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羅曼伸手在莫娜的帽沿前晃了晃:“拜托，能稍微聽人說話嗎?”

　“…”莫娜回過神來，“你說了什麽?”

　羅曼無語的抓了抓頭髮:“我說——既然命運是可以改變的，那你大可堅定的邁步離開我，不必苦惱！”

　“哦…”莫娜把帽子壓低了些，成功的…只能看到自己腳下的路。

　“那樣再好不過了…”

　語氣聽起來有些怪怪的，羅曼有些納罕。

　竟然沒反駁前面的那句話。

　不過結果好了就行。

　試想，一個對自己佔星術有著極高傲的自信人，卻佔卜出了自己無法接受的結果。

　怎麽看都會自相矛盾到崩潰的。

　羅曼想想就覺得自己真的很不錯——即便是面對毒舌少女，也能保持最大限度的善意。

　不愧是我呢，提瓦特帥哥！

　人餓了太久，會感覺不到餓。

　因為機能開始消耗脂肪來為身體提供能量。

　可憐的莫娜，在昨天中午開飯之前，就離開了魔女會。

　沒混上最後一餐午飯不說，還因為沒有摩拉，連昨天的晚飯和今天的早飯都沒吃。

　胃裡早已空空如也至想要抗議的地步。

　“咕…”

　令人尷尬的抗議聲作響。

　“咳咳…”

　莫娜連忙用咳嗽聲掩飾。

　“走。”心情愉悅的羅曼挑了挑眉毛，對著莫娜說道:“請你吃飯。”

　“……”

　因為要擋住已經被紅雲遍染的臉，看不見前路視線的莫娜只能看著羅曼的腳步跟上去。

　羅曼就在前頭走著，忽然他想起什麽似的，拍了拍大腿，念叨一句:“朱老板！”

　那個想要體驗人生而開館子的土豪名叫朱老板。

　嗯…

　能把店開到荒郊野嶺的主，應該是認真的。

　到了店。

　朱老板熱心的招呼了一聲道:“喲，二位客官，想要吃點什麽?還是說住店?”

　“住店還是免了吧。”羅曼往天上指了指高懸的太陽，“天還亮著呢，下午需要趕路，吃頓飯就行了。”

　“兩位，想吃點什麽?”

　嘭…

　羅曼感覺被軟綿綿的撞了一下，他回過頭把選擇權交給了莫娜:“不太偉大的佔星術士莫娜小姐，想吃點什麽?”

　剛才的接觸，讓莫娜回過神，她輕咳一聲，然後和羅曼保持了一定距離。

　但是依舊沒有開口。

　“算了，還是我來吧。”羅曼輕歎一聲把視線轉到朱老板身上，“隨便上幾個菜，兩份主食即可。”

　“好嘞！”

　坐倒在桌前，羅曼忽然意識到——

　這個認真開店，但是不認真做生意的朱老板，店裡沒什麽客人是有原因的。

　大中午的，叫客人坐在外頭吃飯，如果有個涼棚啥的，羅曼也當朱老板用心了。

　此時羅曼忽然羨慕起莫娜有個帽子了。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莫娜道:“話說，你吃飯也要帶帽子嗎?”

　“……”

　沒有回應。

　羅曼皺了皺眉頭，從剛剛開始，莫娜的反應就很不對勁。

　他試探性的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是我剛才說的話，影響到你一生篤定的追求與信念，那…我道歉。”

　“哦，沒想到你這種人…竟然也會道歉。”

　莫娜悠悠的聲音傳出。

　呼…

　羅曼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會因為備受打擊而失掉活下去的勇氣呢，看來是我擔心太多了。”

　“…”

　飯菜很快就上來了。

　四菜一湯，兩碗米飯。

　不敢脫掉帽子的莫娜只能盡力的往上仰頭，才能看見，她伸手拿過一隻空碗，摸索著盛了一碗湯，小口的喝了起來。

　感覺到胃裡的抗議減輕些後，她才埋頭扒拉起主食和菜。

　很怪…

　羅曼注視了莫娜相當一段時間，最後也只能得出結論——這個少女，因為備受打擊，暫時沒有失去活下去的勇氣，但卻不想正視他。

　嘛~無所謂。

　短暫的用餐時間結束。

　“我好了。”

　羅曼看著眼前吃完了正在靜坐的莫娜。

　“嗯…那走吧。”

　莫娜站起身，等到羅曼先走之後，她才跟在後面。

　因為前路未卜，羅曼需要看水佔盤指引的方向，就忍不住轉身開口說道:“不太偉大的佔星術士莫娜小姐，我覺得我應該在你的後面，或者是你的側面。”

　似乎沒聽見聲音的莫娜，直直的朝著撞來。

　羅曼尋思著再不阻止莫娜，她就要撲到自己懷裡了，於是他伸出手，做了一個‘禁止通行’的手勢:“喂喂，我說你能不能稍微聽…”

　入手是日月星徽章不知名金屬質料的觸感，即便是帶著尖尖帽子的莫娜，也不及羅曼高。因為受到觸碰而歪掉的帽子下，露出了半張染著櫻色的臉頰。

　提瓦特的季節，真的令人琢磨不透，道旁的野草開著小花，有的樹上搖曳著綠葉，有的樹已經掛滿了紅葉。

　猶然給人一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羅曼咽下了剛沒說完的話，莫娜也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趕緊壓低帽子，退後到羅曼三步之外的距離。

　一切就當無事發生過，於是行程繼續。

　直到傍晚，歸離原。

　比計劃中晚上到達望舒客棧要慢一些。

　羅曼回頭看了一眼莫娜，水佔盤方向仍指著北方。

　“今天就暫住在此吧。”

　莫娜的帽子上下浮動了兩下。

　說完羅曼開始扎起了帳篷，因為之前和菲謝爾的經歷，這次他準備充足。

　嗯…

　他給莫娜的那一份也準備了。

　當時的他如是想著——雖然這個少女毒舌，但這麽做更能彰顯他寬廣的胸襟，與善良的美德。

　生火，做飯。

　有著相當豐富野外生活經歷的羅曼，對這一套流程很熟稔。

　而懷著愧疚感的莫娜，就坐在自己帳篷外的石堆上，時不時抬頭看天空中剛顯露微光的星辰。

　但她的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幅景象——正午的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作響，一個如同畫中走出來一般的俊逸男子，帶著一臉足以讓驕陽都黯然的笑容，向她展示了悖逆於她所篤定信奉的教條。

　他說:‘命運是可以更改的。 ’

　光是想想，莫娜的心裡就充斥著一種莫名的情緒。

　那時，她才理解到她的師傅，那位博學而年邁的可惡老太婆的教誨:除非萬不得已，佔星術士不要佔卜自己的命運，這種行為可能會導致命運的自相矛盾。

　無論佔卜無數次都無法改變的命運之人，想盡辦法也擺脫不了糾纏在一起的命運之線。

　想要離開人渣的決心開始動搖。

　這就是她的自相矛盾…

　於是莫娜又起手佔卜了一次，依舊是關於她自己的——這次旅途的終點。

　指向，璃月港。

　‘命運是可以改變的’、‘應該篤信命運’兩個念頭開始碰撞。

　果然…

　吃晚飯前的莫娜，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自相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