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似乎有細小的聲音從自己腹部傳來,像是利器陷入皮膚所發出的。
一股劇痛和惡寒隨後而至。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習慣性的抱住雙腿蹲在那,此刻卻被人粗暴的拉開四肢,將腹部展現給外界。
不!
停下!
是手術刀,余良的意識很清晰,他在呐喊,他什麽都知道,但身體卻完全不聽使喚,什麽也做不了。
失去了行動能力,但疼痛卻一點不少的從傷口處傳回。
腹部在窸窣作響,他不知道手術已經到了哪一步,也不知道痛苦具體是從哪個部位傳來,是肺,還是肝或是其他的什麽,似乎哪裡都在痛。
不僅僅是痛,還有一種無法掙扎、無法反抗的無力感,和類似腹部被漸漸掏空的虛弱感。
他看著醫生的身體時不時動彈一下,似乎從他身體取出了什麽東西,接著看了看,隨意的丟到一邊。
余良心中已經開始哭泣,但……
持續的切、剪、夾……手術仍在進行,這裡的環境很好,很安靜,非常適合做手術。
余良只能一動不動的被困在這上面,被動接受這份凌遲般的痛苦。
與外界相反,在這裡,極度的疼痛並沒有讓他失去意識,反而刺激的他越來越清醒,對痛苦的感知越來越清晰。
啊……放了我吧……
余良心中在痛哭,在哀嚎,他不想這樣,不想感受這份痛苦,他寧願去死,寧願立刻去死。
在漫長的痛苦中,不知過了多久,那個帶著頭套和口罩的身影停下了,他放下東西走了,隻留下余良一個人,躺在這。
或許是這手術台太過冰涼,他望著天花板,眼睛感受著旁邊斜照過來的白熾燈光,隻覺得遍體生寒。
接著,又有人來了,也是蒙著頭,戴著口罩。
他被搬運到一個滾輪車上,開始移動。
“哐。”
似乎是某個金屬櫃子被打開的聲音。
余良被人抱起,接著就要把他往那個狹小、黑暗的格子裡塞。
他聽到自己的腳進去了,在與裡面的金屬面摩擦。
要結束了嗎……余良心中無力的笑笑,還有些高興。
接著他的頭也被塞了進去,對方立刻關上了小格子的門。
余良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過了很久,他意識依然很清晰。
黑暗,狹小,冰冷……待在這裡面似乎比外面更難受,除了不用看著自己被解剖以外。
漫長的黑暗中,余良除了寒冷之外,開始感到孤獨。
他像是被世界所拋棄了一般,被塞入這如同棺材一般的狹小空間,就此埋葬。
來個人啊!
來跟我說話啊!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他想找人說話,想有點什麽東西能打破這份可怕的寂靜。
然而,沒有。
無力、虛弱、寒冷、孤獨……在這死寂一般的暗黑中,似乎一切負面感受都在被放大。
如果給這份感受加個確切的時間,似乎還是可以承受,因為還有希望,只需要想著“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但對余良來說,沒有希望了,他將永遠感受這些,也只有這些。
此刻,余良突然回憶起最初進來這裡時的感覺。
是被世界所拋棄,被塞入棺材,就此埋葬。
然而現在,他發現並非如此。
這不是被拋棄,而是更可怕的東西,
是被遺忘。 這不是被塞入棺材,而是被關進監獄!
這不是被正常死亡後的長眠安息,而是墮入地獄的不得超生!
難道他就要被困在這地方,永遠永遠感受這些嗎?
不!
絕對不行!
極致的孤獨催生瘋狂,極致的恐懼化為憤怒!
無盡黑暗中,一抹青光幽幽亮起,兩團鬼火憑空出現。
一明一暗,兩團幽幽火光像是天使打入地獄的聖光,也是余良此刻唯一的希望。
他抓住了這份希望!
……
無邊黑暗中,裹屍人幽幽醒來。
他發現自己動不了也看不見,但還是能感覺自己應該是被困在某個狹小而逼仄的地方。
是棺材麽?
他有些弄不清況,這醫院鬧鬼的源頭,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麻煩了一些。
漫長的黑暗,和死一般的寂靜中,他漸漸感受到孤獨。
無法掙扎,無法移動,又滋生了另一種同樣難受的東西,無力。
裹屍人在盡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漫長的時間過去後,這似曾相識的感受,還是讓他的思緒出現了波動,某段他拚命想壓下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
“記住,上去救人之前,一定要檢查自己的裝備,知道嗎?”經驗豐富的領隊大聲的吼問道。
“知道!”他和隊友習慣性的回答。
這些話就像安全說明書一樣,其實不需要一次次的強調,他更願意多做幾次模擬演練或者是實況行動。
而日後的救援行動,也一直有驚無險,強健的身體素質以及越來越豐富的經驗,讓他幾次險而又險的完成救援任務。
又一次任務,這是一個多次被檢查出有安全隱患的娛樂場所,很多人抽煙,酗酒,曾經也出現過火災,甚至據說還發生過命案。
但這裡的老板似乎能量不小,幾次消防大隊的檢查報告都被壓了下來,只是罰了一些錢。
但俗話說,夜路走多終遇鬼,常在河邊必濕鞋。
終於,這裡再次出現了火災。
這次火勢非常巨大,濃煙滾滾,火焰肆虐,接警的時候就聽說有傷亡出現。
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相繼出現,各司其職,維護秩序,運送傷者。
而他們的職責是救人滅火。
長期的自我暗示以及思想建設,讓他思想覺悟極高,不畏危險,一心救人,他率先衝了上去。
一個又一個人被救下,一次又一次的衝上去,他大汗淋漓,卻沒想過休息。
只是喝了口水,就立刻又衝了上去。
這一次,被困的人在場所深處,需要穿過很長的一段路才能到。
濃煙幾乎已經覆蓋了整片建築,跳動的火焰像是厲鬼在扭動身體。
但顧不得這麽多,沒怎麽猶豫,他就再次衝了進去。
逆著火焰與濃煙往深處前進,尋找可以通行的路。
為數不多的體力幾乎都用來穿越場景了,等他到了幸存者面前的時候,已經有些體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