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低溫從他身側傳來,刺鼻的木頭霉爛味之中,似乎還伴著令他膽寒的異味,這些都在告訴他,旁邊是個什麽東西。
“嗯!嗯!!”
幾乎是瞬間,恐懼就突破了生理極限,但也成了最大的動力,他不管不顧,奮力掙扎,口鼻間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想要掙脫捆住身體的白紗。
“嗬……嗯!嗬嗬……嗬嗯!……”
無視著棺材裡難聞的氣味,余良大口吸氣,渾身抽搐著,繼續使勁,全身使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力氣,短短幾秒他渾身就溢出了汗珠,
但他看到了希望,他的雙手快要掙脫了!只要再過一會兒,他就能從這裡面出去了,只要再一會兒就好了!
“祭品!”
“祭品!”
……
外面傳來許多人齊聲呼喊的聲音,余良聽出來了,是村民們在圍繞著他,圍繞著這口棺材慶賀。
“我不是祭品,我不是祭品……”
他心中瘋狂自語,眼角溢出了淚珠,卻只能不去想自己現在的處境,只是抱著一絲希望,拚了命的使勁,使勁去掙脫身體的束縛,然後他就可以爬出去了。
求你了,出來啊!出來啊!出來啊!!!
余良提上一口氣開始蠻力硬拉,腮幫子咬的死緊,眼球因充血而突出,因淚水而明亮,太陽穴都開始一突一突的跳動。
極度的恐懼讓他無暇他顧,隻想著能掙脫束縛逃出去。
“咻……”
他成功了,他成功的抽出了自己的雙手!
狂喜一湧而上,甚至讓他暫時忽略了自身的安危,他雙手猛地撐住,一把坐了起來,當即就要站起來爬出去。
抓住旁邊茫茫多的輕紗,余良像是拉住了懸崖邊救命的藤條,他使勁向上爬動,撥開上方密密麻麻遮蓋光線的輕紗。
“哐……”
然而,他頭頂卻突然傳來一陣木頭摩擦的異響,接著就是一道扣合聲。
棺材被蓋上了。
他視線中的黑暗變得更加深沉,一如他瞬間冰涼的心。
“不!放我出去!”余良不甘心的吼了出來。
“咚!”棺材外又傳來銅鑼聲,驚的他差點掉下去。
但他依然不管,只是抓住結實的輕紗,踩在由輕紗構建的網牆上順著棺材壁往上爬。
他的手甚至都摸到了那裡有一道明顯的縫隙,那是棺材蓋的分界線,只要頂開棺材蓋他就可以爬出去了。
忽的,他感到一股晃動,手上差點沒抓穩。
是外面的人在放下棺材,他聽到了棺材墜地的輕微動靜。
接二連三的干擾並沒有讓他放棄求生,超出生理極限的恐懼就是余良此時最大的動力。
他踩在網牆上,一隻手抓得很緊,用以穩定自身,另一隻手伸過頭頂,試圖撐開上面那道棺材蓋。
他的手掌摸到了粗糙潮濕、有些微涼的棺材蓋內壁,無視這糟糕且令人浮想聯翩的手感,余良開始拚命使勁。
“嗯!嗯!!……”
然而,或許是他這個姿勢很難用力,又或許是這巨大的棺材蓋太過沉重,任他累的渾身是汗,棺材蓋也紋絲不動。
“求你了,讓我出去吧,嗚嗚……”
余良有些崩潰了,表情絕望,開始啜泣。
頭頂這道厚實且遮住了所有光線的棺材蓋,蓋住了他的生路,把他蓋回了現實。
他在一口棺材裡,和世界上最恐怖的厲鬼在同一口棺材裡。
接著,他聽到棺材外又奏起了音樂,旁邊還有接連不斷的噗嗤噗嗤聲,不知道是在幹什麽,但他知道,絕無好事。
可任他趴在網牆上如何使勁,始終都無法撼動頭頂這道沉重的棺材蓋分毫,這道蓋子太過沉重,太過巨大,蓋住了他所有的生路。
余良不知道為何身下那道傳來冰涼氣息的恐怖事物沒有殺死他,甚至沒有任何多余的動靜,安靜的就像一個死人,他不想去想,也不敢想,甚至都不敢低頭看。
好奇心在必死的局面以及絕對的恐懼中根本不會生出,他隻想出去,隻想回去。
去他嗎的探員,去他嗎的任務,去他嗎的救人,他救了那麽多人,可誰來救他?
而且沒想到害他的不是鬼,反而是人,是官方任務安排給他的所謂的任務同伴。
不知是不是恐懼過了頭,又或許是心中有些放棄了,一直撐不開棺材蓋的他,竟然在這種時候還走神了。
思緒剛一拉回來,他就又感到自己連同這棺材被一齊抬起,他趴在網牆上隨之輕輕搖晃,接著感到自己開始緩緩下降,隨後平穩落地。
先前那些奏樂的聲音也變了,變得有些沉悶,像是傳播介質發生了改變,方向也變了,從四面八方變成了頭頂。
“是我在地下?”余良冒出個想法。
立刻的,似乎是響應他心中的想法一般,周圍一圈同時響起了先前那種噗嗤噗嗤的聲音。
接著又是一道接一道的拋灑聲,下一刻,松散的撞擊聲在他頭頂響起,僅僅隻隔著一個棺材蓋,像是有人在往棺材蓋上扔東西。
我在地下麽,這聲音像是……在埋土?
立刻的,大腦靠著對周圍環境的推理給了他這麽一個答案,也使得他心裡咯噔一下,因走神而平靜些許的內心瞬間再度被極端的情緒所掩蓋。
這是要埋了我?我成了祭品,我成了陪葬的祭品?
瞬間,恐懼與絕望化作了最強烈的憤怒,化作一股怒火在他心頭咆哮。
“去你嗎的!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啊!!!”
余良驚怒無比,一把將額頭的繃帶拽下,被遮蓋了許久的青幽瞳瞬間顯露而出,幽幽青光照亮黑暗,為他提供著鬼怪般的視力。
他看見了,他看到上面一個個村民在用鏟子往他頭頂澆土,他看到了上面一個個村民對他拋灑著所謂貢品,他看到了上面一個個村民奏著喜氣洋洋的音樂,他看到了上面那一個個村民歡聲笑語的醜惡嘴臉。
驚懼和憤怒瞬間溢滿了內心,余良怒目圓睜,然而他尚未有任何動作,卻突然感到身下傳來一股恐怖的冰涼。
“不……”
滿腔憤怒瞬間被這股難以置信的恐怖冰涼澆熄,余良如墜冰窖,如墮深淵,手腳失去活力,竟直接掉了下去。
他再度恢復到平躺狀態,而唯一不同的是,到了如今的埋葬環節,他身邊那頭離他僅僅咫尺之隔的絕世凶物,恐怖厲鬼……已然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