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我睡的很好,我做了個夢,是個美夢。
我夢見自己穿著白色禮服站在綠油油的草坪上,草坪上間距著白色或黃色的雛菊,身後是一道花門,彩色的花門上鋪著一條細紗。
我向前邁進,走在一條鵝卵石子路上,石子閃閃發光。路的盡頭是一座教堂,台階延綿而下,塔尖直插雲霄,大門厚重而緊閉。我踏上台階,走過的階梯上冒出了向日葵,但是朵朵都背對著我。走到盡頭,兩名服侍向我鞠躬,一位花童手捧百合跟在我身後。再往前一步,漆黑的大門自動打開,服侍抬手邀請我進去。
教堂裡坐滿了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他們點頭微笑,注視著我。再往前走,他們開始有節奏的鼓掌,我看見教堂深處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陽光透過彩繪的玻璃照在上面金光四溢,十字架下面站著神情肅穆的神父,他穿著黑色的長袍,滿頭白發,手裡握著紅白色的十字架和一本漆皮聖經。他身邊站著一位身材婀娜的女郎,她背對著我,身上披著白紗,長長的拖尾擺成扇形,雙手直勾勾伸在身前,好像舉著什麽東西。
我走過一排排擺滿紅黃玫瑰的花籃,嘴裡叫著‘徐婏,徐婏’。她慢慢轉過來,在我即將看清她面龐的同時,一群鴨子大小的白鴿闖進屋來,在我和徐婏之間上下翻飛,既遮擋我的視線,又阻擋我的路線。賓客們還是拍著手,點頭微笑,似乎看不見這一幕。我大聲高喊:“徐婏!徐婏!”我的聲音淹沒在鴿子聲中,耳朵滿是‘咕咕’的叫聲,這聲音嘈雜又凌亂。
是我的鬧鍾響了。
我憤恨的將手機摔在床上,心不甘情不願的起了床。上班的途中,我一直在回憶這場婚禮,我覺得這不是夢,而是一種預兆,一種通往幸福的預兆,讓人心情極為舒暢。
下了車,再走兩三分鍾就能看見公司的大樓。公司前是一片停車場,停車位並不多,大部分面積被用來做綠化。那一片草坪就和我夢裡的一樣。
早晨露氣濃重時,會飄出一股淡淡的草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我很喜歡那種味道。天氣熱的時候,草坪上的噴頭就開始灑水,我會站在適當的位置,讓水濺在自己身上,尤其是在盛夏,享受清涼的同時還可以看見一條綽約的彩虹,時不時還有幾隻蝴蝶或蜻蜓飛過,落到潛藏在草叢中探頭探腦的野菊花上。
新人入職時會有人講話:“一個公司的綠化,象征著這個公司的文化、這個公司的素質,看著門口的環境你們就能感受到,我們是一個講文明,講道德的企業,能迎來你們這樣一批守規矩,有能力的同事,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值得驕傲的事。”
對此,我一直深信不疑,我猜李益也是。
離得遠遠的,我看見草坪上聚起一群人,他們圍成一個圈,表現很激動。我急走兩步,離人群還有些距離時,聽見他們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喝彩,女人們捂著嘴羞怯地笑,男人們拍手叫好或是吹起口哨,每個人臉上都是喜笑顏開的樣子。
我費力擠進去,李益和那妹子正擁抱在一起,旁邊是散落的花瓣和花環組成的愛心,腳下擺著一大捧玫瑰花。看來,我錯過了重頭戲。
我隱在人群裡看著他們,這個時候不好去打擾,但是上班不等人,沒兩分鍾,人群就散了。李益沉溺在幸福的浪潮中,沒注意到我,工作時特意跑過來跟我說:“我表白了,她同意了。”
我並不羨慕他,我想起昨天那個夢,
徐婏要比他的妹子好太多,我這樣想著,繼續翻看面前的文件夾。我告訴李益:“我知道,我看見了。” “是嘛!原來你在啊!”他端出一顆盆景,是一株微型文竹,坐在藍色的瓷碗裡,旁邊有一塊雕刻成高山的石頭,石頭周圍有一圈苔蘚,組合起來有一種高山、巨樹和原野的微妙氛圍。
他頗為得意地看著我:“看,這是她送給我的。”
我不知道他在炫耀什麽,為了不掃他的興,我接過那株盆栽,反反覆複地瞧,石塊後面刻著兩個字——平安。
我將盆栽還給他:“挺好看。”
“這是一棵文竹,你知道文竹的寓意嗎?它象征永恆,象征幸福甜蜜,象征愛情長長久久。”
他後面還說了很多,但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我隻想問他一句,你知道‘平安’的含義嗎?我張了張嘴,還沒說出口,才源突然大喊一聲,嚇得我一哆嗦。
“你倆小點聲,還有人工作呢!”才源站起來,義正言辭地看著我們。李益一臉傻笑,我則怒氣衝衝地盯著他,單純是因為他嚇我一跳。
還沒上任就這麽趾高氣昂,他是覺得組長的位置非他不可了?我扭過頭抱怨一句:“神氣什麽,等我上任了第一個收拾你。”
“你說什麽?你還要收拾我?”才源猛地將資料袋扔在桌上。
周圍一片安靜,只有我手中的文件嘩嘩作響。所有人都看著我,我小聲嘟囔:“咱們走著瞧。”
“你又嘀咕什麽呢!”他大踏步向我走過來,挽起袖口,擺出一副要揍我的架勢。李益趕緊攔住他,拖著他往一邊去。
‘心胸狹隘,小肚雞腸,怎麽可能讓他當組長。’我的手在鍵盤上劈裡啪啦一通亂按,打出一堆自己也不認得的符號。
約莫有五六分鍾,李益和才源回來了。才源猛地拉出椅子,發出挺大一聲噪音,坐下之前還鬱憤難平地瞪了我一眼,我不跟他計較,只在心裡暗想,‘你這聲音不大,你這不打擾別人。’然後一個一個的刪去混亂的字符。
李益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發出一聲歎息,順便把他的盆栽拿走了。
忽有一陣大風吹來,窗戶激烈地碰撞著牆壁,桌上的文件胡亂翻頁,頭頂的吊燈搖擺不止,也吹得我驟生寒意。我走過去關窗,才注意到外面陰雲密布。我凝視著翻滾湧動的黑雲,耳朵裡充斥著怒雷的低吼。
這場雨憋在雲裡,似乎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降臨。
我時不時望向窗外,偶有的閃電欲將烏雲劈成兩段,呼嘯的風裹挾著沙粒擊打在玻璃上,那聲音就像厄運敲打我的心門。
下午五點,一扇沒關妥當的窗戶禁不住暴風地擠壓,它敞開懷抱,任由狂風在屋內撒野。同事被吹得狼狽不堪,他起身將窗戶關好,但是為時已晚。
嘈雜的屋內傳來一陣拍手聲,經理滿面春風地走過來,站在最前面的告示板旁,他說:“同事們,經過一周的考察,領導已經作出決定,為你們組任命新的組長。”
屋內的人全部站起來,正對著經理,偌大的房間寂靜一片,只剩下竭盡全力想要衝進屋來的狂風的嚎叫和嘶鳴。
我斜視一眼才源,發現他也在斜視我。
“這一周當中,大家的表現都非常優秀,想從中選拔一位組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經理說話的同時揮動著左手,右手插在褲兜裡,他掃視我們,接著說:“但是根據各位平時的工作狀態,人際關系的好壞和工作效率的高低,領導組研究決定…”
聽到這裡,我心中的得意控制不住地爬到臉上,在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諷的微笑。我側過身子好看清才源,他沒有看我,而是專注地看著經理。經理把右手從口袋裡抽出來,兩隻手同時舉到胸前,做出準備鼓掌的動作,繼續說。
“任命才源為新的組長!”
說完,他右手和左手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同事們有樣學樣,就連李益也是,只有我驚大著嘴巴呆愣在原地。經理招呼才源表個態,才源點頭哈腰的上去,裝模作樣地整理一下領帶,還清一清嗓子,掃視大家一圈之後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領導選擇我,信任我,是我的榮幸,當然也離不開大家的支持,既然大家選擇了我,那我一定會當好這個組長,帶領大家更進一步,讓每、一、位同事都看見我們的實力!”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擺了擺拳頭,他的死黨在一旁叫好鼓掌,惹得大家哄堂大笑,似乎每個人都在為他慶賀,只有我聽出他的‘每、一、位’是在針對我。
同事們叫喊,新官上任應該請吃飯,才源一口答應下來。他特意跑來我身邊,問我要不要一起去,我想著,‘厄運從窗子進來,降落在我的頭上。’
我沒有理他,也沒有表現出悲傷或難過,但是心裡仿佛遭遇了地震,資歷明明夠了,為什麽還不是我?我坐在電腦前,什麽話都不說,也什麽活都乾不進去,腦筋糾纏在一起,想著就算不是我,又怎麽能是這個才源呢。
時間過的很快,我甚至沒注意到下班,直到燈光熄滅,才把我從思緒中拉回來。我想找李益去喝一杯,發現他已經走了,不用想,一定是參加才源的升遷宴去了。
我獨自走出大樓,外面下著瓢潑大雨。我穿過停車場,看著雨打在車窗上,順著玻璃滑下來,不像是下雨,倒像是有人在天上傾下一盆水,就衝著我。它的確潑在我身上。我沒有車,也不想等雨停,被雨澆著正好。我走的非常慢,眼見雨滴落在樹葉上緩衝一下,蹦蹦跳跳落下來,這時候的雨水,比直接從天而降還要有力,還要冰涼。我沒有感覺到很悲傷,但悲傷一定是存在的,它把我的大腦清空,讓我什麽都思索不了。我裡裡外外都濕透了,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著我,它和冰冷的空氣一起凍得我瑟瑟發抖,但是心裡的寒意更讓我覺得寒冷。這個時候能搭救我的人只有徐婏,她理所應當的出現在我的腦海中,跟她傾訴的願望既清晰,又無力。
我像樹懶一樣慢吞吞地掏出手機,雨滴落在屏幕上,我把它按在衣服上擦一擦,要不然觸屏總是失靈。
我才發出一句話,她馬上就回復我,一點間隔都沒有,就好像知道我此時此刻的遭遇。我告訴她,我失敗了,升職的是別人。又是一瞬間,沒有絲毫猶豫的回復,她說:“沒關系。”
“沒關系,機會還會有的,一次而已,並不能說明什麽。”
“你才大我一歲,幹嘛這麽著急升官,是不是急著向我顯擺?”
“嗐,你還有機會升官,我連機會都沒有!”
看著她接二連三的安慰,我突然想哭,在我需要的時候,朋友跑去跟敵人吃飯了。
‘果然,只有你能陪我。’我想。
‘不知道什麽樣的人有福氣娶到你。’我試探性地問一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哎呀,我們這關系,說這就見外了吧!”她說。
我們這關系?我們什麽關系?我突然想笑,難不成那有福氣的人會是我麽?我奔跑起來,鞋子踏進水窪裡,雨水飛濺,衝洗了我的失落。
回到家,我把自己脫個精光,衣服扔進洗衣機,站在淋浴裡感受流水的溫熱。我閉上眼睛,水珠在身上滾動,從面頰到胸膛,從胸膛到膝蓋,從膝蓋到腳尖,像一條小河流淌下來,在腳下匯聚成一小片汪洋。我千絲萬縷的思緒也像流水一樣匯聚起來,在漆黑的雙眼前匯聚成一個模糊的形像,我看不清她的模樣,但我知道她的名字。
關掉淋頭,我的想象戛然而止,我用毛巾擦拭身體,套上一件肥大的黃色短褲,從洗手間出來。恰巧,我的鄰居正在開門。他是個長相挺清秀的小夥子,比我小上四歲。見我出來,他大方地招呼我:“好巧好巧,我正要找你呢。”
“找我做什麽?”我打量他一番,他穿著純白滌綸襯衫,外面套著一件黑色薄馬甲,下身是筆直的西褲和擦得鋥亮的皮鞋,看他脖子上掛著一條淺黃色的,一邊印著史努比圖案的領結,我就知道他今天和誰約會去了。
“來來來,一起喝一杯,我有些事要跟你說。”他推開門,把鑰匙扔到床上,用一隻胳膊挎著我,另外一隻胳膊下面夾著半瓶子蘇格蘭威士忌。
他在酒吧當招待,總能順點酒水回來,我也不是頭一次跟他喝酒,每次喝酒他都會跟我講起最近又泡了幾個妞,都是些爛花叢,沒有哪個是真正在交往的,我估計他們雙方都沒有真正交往的打算,就算如此,女人們也不會允許自己的情人與另外一個女性交往,所以他得把每個人都記得清清楚楚,把時間安排的妥妥當當才行。
上個月他過生日,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日,他幾乎每個月都過,什麽時候過,跟誰過,要取決於他是如何哄騙女孩的。上個月,他把日期同時告訴給兩個女孩,生日當天,她倆一齊找到酒吧,他躲在洗手間給我打電話,要我幫他一個忙,我問他為什麽要把日期告訴兩個女孩,他告訴我記錯了,人數太多難免會記混。我不是嫉妒,我是發自內心厭惡這種渣男行徑,所以我拒絕了他,但他還是自顧自地說,“這次全靠你了,我知道你肯定會幫我,我就你這麽一個朋友。一定幫我,改天請你喝好酒。”不等我反應,他便掛斷電話,我也忙自己的去了。稍晚一些的時候,有一個陌生人向我來電,他問我是不是王詞的叔叔,我的嗓音渾厚,確實有點長輩的意思。他又說,聽說王詞的父親住院了,我知道這就是他要我幫的忙,我說沒錯,正在病床上躺著呢,他又問是什麽病,我想起王詞跟我說過,他父親的胃疾是老毛病,我就回答是胃病,對方沉默了一陣,然後跟我客套了幾句就放下手機,掛斷之前,我聽見王詞在手機裡喊:“你看,這次是真的吧,經理!”
上學的時候我冒充過同學的父親,但是冒充一個成年人的叔父還是頭一回。
王詞還算個言而有信的人,他後來真的請我喝了好酒。過了幾天,他神秘兮兮地敲開我的房門,把我拽到他的屋裡去,說是有好東西給我看。剛進門,我就看見光禿禿的桌面上隻擺了一瓶酒,原先放在桌子上的水杯,書本或是避孕套一股腦堆在床上,看架勢要把這瓶酒供起來。
我走過去,彎下腰瞧,沒敢亂碰。
它的造型有點像老式軍用水壺,瓶身兩側有一排凸起,讓我想起了刺蝟;瓶嘴的位置很長,上面圍了一層銅圈,刻著‘LOUIS XIII’的字樣,頂部做了一些奇怪的裝飾。
我看著字,小聲念了出來:“路易十三。”
王詞搬了兩把椅子放在桌前,有一把放在我旁邊,然後說:“挺識貨,人頭馬路易十三,兩萬多呢。”
我趕緊抽身,生怕看壞了這寶貝。
“你慌什麽,反正要喝的。”他順手取下頂部的裝飾,真正的瓶蓋才露出來。我到床上踅摸了兩個杯子,又從他的櫃子裡掏出一袋花生米,他向我伸出手,我擠出兩粒在他手上,他吧唧著嘴,邊吃邊說:“來吧!乾杯!”
我們碰了一下杯子,我問他:“這酒哪來的?”
他嗦著杯子,發出‘滋滋’的聲音:“啊哈,真辣。怎麽弄到的這酒?告訴你,我傍上個大主顧。”
“什麽大主顧?”我又問。
“這個嘛。”他俯身貼近我的耳朵,“那個女人,丈夫是搞房地產的那個女人,她變成寡婦啦。”
也許是因為空腹喝酒,我有些想吐:“那老太婆,四十多歲了吧。”
“但是保養的好。”他在兜裡摸摸搜搜,掏出一枚領結,就是淺黃色,印著史努比那枚領結。他指著上面的圖案,繼續說:“還有一顆少女心。”
“她送你的?”
“是啊,預祝我成功上位。”他舉起酒杯邀我同飲,我稍抿了一口,說道:“你們好像認識很久了。”
“不到半年?不到一年?記不清了,重要的是女人如虎的年紀,七十多歲的老頭子滿足不了她。”他一臉奸笑地湊過來,面色有些紅潤。
他打了一個酒嗝,濃烈的酒氣和他身上刺鼻的香水味一齊向我湧來,吹得我眉頭緊皺,不得不把頭挪開。
“老頭子什麽時候死的?”我一邊用手扇打空氣,一邊問他。
“昨天或者前天吧,無所謂,死了就是死了,記這種事幹什麽。”
“才死了丈夫就出來找情人。”我這話只是自言自語,他誤以為我在跟他講話,他用一隻手搭上我的肩頭,跟我說:“別亂講,這是在借、酒、澆、愁…”
說完,他哈哈大笑起來,我覺著這個說法挺有意思,也跟著大笑起來。
所以一看見這枚黃色領結,我就知道那欲求不滿的寡婦又來找他了。
“這次的酒檔次低了。”我說。
他沒有理我,將酒倒上半杯,送到我面前,說道:“這可能是咱們最後一次喝酒了。”
我接過酒杯喝上一口,烈的我直吐舌頭。
“別這麽喝。”他朝酒裡兌上些綠茶說,“晃一晃,放一陣子再喝。”
他如法炮製了另外一杯,接著說:“過幾天,我就要和那寡婦遠走高飛了。”
“去哪裡?”我問道。
“去法國,她跟我一起去。”他說。
“法…國?”我有些難以置信。
“沒錯,我要她送我去學習調酒。背靠大樹好乘涼嘛。”
他見我一言不發,笑眯眯地拍我的背:“怎麽?我要走了,是不是舍不得?”
我呵呵笑了兩聲,依舊什麽也沒說。
“跟你說點有意思的事。”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也端起杯子準備喝,“我和露西睡了。”
“露西是誰?”我正將酒一點點送進喉嚨裡,聽見他說:“就是隔壁那個啊,體育老師的姘頭。”我一時驚訝,吞下一大口酒去,嗆得我咳嗽不止。
他敲著我的背,說道:“住了這麽久,你居然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太過分了。”
他這麽說,我也不在意,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他竟然跟這種人睡覺。我瞪著眼問他:“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沒搞清楚,今天上午我正躺在床上睡大覺,她推開房門闖進來,直接鑽進我的被窩…就這麽回事,免費的不要白不要。”
“所以,她為什麽跟你上床?”我更加震驚,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事。
“不知道,好像是跟她姘頭吵架了,報復呢吧。”
我想起昨晚的事,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心裡七上八下。要不是我半夜洗衣裳的話…我不知說什麽好,一口一口抿著酒喝。
“反正她是在做那行的,這種報復不算過分,對吧。”
這話似乎是在幫我開脫,但他說的確實在理。見杯裡還有一口酒,我一飲而盡:“對!對!不算過分!不算過分!”說完我爽朗的笑起來,在為王詞找到的借口感到欣喜。
或許是被我的欣喜感染,他也得意地笑起來,把垃圾桶舉到我面前,對我說:“看,這就是我的戰利品。”
我探頭望去,一袋充滿濃稠的避孕套躺在垃圾桶裡,它似乎沒有凝固,還能聞見一股腥腐的氣味兒。在這股氣味兒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我嘔吐不止。
王詞顯然嚇了一跳, 他緊忙起身,撫著我的背,用垃圾桶接住我的汙穢。匆忙之間,我聽見椅子倒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你的酒量可真是夠嗆。好了,我扶你回屋吧。”他架著我的胳膊往回走,手上還提著垃圾桶。其實我並沒有醉的那麽厲害,但是王詞一說,我真覺得有些頭暈眼花了。
他把我扔到床上,搬著我的腿翻了個身,然後對我說了什麽,我沒有聽清,便努力點了點頭。他把裝著我嘔吐物的垃圾桶放下,拿了我的出去,我猜他說的是‘把你的垃圾桶借我用用。’這樣的話,我就不想點頭了,我也嫌棄嘔吐物肮髒。
這時,酒精徹底發揮作用,我嘗試開口叫住他,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看著他從我屋裡溜走。過了片晌,我對著棚頂費力地擠出一句,“就你這樣的,去了巴黎也什麽都學不到。”之後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深夜時,我醒了酒,睡夢中總覺得有什麽事沒做,便昏昏沉沉的醒來了。
雨後的夜清新透亮,月光冷淡,照在任何東西上都是淒涼的一層。我有些尿意,起身上廁所,回來後困意就消失了,也許是尿液中的酒氣刺激了我。我點一支煙,坐在床上翻看與徐婏的聊天記錄。
她見我遲遲沒有回復,以為我還在失落,一直在安慰我,凌晨時分才與我道了晚安。我又被溫馨和幸福包裹著,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善良體貼的人嗎?
我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烏雲早被驅散,只剩下晴朗的夜空,閃爍的繁星和明亮的玉環。
當然不會有,她對我這樣好,一定是因為她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