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島和奎恩回到役監分會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但正如先前所料,跑了三處地方的森古他們還沒回來。第一次親眼目睹真正的屍體讓吳島食欲不振,於是和奎恩到役監分會全天開放的食堂隨便對付了一下,便回到安排好的住所。
不愧是地處一線大城市的役監分會,財大氣粗,將這次眾役使的住所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豪華旅店裡,每個役使館都能擁有一個獨立的大套房。這讓吳島大大喜出望外,不僅可以一人睡一間臥室,更重要的是套房帶有寬敞的客廳,只要稍稍布置,就能作為五人集中推理討論的場地。
利用等待另外三個人的時間,吳島和奎恩將客廳改造了一下,搬走茶幾茶桌,將2*3米規格的牛皮紙貼在牆上,當做較為簡陋的線索分析板,並且先在上面寫清本次案情的大致脈絡,待到梳理分析時,就能繼續往上填補細節、貼上照片。
做完這些,正巧風塵仆仆的三人組回來了。
“餓死老娘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什麽都別問,讓我吃個飯先。”
一進房間,雷白白就怎怎呼呼地哀嚎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拿出剛才順道買的烤肉夾餅狼吞虎咽起來,森古雖然沒說什麽,但也是餓得夠嗆,三口一個,一下子就五個夾餅下肚。而坐在一旁神情有些萎靡的阿利估計和吳島一樣,並沒有什麽食欲,象征性地吃了兩口便停下了。
耐心等他們吃完,奔波了一天的五個人便立刻投入案情分析中。與其他役使館的競爭容不得絲毫懈怠,分秒必爭才有可能拔得頭籌。
森古將吳島提前交給他們的運動相機拿了出來,吳島麻利地導出了他們今日的調查成果。
“第一名受害者是齊爾鎮的短面熊獸人理思,三十二歲,是一名鍋爐維修工人,凌晨三點在結束臨時加班回家的途中被害,一同居住的理思母親見他直到第二日午後都還未歸家,便出門尋找,最後在一處石頭堆後面發現了已經被害的兒子。”
森古從吳島打印出來的一遝照片裡抽出了其中一張,貼在了牛皮紙上第一起命案的介紹旁。
“犯罪現場位於齊爾鎮鎮外一公裡左右的地方,周遭很荒涼,除了荒漠戈壁和零散分布的石頭堆以外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受害者的母親因為親眼目睹了兒子死後的慘狀,所以受到巨大的打擊,沒辦法接受詢問。我們走訪了他們家附近的鄰居,大部分人都說理思平時十分內向安靜,幾乎不與人交談,更不用說跟人發生衝突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裡,沒有社交也沒有朋友,同樣也沒有聽說過有什麽結仇的人。”
“第二名受害者給你說吧白白。”森古將第二起命案的材料轉交給雷白白。
“行吧,我想想啊。”
“第二個受害者是匹斯鎮的劍虎獸人,名字好像叫尼爾,今年三十五歲了,是個打光棍的無業遊民,父母都去世了,就他自己一個人住,被發現失蹤的時候其實已經遇害兩天了。平時給當地的一個黑老大當當打手、討討債什麽的,很多人看到他就恨得牙癢癢。我看他這個打手當得應該也不怎麽樣,不然怎麽都沒有...”
“咳咳,逝者為大,不要評論人家了。”森古趕緊打斷說話不經過大腦的雷霸王大人。
“呃那個,屍體在一個荒廢的石場裡被發現的時候都已經開始腐爛了,問了當地人,說石場已經廢棄一年多了,晚上陰森森的很嚇人,不知道尼爾怎麽會大半夜去了那裡。
好了好了,換你了膽小鬼,一人說一個。”雷白白將第二個案件的照片歪歪扭扭地貼上,交棒給了阿利。 突然被cue到的阿利瞬間緊張了起來,趕緊看了看照片和材料,理清思路才開口。
“呃我們去的第三個地方是克克拉鎮,第三名受害者就是鎮上的一名鐵匠學徒,二十六歲的巨蜥獸人丸口。”阿利貼的照片和森古一樣,端正居中,跟完美主義者的克星——雷白白同志形成鮮明對比。
“根據我們的了解和調查,當晚丸口和女朋友到後山上約會,因為發生口角,女朋友一氣之下先行離開了,丸口自己逗留了一段時間,就是在那時候慘遭殺害的。他們說克拉拉鎮的後山時常有山豬群出沒,所以除了尋求刺激的年輕人以外,很少有人會在晚上去。”
“還有,還有...”
“社會關系的排查。”森古見阿利卡殼,善意地提醒了一下。
“哦對對對,我們還對丸口的社會關系進行了調查,得知他的私生活比較混亂,經常腳踏好幾隻船,有時候還會撬別人的牆角。所以得知他被害以後,很多認識他的人都說肯定是因為他四處欠下的風流債。”
三人說完後,吳島和奎恩也將第四起命案的情況大致與他們說了一遍,至此目前為止發生的四起連環命案的基本情況都搞清楚了,而這才只是破案的第一步。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更為艱巨的分析推理和罪犯側寫。
奎恩作為他們的主心骨,此時自然需要站出來確定方向。
“現下線索頗多,但需將其彼此串聯,尋出凶手之動機及目的,並側寫凶手特征、縮小范圍,方才可能盡早將其捉獲。”
“四名受害者雖職業、身份相差較大,但均屬青壯年期獸人,身材高大魁梧,系同類型群體。然凶手是隨機選取目標,亦或早已確定特定目標?此乃吾等明日調查之重點。需著重排查四人之間是否有所交集?是否曾到過同一處?四人之間是否有潛在共通之處?”
“唯有確認凶手選取受害者之標準,方能確認其目的與動機,倒推出其身份。”
四人聽了奎恩的話連連點頭,並沒有什麽異議。
“此外,針對行凶之人在犯罪手法中展現出的個人特征,汝等有何看法?”
“迷蟾毒液是官方禁止交易的危險物,且產出數量極為稀少,凶手能夠使用此物作為迷藥犯案,肯定有獲取毒液的途徑,深諳黑市等地下交易的門路。”森古先開口打了個樣。
吳島順著森古的話往下說,“而且凶手選擇先行使用迷蟾毒液將受害人迷暈再下手,應該能說明雙方的體型和力量懸殊較大,或是凶手身有負傷、殘疾,因此只有在受害者失去行動力的情況下,凶手才能確保行凶順利完成。”
奎恩點點頭表示認可,並將兩人說的重點在牛皮紙上注明。
“我倒是對屍體奇怪的擺放比較在意。”雷白白看著屍體的照片說道,“被捆住的雙手抱頭、面朝下倒地,很像早年間犯人被處決時的姿勢。此外,凶手寧願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還選擇在屍體後背劃出的X型傷口,這說明其中肯定有什麽我們不清楚的象征意味。”
阿利撓撓頭,有些靦腆地開口:“我對這些不是特別懂,就是覺得以前聽人說的殺人犯,都是把屍體埋起來或者丟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但是這個凶手好像沒有要隱藏的樣子。”
聽了他們的話,吳島若有所思,“照這麽說的話,凶手應該是將這些連環命案當做他的發生方式,要通過屍體向大家表達什麽吧。”
一想到四條鮮活的生命就如此竟被當作工具,輕易殺害、隨意擺放,吳島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究竟是怎樣扭曲變態的心理,能讓人做出這般殘忍的事情。
奎恩擇出大家討論的重點,這些都是之後可以幫助縮小嫌疑人單位的條件。
接下去就是對明日調查工作的部署,吳島一邊聽著,一邊將四段犯罪現場的視頻都導入黑色手冊,進行痕跡鑒定。
由於異世界的刑偵手段較為原始,並不能做到對現場很好的保護,所以鑒定出來的印跡層層疊疊,辨認難度很大。
奎恩部署結束後,其他人便也湊到吳島身邊,可看到鑒定圖像上密密麻麻的痕跡,就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小島島,這你能看出什麽來呀,也太多了,而且看上去都一個樣,沒啥大區別嘛。”
吳島難得地並沒有搭理雷白白,因為此時她全神貫注投入在圖像的世界裡。
其實從吳島牙牙學語的時候開始,父母就發現她似乎對所有色彩圖像都有異於常人的興趣。不論小吳島正在如何哭鬧,只要在她面前擺上一本畫冊,她便會立刻停止,認真地盯著眼前的圖畫,一坐就是半小時。
待她長大一些之後,父母自然將她送去學習繪畫,每次作畫她總能比其他同學更快完成,並且神形兼備,完成度極高。可作品一完成,她便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懶洋洋的樣子讓老師又好氣又好笑。
此刻,這些在他人根本看不清、辨不明的印跡,在吳島眼裡卻像是層層堆疊、色彩各異的積木,雖然有些雜亂,卻能清楚區分,她已然在腦海裡將一組一組不同的印跡區分開來了。
她快速地切換著四個犯罪現場的鑒定結論,過了十多分鍾才抬起頭,眉眼間充滿了困惑。
“怎麽了?小島小姐。您發現什麽了嗎?”森古見她神情不太對,關切地問。
“我發現了一組憑空出現的腳印。”
“憑空出現?!”
雷白白、阿利和森古異口同聲、三臉懵圈,奎恩也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
“你們看, 這組鞋頭為圓形、鞋跟為方形的腳印。”吳島用筆將腳印畫出來,幫助其他幾個人辨認,“經過比對,四個現場都出現了這組形狀較為特殊的腳印,但問題在於,這個腳印隻圍繞在四周出現,卻完全沒有進入或者離開現場的印跡。”
四人照著吳島畫出來的輪廓,總算是看到了這組腳印,確實如她所說,仿佛從天而降一般,突兀地出現在了屍體邊上一圈。
“有什麽法術是可以瞬移或者隱身的嗎?”吳島一邊琢磨緣由,一邊問。
“瞬移只能通過極為複雜的陣法實現,像傳送中心便是通過幾名高級聖會巫師通力合作搭建的陣法才實現瞬移,所以基本可以排除這種可能。”森古說。
“隱身倒是可以隱身,我就認識一個會隱身的精靈大叔,不過隱身是讓人看不見,腳印總還是有的吧。”雷白白難得地開動起了腦子。
“那是從高處跳下來嗎?或者從地下鑽出來?”阿利說。
“不太可能。從地下鑽出來應該會有明顯的痕跡,但四個現場都沒有。至於從高處跳下,第三、第四起命案現場確實有可能,可是第一和第二個受害者的屍體附近,卻沒有足夠高的物體。”吳島研究了一下四個現場照片,否認了這種可能。
幾人絞盡腦汁,也沒能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吳島有一個預感,若是能解開這個疑團,也許就能鎖定真凶是誰。
不論是從天而降的惡徒也好,或是故弄玄虛的騙徒也好,我們都一定會將你繩之以法!
吳島微微握緊拳頭,堅定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