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因為有點事情,12點之前可能寫不完這一章。掏出來一個開頭先擺在這裡,等寫完了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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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德彪斜靠在老舊而搖晃的破車上上,臉色木然望向窗外。
皚皚的白雪無垠地延伸到天際,就像是未卜的前程。
鼻翼間縈繞的煙味,宛如世間諸事,讓人微惱。
他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就變得這麽浮躁。
急功、近利,任何事情都來不及仔細思考,就匆匆上馬。
本以為這樣能活的更好一些,距離幸福更近一步。
哪想到,突如其來的裁員與緊隨而至的租房暴雷。迫使沒有多余積蓄的自己,離開那個奮鬥多年,本以為能留在下的城市。
他覺得,自己的生活應該改變了。
帶不走的物件掛在閑魚或是低價甩賣,或是白送。
最後離開那裡的時候,除了一提行李箱,孑然一身。
斷、舍、離。
他打算回到老家,繼承荒廢已久的農場,過著沒有夢想,沒有未來,一眼即可看到暮年,只有一條阿黃陪伴終老的田園生活。
每日忙碌之後,靠在躺椅上,觸碰著山間席卷的風,凝望著西沉的霞。
黑車的音響裡放著嗨曲,掛在空調出風口的手機自動連續播放令人尷尬的快手視頻。
三十郎當歲的黑車司機,左手夾著煙,右手扶著方向盤,時不時扭頭回身扯著嗓子和後排的乘客有說有笑。
“前!前面!”
“老!老虎!”
黑車司機狠狠地踩下刹車,橫打方向,輪胎失去了抓地力,在薄冰路面上,像是陀螺一樣轉了起來。
“嘭!”
車撞在了路旁的白樺樹上,震落了一樹白雪。
“嘭!”
二手的安全氣囊呆滯了幾秒才爆炸,范德彪已經磕在手套箱上方硬塑料的頭,又被爆炸的氣囊懟了回去。
他瞥見了金色的老虎,碩大的爪子,拍向汽車的外皮。
自己不會被當成鐵皮罐頭的內陷吃掉吧……
或許,被吃掉也挺好……
沒有煩惱,沒有憂愁……
黑暗,視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范德彪悠悠醒來,耳邊響著老虎那猶如V8帝王引擎的聲音。
我在老虎嘴裡?
范德彪睜開了眼,看到的卻是四輪朝天,像是一坨翻倒烏龜的汽車。
我……在汽車外面?
老虎在哪?
范德彪左右張望,什麽也沒看到。
老虎走了麽?
不對!
呼嚕聲還在身邊!
而且,我的視角怎麽這麽矮?烏龜汽車怎麽那麽高?
難道!?
我……
范德彪低頭,看到了一雙沙包大的橘色爪子。
我變成了老虎!?
變成了一頭行走在東北的野生老虎?
不是人了!?
不再是人的范德彪愣住了。
好像……當一頭東北虎也不錯。
天生站在食物鏈頂端,沒有天敵。
國家一級大爺,不用害怕人類。
山珍野味隨便享用。
還有一片大大的領地,不用擔心買房,更不需要貸款。
不用完成KPI,沒有績效考核,不會被裁員,也不怕沒錢。
范德彪心情舒暢到呼嚕聲都大了幾分。
他環顧四周,忍不住長嘯山林。
“嗷嗚!”
近處白樺樹尖的積雪率先震落,蕩漾開去。
林海中回蕩著虎嘯的聲音,夾雜著遠處群山枝頭雪花崩落的聲音。
舒爽。
范德彪發泄一番之後,煩躁鬱結地心情竟然轉好了,就連這苦寒之地的一切,都變得可愛了起來。
他厚厚的爪子踩在雪上來回踱步,印出一枚枚巨型梅花的同時,也發出“吱吱嘎嘎”地響聲。
人有人生,虎有虎生。
既然成了老虎,就難免不思考虎生。
縱然成為老虎有萬般好處,可這白天就零下二十多攝氏度,稍一呼吸鼻孔旁嘴巴邊的絨毛都掛著白霜。若是進入深夜,怕不是要直奔零下三十度?
就算是老虎,也很難挨吧。
范德彪雖然知道有地窨子這種半嵌入地下,能遮風保暖的舊時代建築。
可他抬起自己肉乎乎的爪子。沒有工具可用的情況下,就用它的話,是不是有點為難這幅身體?
而且,現在太陽已經開始低沉,最多還有兩個小時天就完全黑了。
哪怕一個成年人類,擁有最趁手的工具,也很難在天黑之前完成。
‘若是有一個季節相反的空間,能讓我避寒就好了。’
虎頭虎腦的范德彪尋思著。
“唰!”
他眼前忽然一花。
范德彪眨了一下眼,就發現周遭的雪原,已經變成了夏末時候,樹葉深綠微黃的模樣。
他抬起爪子盤算著。
現在是深冬,夏末好像還真是正好相反的季節呢。
‘我能回去麽?’
“唰!”
范德彪回到了雪原。
確認自己不會睡在寒冷中的他,沒了後顧之憂,從容邁著的虎步,朝著仰天的黑車走去。
他想看看自己的人類身體還在不在,是活了,還是死了。
如果還能搶救,那就撥打一下120,搶救一下。
如果死了,那就再看上一眼,悼念曾經身為人類的日子,悼念曾經蹉跎的舊時光。
他走到副駕駛的門前,趴下身子看著窗內的“自己”。
爆開的氣囊,泄了氣的耷拉在一旁。
白色的煙霧,透過變形的車門,泄露出微微一絲火藥的味道。
如果自己不是老虎,擁有敏銳的嗅覺,很可能根本就聞不到。
再看向被安全帶,倒掛在座椅下的“自己”。
淡黃色的皮膚,好幾道紅黑色的乾涸血跡,慘慘戚戚。
雙眼僅僅閉著,也看不出究竟是還在昏迷,還是已經死去。
‘唉,身為人類可憐的自己啊。’
范德彪有點傷感,鼻尖的煙火味,讓他想起了燒烤。
再見了,烤月牙骨。
再見了,烤板筋。
再見了,烤豬蹄。
如今自己身為猛虎,怕是再也吃不到熟的食材。只能茹毛飲血般的吃掉野味, 囫圇吞棗的咽下山珍。可憐地度過余生了。
‘如果……
‘能再當一次人類就好了。’
“唰!”
眼前一暗。
冷,好冷!
“咳!咳!
“咳咳咳!”
范德彪又冷又咳,他拚命睜開眼,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映入眼中的卻是一個破了角的白色破口袋。
四肢百骸無不傳來劇痛。
系在身上的安全帶,深深地勒入身體。
腦袋昏昏沉沉,仿若充了三斤血液。
‘我變回人了?’
范德彪忍住劇痛抬起右手,握住門把手使勁搖晃。
一動也不動。
無果。
‘我還能變成老虎麽?’
“唰!”
范德彪睜開眼,又看到了車內的“自己”。
只不過,那具身體就像是躍起時拍下的照片,以一個絕對不可能靜止保持的姿勢,瞪著眼睛,掛在那裡。
難道說,我的“意識”離開後,“身體”就暫停了?
‘變人!’
范德彪身體突然一墜,側頭看向窗外。緊緊貼著窗子的老虎鼻孔,過了好一會,竟然半點熱氣也沒噴不出。
‘變虎!’
范德彪又變回了老虎,鼻子的熱氣,噴濕了車窗,結出了霜花。
他明白了。
他全明白了。
自己的“靈魂”能靈活穿梭在人與虎兩具身體之間。
人類的燒烤也能吃,老虎的山珍也能享用。
兩個身份的好處全都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