的長發哪怕在頭上盤了一個發圓,頭髮的末端也幾乎要垂到地上,長的驚豔。
“是那個兩生花二人組裡戴著面具的那個女鬼舞者?”
陸緣叁有些驚訝。
“這麽長的頭髮,再加上這個聲音,不會錯的。”
她講課的聲音透過教室門傳到陸緣叁的耳朵裡,那有些中性化的禦姐腔調,可以說是和那個兩生花的面具女一摸一樣。
“我記得她叫陳詩晴是吧?”
陸緣叁回想起之前經歷的種種,不由得對她本人和那個電話產生了疑問。
她作為兩生花的人,壞女人的人物特征已經被陸緣叁打上了標簽,但現在看到她是一個福利院校的教師,可以說是讓陸緣叁非常的驚奇。
當時自己叫她“詩兒”,純粹是為了保住狗命在口嗨而已,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說到這,那個電話到底是什麽情況,那個“陸緣叁”怎麽好像知道的很多一樣?
“小三哥,怎不走了,在這看啥呢?”
雨守嵐的聲音打斷了陸緣叁的思緒:“哎,你盯著陳老師看幹啥呀?她長得又不好看。”
雨守嵐顯然是注意到了陸緣叁的目光,對叁某對審美提出了質疑。
“你說什麽?”
對此,陸緣叁更是一臉的問號:“這還叫長得不好看?”
陳詩晴講課似乎十分的投入,拿著課本說話的同時,也不停的轉身在黑板上寫著什麽東西,全然沒有注意到門外的二人。
她前後轉身的動作間,露出了她之前未曾顯露過的真容。
她的面容和柳玲玲一樣俏麗,十分的好看,只不過柳玲玲的面目中更多充斥著一股英氣和俏皮,舉手投足間有著一股小貓般的靈動和可愛。
而陳詩晴的眉眼更加柔和,多了一股甜美和沉靜的氣質,搭配那讓人驚豔的長發和得體的綠色連衣裙,倒像是朵乾淨的花,散發著清幽的氣息。
如果陳詩晴不好看的話,那陸緣叁之前看到的女人就全是醜的了。
之前沒發現,雨守嵐這傻缺眼光這麽高嗎?
“哼,那當然。”
雨守嵐捏著下巴,一臉得意的說道:“陳老師和我的雨子醬一比,那簡直就是梵高的畫展和三流大學美術課的區別。”
“我靠。”
陸緣叁心道這犢子不是眼光高,是他喵的審美都畸形了啊。
那個給雨守嵐縫身體的鬼不但殘缺不全,而且聲音嘶啞又空靈,整個就是一標準女鬼的樣子,雨守嵐這審美也真是個人才。
“算了,別扯了,趕緊去院長辦公室。”
陸緣叁推了下雨守嵐,沒有過多的停留。
陳詩晴的真面目是什麽樣的,自己還不能因為這一眼光景去判斷,只能說如果未來再有交際的話,再去深入了解吧。
現在,抓緊問完雨守嵐的問題,之後去警局上班了。
“鈴......~”
就在二人離開不久後,下課的鈴聲響起,陳詩晴坐在了講桌後的椅子上。
“老師,抱抱~”
“老師老師,你頭髮為什麽這麽涼啊?”
“老師,這道題我怎做錯了呀?”
陳詩晴似乎非常受學生的歡迎,剛坐下沒多久,就被幾個性格活潑的學生圍在了講桌下。
“小雨,不可以摸老師的頭髮哦。”
陳詩晴寵溺的摸了摸身旁那個女孩的頭,聲音非常溫柔,全然沒有講課時的那種強勢。
“老師的頭髮真的好長啊。”
被稱作小雨的孩子臉上有一大塊胎記,留著短發。
課間,陳詩晴耐心的回應著孩子們的疑問。
與此同時,吵吵鬧鬧的教室裡,有一個男孩從書包裡,拿出了一個紅色的東西。
這是一個萬花筒一樣的玩具,差不多男孩的人頭大小,樣式上是一個白色的底座,底座上頂有一個可旋轉的六邊形盒身。
盒身有一半是透明的條狀玻璃,玻璃上被紅色的貼紙覆蓋,貼紙圖案是一個四肢纖細的人,這個人如同竹節蟲一樣的身體又瘦又高,穿著一身紅色的禮服,右手撐著一把打開了的紅色雨傘,細長的雙腿如同跨欄運動員一樣開的很大,看起來像是一個滑稽的小醜。
這個萬花筒上邊的紅漆有些脫落,看起來非常的老舊。
“嘿,小亮,你拿的是什麽東西?”
一個左眼戴著眼罩的男學生趴在了男孩的後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好奇的問道。
“不...不知道,撿...撿來的。”
小亮還在擺弄著手裡的玩具,頭也沒回。
“老師不是說我們不能隨便撿東西嗎?”
這獨眼學生雖然眼睛放光的看著小亮擺弄著舊玩具,嘴上卻有些猶豫。
“怕...怕什麽,這...這裡面又不會有...有怪獸。”
小亮不知道擺弄到了這個萬花筒的什麽地方,哢的一聲,萬花筒自動的轉了起來,並且發出了伴著樂聲的歌謠。
“There was a crooked man~(有一個歪歪扭扭的男人~)”
“And he walked a crooked mile~(他走了一裡歪歪扭扭的路~)”
“......”
歌謠的音樂曲調輕快,唱歌的人是那種外國小男孩的童音,聽起來像是米柏國的童謠式兒歌。
“唱的什麽東西,怎麽聽不懂啊?”
萬花筒發出的音樂聲不大,似乎只有獨眼學生和小亮能聽見。
“這...這是英語,你...你當然聽...聽不懂了。”
小亮撫摸著萬花筒,表情似乎非常的開心,因為自己撿到了一個好玩具。
萬花筒上的貼紙在萬花筒急速的轉動起來後,產生了老電影播放原理的那種光影效果,貼紙上的紅禮服小醜似乎活了過來,邁著左右搖晃的滑稽大步向前跑著,右手舉著那把紅色的雨傘。
“He found a crooked sixpence against a crooked stile~(他手裡拿著歪歪扭扭的六便士,踏上了一條歪歪扭扭的台階~)”
“He bought a crooked cat~(他買了一隻歪歪扭扭的貓兒~)”
“which caught a crooked mouse~(抓了一隻歪歪扭扭的鼠兒~)~
“......”
伴隨著音樂歌唱的童謠,四肢細長怪異,整體基調和萬花筒一樣血紅的小醜在萬花筒上邁著雙腿,拿著那把打開的雨傘,不知疲倦的跑著。
只不過,這萬花筒的中心是空的,裡面似乎缺少了什麽東西。
時間退回到昨天深夜,大街上站著五個穿著怪異的人。
“老大,這賊小子這麽長時間沒回來,不會把東西私吞了吧?”
一名四十歲出頭的中年人撓著頭,聲音有些焦急。
他背後背著一幅木框的油畫,畫的內容是五個站成一排的人,正好就是他們五個的樣子,非常的栩栩如生。
“不可能,他只不過是個新人,沒這個膽子。”
被稱作老大的這人看不清臉,說話語調沉穩,中氣十足。
他頭上戴著一頂爛草帽,穿著一身破舊的黑白色布衣,腳上踩著一雙灰色的布鞋,衣服上還有一個黑色的“差”字,像是上個世紀的老人。
“已經快零點了,到時候他再不回來,就只能算他倒霉咯。”
第三個人穿著很正常,但肩膀上扛著一個木棍,木棍上頭竟然掛著一個橢圓的燈籠。
這燈籠和靈車鬼景內帶著“奠”字的燈籠款式相同,但材質似乎更好一些,那燈籠的表面竟然有些皮質的光感。
“他媽的,煩死我了,這個節骨眼上整出這種破事來,該死的鬼,死了也不省心。”
第四個人說話的人脾氣似乎很暴躁,語調很高,言語間充斥著憤怒。
“......”
第五個人是一個女人,她從高速公路上出現的時候就沒有說話,表情木訥,穿著一身校服。
“誰能想到第三次贖業就這麽困難啊,唉。”
老大歎了一口氣道:“那棺材裡的鬼還好說,劉京引來的那隻鬼實在是太凶了。”
“說到這...”
中年人也搭話道:“高誠力給那個鬼送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啊?”
“咱也不知道啊。”
高誠力是那個年輕人,他吐了一口唾沫,接話道:“反正都是送給鬼的東西,沒他媽什麽好玩意。”
“哎呦,回來了呐。”
劉京扛著個長燈籠,聲音跟個太監一樣,讓人聽的直起雞皮疙瘩。
劉京看著的方向在五人的左邊,有一個戴著鴨舌帽,背著背包的人,正朝他們走過來。
“東西呢,找到了沒?”
老大看著這個鴨舌帽,沉穩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急迫。
“很抱歉,沒找到你說的那個紅色的萬花筒玩具。”
鴨舌帽回答的聲音很嘶啞。
“唉,那算了吧。”
老大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大,那破玩具到底是幹嘛的啊?”
中年人似乎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玩意我剛到手沒幾天,還沒測試什麽效果。”
老大擺了擺手,回答道:“不過,這東西既然在擺在那個鬼屋裡,就肯定不是什麽簡單貨色。”
“就這麽丟了,確實有點可惜了。”
中年人撇了一眼那個鴨舌帽,似乎有點不滿。
每個靈異道具都來之不易,以這種搞笑的方式丟了一件,屬實讓人火大。
“草,你這新人真喪,剛轉來沒多久就給我們整沒個東西。”
高誠力似乎也對這個鴨舌帽的意見很大。
“非常抱歉。”
鴨舌帽聲音嘶啞的道了個歉。
“好了,別吵了。”
老大製止了幾人的指責,緩緩的說道:“當時的情況是比較危機,王騰剛到這沒幾天,有些疏忽還是很正常的,人活著就行。”
他們本來有八個人的,被特警爆頭了一個,被鬼殺了一個。
也幸好死的都是新人,沒什麽太大的問題。
如果他們五個有人死了的話,會非常麻煩的。
“時間要到了。”
老大看了看自己右手腕,上面有一個只有零點數字的舊表和一個正常的電子表。
當正常時間到達零點的那一刻,作為隊長的他,有一分鍾的時間將這塊老表的指針調到零點,和正常的時間校時。
“靈媒”
老大叫了那個木訥的女人一聲,從她手裡接過了一張紙。
靈媒書寫過的紙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那是這次贖業的內容指示,最下面,還簽著他們六個人的名字。
本來是有八個人的名字,那兩個人死了,他們的名字也就在某些詭異力量的乾預下,自動的消失了。
忽的,隨著老大的校時完成,本來空曠的街道旁,詭異的出現了一條小巷。
這條巷子兩旁是鐵絲網,似乎被燒的通紅,巷子不寬,只能供一人通過。
而這蜿蜒小巷的盡頭,是一道突兀的紫色房間門,門上掛著一個古舊的石英鍾,碎裂的玻璃下,時間定格在了零點。
門就矗在小巷盡頭,後面沒有任何建築物,穩穩的立在那裡。
無需老大多言,幾人陸續的進入了巷子內。
一進入巷子,他們身後的退路就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腳下的路已經變成了通紅的鐵絲網,隨著幾人的腳步,鐵絲網發出“洪”“洪”的聲音,就好像鐵絲網下方充斥的不是黑暗,而是燃燒著的鬼火。
只有贖業者們知道,這是永無寧熄之日的業火,是懸在他們頭上的鍘刀。
在贖清他們的罪業之前,所有違反公寓規則的行為,都會使他們身上的“業”燃燒。
無論你在哪裡,惡鬼的詛咒都會在贖業者的身上生效,點燃你的一切,直至你在地獄的火焰中化成飛灰。
“咚”“咚”“咚”
率先走到盡頭的老大,敲了敲那紫色的鐵門。
“嘎吱~”
隨著第三下敲門聲響的結束,鐵門即刻打開了一條縫隙,就好像是被按下了按鈕的機器一般,沒有一點的間隔。
透過縫隙看去,大門後方是一片絕對的黑暗,無法看清楚一點的東西。
“哢——哢”
伴隨著某些詭異的聲響,一隻漆黑乾瘦的大手從門的黑暗中緩緩伸出,翻轉了過來,手心朝上,似乎在等待著別人把什麽東西放在它的手上。
這隻手的五指又細又長,張開後足有一個蒲扇一般巨大,漆黑如碳, 看起來恐怖異常。
“呼...呼”
就算是已經見過幾次這種場面了,老大還是因為這隻黑瘦的鬼手和門後傳來的氣息而感到害怕,呼吸有些急促。
門後邊的氣息和以前那些陰冷的鬼不同,它散發的是一股什麽東西燒糊了的焦臭味,以及一種讓人深入骨髓的恐懼,足以讓人的血液沸騰。
就好像,一旦這個門被打開,裡面將會伴隨著無盡的火焰,釋放出什麽極其恐怖的東西。
老大調整了一下呼吸,把手裡的紙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鬼手上。
“哢——”
鬼手帶著令人脊背發涼的脆響,抓握住了紙張,緩緩收回了門後,動作極其的僵硬。
“啪~”
而後,門被猛的關上了。
“呼——”
老大放下了心,擰了一下門把手,打開了門。
門後,是一個公寓大廳樣式的尋常景象,沙發上坐著幾個人,看書的看書,玩手機的玩手機。
老大走了進去,其余的人也緊跟其後,回到了公寓。
那個靈異玩具丟了就丟了,任務完成才是最重要的。
大門在鬼手縮回後關閉,是任務完成的表現。
如果大門不閉反開,那就可以宣判他們的死刑了。
那隻門後的惡鬼會出來,追殺所有紙上的人,一個不留,至死方休。
在枉業公寓內,沒有成功者和失敗者,只有活人和死人。
所謂贖業之人,是為生受地獄之刑,處以無間苦痛,直至業火焚塵,贖盡自身,再而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