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此時此刻的何太后面色十足的難看。
一封早已擬好,且不容修改的詔書就擺在她的面前。
——皇帝在喪,無人子之心,威儀不類人君,今廢為弘農王,立陳留王協為帝。
這一封詔書…
這詔書上的每一個字,都直插她何太后的心臟。
言簡意賅,卻是要借她之口,將她的兒子貶的一文不值,還要逼迫其挪開位置,讓二皇子劉協繼位。
呼…
長長的呼出口氣。
深處皇宮多年的何太后,哪裡會不知道宮廷內的遊戲規則。
你當皇帝的時候,什麽話都是對的,眾星捧月,所有人巴結你,默契的圍繞在你身邊。
可一旦從皇帝的位置上被趕下來,等待的只有死路一條…
站的越高跌的越慘!
這就是自古以來的規則!
可是…
何太后又有什麽辦法呢?她現在不過是…一個被操縱的木偶。
她有拒絕的權利麽?
“若是…”
何太后牙齒輕咬住嘴唇。
當此之時,她唯獨想到了一個人…
對,就是那個曾經於十常侍叛亂,那個於澠池戰場挽狂瀾於既倒,扶大漢於將傾的神秘老者。
如今的大漢正處於危急存亡之秋,他…他會再度出現麽?他能力挽狂瀾麽?
剛剛想到這兒…
“小師妹啊,別再做無畏的掙扎了,扣印吧!”
“這天下,可輪不到你們母子做主。”
揚起的尖銳聲調接踵傳來…
一襲黑袍術士裝扮的中年男人可不就是西域蠱宗的宗主李儒嘛。
說起來…
他與何皇后均是第三任蠱宗宗主的嫡傳弟子。
李儒是大師兄,何太后是小師妹。
區別在於。
李儒在董卓的幫扶下,設計將師傅、師兄弟們統統殺害,煉化成蠱,吸入體內。
更是一舉控制了蠱宗。
而小師妹何穗則是在早年間動了凡心,早早的離開了蠱宗,嫁給先帝劉宏,也因為這樣,才躲過了一劫。
“師哥,這麽些年沒見,你還是如此這般,一點都沒變!”
“無論做什麽,都不折手段!”
何太后芊芊細手抬起,她將擬好的詔書擲於一旁,反倒是端起一樽酒水。“咱們師兄妹就不能談點別的麽,比如,師兄可敢飲我這杯酒!”
霍…
李儒的眼眸緩緩張開,他望著這盛滿酒水的酒樽。
小師妹的意思,他又如何不懂。
蠱宗向來有個規矩,凡是遇事不決,凡是有爭議,就以“鬥毒”來決斷。
而鬥毒的規矩也極為殘酷…
雙方彼此分別向對方下毒,凡是能毒倒對方,甚至毒死對方者,便是勝者!
“哈哈哈…”
李儒大笑起來…“小師妹怕是還不知道吧,在鬥毒上,哪怕是當年的師傅都不是我的對手!”
“是麽?”
何太后直接將酒樽擺在李儒的面前。“若是我贏了,師兄就收回此廢立的詔書,若是我輸了,師兄大可踏過我的屍體,在廢立的詔書上蓋上鳳印!”
一番話款款而出,講到最後,何太后的語氣愈發的堅決、肅然。
像是明知必敗無疑的放手一搏。
“小師妹啊小師妹,你也沒變…”李儒的笑容戛然而止…“還是這麽倔,這麽要強,好,師哥就陪你玩玩,
看看當年師傅口中連翻誇讚的小師妹毒術如何!” 說話間…
李儒端起酒樽,一飲而盡。
熱酒下肚,尤自回味無窮。
“哈哈,原來是加入了鶴頂紅!”
相傳,丹頂鶴頭上的丹頂是一種劇毒之物。
可實際上,“丹頂”並無毒,鶴頂紅其實是一種天然礦物——紅信石。
因為紅信石渾身呈現出大紅色,故而,稱之為鶴頂紅。
按理說,“鶴頂紅”一旦入口,登時便會置人於死地,無可救藥,當年…何皇后毒死王美人時就是在酒中加入了一滴“鶴頂紅”的毒液。
可偏偏…
李儒吞服過後,沒有半點反應,依舊是談笑風生。
“小師妹啊小師妹,你說你跟個狗皇帝有什麽好的?”
“大漢太后,還不是說罷黜就罷黜!”
“若是當年你從了師兄,那這蠱宗不就是咱們倆說了算麽?”
李儒調侃著何太后。
“從了你?”聽到這話,何太后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事兒。“你是讓哀家從了一個董家贅婿麽?哈哈哈…”
此言一出。
轟…
李儒的臉色都變了。
誠然,當初作為蠱宗一個尋常的弟子,他既無靠山,又無何穗這般卓眾的天賦。
一無所有的李儒,在野心的驅使下,不得以入贅到董卓家做了贅婿…
這才有了靠山,有了後面的弑師、弑兄,霸佔宗門之事。
哪怕現在的他煉化了無數宗門師兄弟的力量,成為了讓嶽父董卓都無法小覷的存在。
可事實上…
“贅婿”一詞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底,成為了他永恆的夢魘,更是讓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來。要知道…
哪怕是他的親生閨女,都不姓李,而是姓董!
更是稱呼董卓為“翁翁”!
這是他李儒心頭永恆的痛。
如今…
何皇后肆無忌憚的將他的痛處點名。
李儒內心中猶如一團烈火升騰,他的表情一下子徹底變了。
“方才飲用了小師妹一樽酒,現在,輪到小師妹飲用我這樽酒水了。”
也不見李儒舉手…
嶄新的酒樽,滿滿的一樽酒水猛然出現在了何太后的面前。
唔…
何太后略微觀察了片刻。
繼而,她發出無比輕蔑的淺笑。
“白色曼陀羅,原來是情花之毒,哀家新喪,本就是哀莫大於心死,情花之毒如何能威脅到哀家?”
“看起來…這些年,師兄的毒術沒怎麽進步嘛!”
說話間,何太后又是一飲而盡。
沒錯…
出自蠱宗的何太后,雖然修為不高,可對毒術極為通曉。
情花之毒無藥可解,可若是腦海中不動情愛之念,這毒術便毫無威脅。
而此時,李儒的嘴角很隱晦的勾起了一下。
一抹狡黠戛然而現!
…
“該哀家了…”
這邊,何太后又斟滿了一樽酒, 遞到了李儒的面前。
李儒照例牛飲而盡!
李儒也接著補上一樽…
就這麽…兩人分別飲了四樽!
看樣子,他們的身體沒有絲毫的反應,依舊是互相調侃著,互相詆毀著。
待得第五樽毒酒分別飲下…
李儒那狡黠的笑容已經絲毫不再掩飾…大功告成了。
就在這時
一個蠱宗弟子匆匆闖入長樂宮。
“宗主…宗主!”
他先是直呼兩聲宗主,繼而快步的湊到李儒的耳邊,悄悄的說了點兒什麽。
李儒原本燦爛的笑容戛然而止。
“敗了?”
他驚呼一聲…
可意識到小師妹何穗還在自己眼前,連忙止住接下來的話語,揮揮手,示意這蠱宗弟子退下。
也不怪他嚇了一跳。
敗了…
先天第八重境界的呂布竟然敗給了漢庭那個神秘老者。
甚至…
呂布不惜以“天魔解體”的代價逃離。
別人不知道這天魔解體,作為蠱宗宗主的李儒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每一次天魔解體,固然…呂布會變得更強。
可他體內的不死鳥也將更多的佔據他的靈魂。
按照李儒的估算,不出三次天魔解體,呂布的身體就將被不死鳥完全佔據!
呼…
想到這兒,李儒長呼一口氣。
比起呂布铩羽,另外一個消息更讓他在意…
那個漢庭的神秘強者正朝長樂宮疾馳而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