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越這裡生活以後，我發現兩個人從你我，變成我們，其實比想象中還是要複雜許多。

　帶給我這樣體驗的因素麽，其實都是些跟修仙無關的小事。

　拿睡覺這件事來說，我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睡過覺了，修仙者精力無限，睡覺的確是沒有必要的事。但清越不那麽認為，她視睡覺為人生大事。

　“要睡覺啊，雖然我以前也不睡，但你來了，就要發生一些變化，不然我們要一間小木屋幹什麽?在木屋裡布置得精致典雅，還放一張大床又是為什麽呢?”

　清越認認真真地布置了小木屋的物品擺放，不大的房間，床佔了一角。

　“但是睡覺歸睡覺，只能是單純的睡覺！”

　我一開始並沒有想太多，反而是清越的話提醒了我，此時我已經懂了很多事情，受製於修煉啊，天賦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不能和她更進一步，便不免有些遺憾。這種遺憾使得我對清越的身體更加好奇，想去觸摸感受她更多更多的位置。

　第一晚，我只是抱著她睡覺。她當然並不抗拒，甚至是主動迎合，我們兩個沒有脫衣服，只是互相貼著對方，感受著對方的氣息，身體的律動，溫度，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那天晚上，我們一動不動，一如多年前我跟她在潛崀宗第一次睡在一起的那一個夜晚。

　第二晚，我動了其他心思，嘗試將手不安分地從清越的腰肢開始往上，直到接觸到那兩團十八歲的承諾，清越的身體顫了顫，卻沒有做其他動作，我心情當然是激動起來，但沒有更進一步。

　那一晚上，我嗅著清越脖子上的香氣入眠。

　第三晚上，我開始得寸進尺，手指終於朝著清越最後一處沒有向我公開的位置進發……即，手從腰間向下……我的手剛剛移動一兩寸，透露出了意圖，清越的身體便顫抖了一下，接著我的手挨了一巴掌。

　那一晚，我在外面打坐。

　第四晚上，清越不再讓我睡覺，我們兩個靠著枕頭聊天，一聊就是一整夜，後面的許多天都是如此過的。可我已經對抱著柔軟的清越睡覺這件事情上了癮，便適時地提醒她，還是要睡的，她紅著臉回應我。

　“不要，你不老實。”

　……

　雖然每一件事都十分平淡，我卻越品越有味道。怪不得端午師兄說在男女相處這件事情上，該由修士向凡人學習。

　當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簡單的事情變得不必去做，反而會丟掉許多樂趣。

　修士雖然擁有更長的生命，但未必會把生命過得這麽細，過得這麽有味道。

　昨天開始下起了大雨，一直到今天也不見停。天氣這種東西，只要是自然的環境變化，到了我這個層次，便是可以隨心所欲的干涉的。以前我確實是這樣做的，我喜愛晴天，喜愛在白天看太陽，夜晚看月亮，所以往常遇到下雨天，就想揮一揮手，撥雲見日月。

　但今天我卻沒有這樣做，下雨也有下雨的樂趣。清越說，她想起了端午師兄曾經念過的一首來自人間的詩詞，是一個才女寫的，就想真正感受一下那詞中的意境。

　那詞的兩句話是:“暖雨晴風初破凍，柳眼梅腮，已覺春心動。”

　清越淋了很久雨，我在一旁陪她，過了一會兒她轉頭說:“我們回去吧。”

　“不找意境了?”

　“不找了。”

　“現在做什麽?”

　“嗯……吃東西?”

　除了睡覺，我和清越乾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吃東西了。

　我們就在小木門口擺出來一張大木桌，再擺上一大堆好吃的東西。

　我想了想，揮一揮衣袖，帶走了所有雲彩。

　天晴了。

　一邊吃東西一邊說話。說閑話的內容也沒有一個固定，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大多數內容，是沒有什麽意義的廢話。但是端牛師兄曾說:“情侶之間說的廢話越多，說明他們越幸福。”

　如今細細品味這句話，越品越有道味了。

　“嗯，剛到雲瀾界，就加入賀家了。那個老頭其實還不錯，你見到他時是不是也嚇了一跳?嘻。我打聽過，據說那老頭是六十歲才開始修仙的，居然能修到大乘期。他沒有兒子女兒，連道侶都沒有。我每次見到他還是有別扭的感覺，畢竟修仙以後很久沒見過老頭了。”

　“小呀到雲瀾界以後，和附近的妖獸打過幾架。它雖然打不過你，但還是很厲害的化神期妖獸了，那幾架都贏了，在這一片樹立了威信。它雖然胡鬧，但沒有給我惹過亂子。倒是小圓，能力不強，卻給我找了好幾個麻煩，哦，倒是解決了。”

　大多數時候是請越在講。她沒有一個條理，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聽得多了麽，清越說得再支離破碎，也逐漸在我的腦海裡勾勒出了清越這些年過的日子。

　端午師兄說，兩個人相處，其實最好也不要一直待在一起，還是要給彼此一些空間的。比如說，你們兩個人一直生活在一起，那麽對方乾的什麽事情都了如指掌，聊天的時候說什麽呢?最好是給彼此一點距離，等重逢的時候，就有聊不完的話。

　端午師兄的這番話，我隻讚同一半。我覺得就算一直待在一起，也能一直有話說，因為哪怕是同一件事，我和清越也會有不同的看法。但端午師兄的後半句話說得不錯，分開久了，是有說不完的話。

　我和清越分開這麽長時間，每一天是怎麽過的，掰開揉碎了都有可講的地方，這些看似瑣碎的事情，我愛聽，清越也愛講。

　還有一些事，是關於賀家的。這部分的事情是我應該知曉的，清越想起了，就會偶爾跟我講講，比如背家有幾股家族勢力，有哪些重要的家族人物之類的事情。其實我發現，清越對賀家的具體情況，了解得也不是那麽透澈。

　就在吃東西的時候，小呀氣呼呼地飛過來了。

　原來是小圓點燃了它的尾巴， 過來告狀。清越說:“這種小事也來找我，我總不能把它打一頓吧，你自己處理。”

　小呀委屈地飛走了。

　清越終於忍不住愉快地笑起來。

　“哈哈，小呀的尾巴成那樣，可真是好笑。”

　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我心裡感到十分踏實和溫暖，看著清越動人的模樣，又有話想講了，想告訴她我多麽喜歡她。但猶豫了一下，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清越有些吃驚地看了我一眼:“怎麽了?”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清越大約也知道了我想說什麽，默契地往我的胸口一靠。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你說是不是?”清越說。

　“啊?”

　“傻子，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