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武當,巍峨雄奇。
初春時節,草木齊發,除了遠山之巔掩映著皚皚白雪之外,山麓和原野早已泛青吐綠,空氣異常清新濕潤。
無忌背著包袱,手持寶劍,雖然曉行夜宿了近二十日,可眼見遠方就是心馳神往的武當山,不覺又加快了腳步。
離開師祖快一年光景,無忌可謂經歷了許多世間險惡,江湖風雨,也險些喪失了性命。
與師叔常遇春和趙華陽的偶遇,讓他領略到了真實的社會現實,也看清了時世,了解了人間百姓的疾苦。
武當弟子融入了反抗元廷的起義軍,讓他懂得了國家和民族大義,這一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令無忌心潮澎湃。
無忌打小跟隨祖師爺,受到了張三豐潛移默化地訓導和影響,對道家思想有所感悟,但祖師爺一直在山中護佑著他,並未讓他真正了解和經歷過時世。
此次下山,張無忌才算睜眼看了一回世界!
還有陳功,這位地主家的沒落公子,同樣給無忌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是他解救和收留了患難中的自己,給了無忌“兄弟般”的照顧和關愛。
無忌想起這些過往,心中不禁一陣溫熱,渾身激蕩著一股暖流……
現在武當山就在眼前,但離它至少還有五六十裡路程。
無忌看到太陽就要落山,今日無論如何也無法趕上山去了。
也好,這一路忙著趕路,實在困乏至極了,無忌打算在山腳下歇息一晚再走。
取下包袱,裡面的乾糧已經用完,似乎是按無忌的行程,定量供應的口糧,無忌抖了抖空包袱,啞然一笑。
這一帶應該可以找到野味,無忌小時候也常下山,武當山方圓百裡之內,他都不會陌生。
“應該可以挖出春筍!”
無忌看到不遠處有一片竹林,臉上一喜,心裡盤算道。
時令雖然只是初春,可這一帶的冬天不是很冷,各種暗藏的生物,得益於武當山廣袤深厚的自然環境,從而孕育和滋養出了蓬勃生命力。
無忌欣然走入竹林,從腰間拔出了隨身的匕首,目光閃亮地搜尋著目標。
這片青竹林至少也有五六十年,較粗的竹乾有一尺見方,高聳入雲,其根莖自然盤根錯節,可以叢生出很多竹筍來。
在這之前已經有冬筍了,而春筍正是借助冬筍的養分,蓄勢待發,更加鮮嫩可口。
無忌看準了一根粗大的青竹,臉上又一陣欣喜,果斷開始在它的根部刨挖起來……
夕陽將最後的余暉灑進竹林,閃著道道金光,筆直的竹乾掩映在金光之中,別有一番春曉日暮的韻味。
竹根處刨挖了一尺深,無忌果然尋到了寶貝,足足有七八棵春筍!
無忌將其全部刨出,抖去虛土,便裝入包袱中,又向竹林深處走去,他要找個歇腳過夜的地方。
不多時,天完全黑了下來,竹林裡傳來一陣倦鳥歸巢的嘈雜之聲,無忌仰頭循聲望去。
頭頂飛過很多不知名的鳥雀,呼啦啦齊向竹林深處而去,這些生靈白天不管飛到哪裡,夜晚總是要回巢的。
無忌心中不由一陣酸楚,仰臥在一處松軟的松針上。
“唉,鳥雀都有自己的家,而無忌從小就沒有了父母……”
張無忌出生後,就由祖師爺一手撫養長大,有關他的身世,祖師爺絕口不提,一直都是縈繞在他心頭最大的謎團。
無忌悵然若失,
不自覺地羨慕起這些可以回巢的鳥雀來。 它們可以和父母同寢在一個窩裡,相互依存和溫暖著,即使這樣的時光很短促,那也是永恆的幸福。
人和一切生物都有這樣的共性,所謂親情血濃於水,都是世間最讓人留戀和憧憬的美好情感……
饑餓趕走了自己的悵惘和憂傷,無忌很快剝去了春筍的外衣,咀嚼起這香甜清脆的美食。
這是今春第一口美味,來自於大自然的慷慨饋贈,無忌的心情漸漸平複了下來。
竹林也慢慢恢復了寂靜,偶然會傳來一聲夜鶯的啼鳴。
子夜時分。
“喳喳喳!”
林中忽然響起了鳥雀躁動的聲響,它們顯然感知到了某種威脅。
無忌頓時驚醒,豎耳探聽!
居然有馬匹和行人闖入的動靜,深更半夜,這些人馬從何而來?
無忌緊緊握住寶劍,翻身向聲音來處望去。
夜色漆黑,不遠處閃爍著微弱的光亮,雖然看不清來人,但能明確感知到來者人數較多,而且行動敏捷。
無忌不由一震!
這些人絕不是一般的百姓,很有可能是過路的搶匪,或者是朝廷的官兵!
人群在向自己逼近,無忌趕緊尋覓藏身之處……
“大師, 就在此處歇腳吧!”
黑暗中傳來一聲沉悶的說話聲,大概有十幾人便在竹林深處停下了腳步。
“也好,天亮後我們再上武當山!”
答話的人聲音更加低沉,但語氣毋庸置疑。
這群人正是從伏魔山而來,為首的是少林高僧鳩摩羅和尚,還有昆侖、青城、峨眉各派的武林高手。
鳩摩羅帶領幫眾,此番前去武當,絕不是要和武當派研習宗教禮法的,那卻是為何?
“大師,青城海正大師應該已經到了,也不知公主的安危如何?”
說話之人是峨眉派法木和尚,他和鳩摩羅等人,以及青城派海正法師,都是從伏魔山一起出動的。
海正等人火速去救被控的王敏,而鳩摩羅一行直衝武當而來,兩股武林勢力來勢洶洶。
鳩摩羅一身僧服,身材魁梧,手裡握著禪杖,斜靠在一棵竹乾上歇息,旁邊的法木還在嘮叨:
“聽說張三豐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我們此次前往,不知有幾成勝算?”
鳩摩羅半天沒有作聲,一直靜默著。
法木見狀,也不再言語,同樣靠在竹乾上打盹。
竹林一片沉寂,依稀有夜風吹拂竹葉的沙沙聲……
“著!”
“啊!”
鳩摩羅忽然揚手,朝著一棵青竹頂端打去!
樹上原來有人,正是隱藏起來的張無忌,沒想到竟然被鳩摩羅有所覺察。
“什麽人?”
法木等人一擁而上,將無忌逮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