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很擔心，但是賈登科依然在第二天出門了，沒辦法，總不能做個鴕鳥，藏在家裡。

這一次，賈登科的目的地是綺雲坊，雖然最終目的地不在這裡，不過這也是個必要的過程。

下了馬車，幾個站在門口的姑娘，看見了賈登科，就迎了出來，一手抓著他一隻胳膊，一邊說笑，一邊就往裡面走。

跟在後面的桃子頓時嘴巴就吊的朝天高，只是大街上不方便做些什麽，剛上了樓就從後面強行擠進來，自己抓著賈登科的手臂。

至於站在另一邊的姑娘，在桃子的目光下，也只能暫時退卻。

就這樣，桃子還不滿意，進了秀兒的屋子，一副不爽的樣子，看得賈登科無奈搖頭，這就是被自己寵壞了。

秀兒則笑吟吟地看著這些，腦子裡想著要是未來自己也能這樣，哪怕是做個丫鬟又怎麽樣，肯定會比別人家的大小姐都過得舒坦。

這麽多年的青樓生涯，秀兒早就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男人，要說動心，那太難了，只是作為未來的靠山人選，賈登科絕對是首位的。

現在桃子活得有多滋潤，以後自己活的就有多滋潤。

而賈登科則坐了下來，桃子隨便黑著臉，還是走到一邊，親手去給賈登科煮茶了。

王琳笑著打招呼:“賈掌櫃，劉虹和張佩雲已經來找過我了，都把事情說清楚了，我答應了她們，以後大家可以合作，不過究竟是要三家共享一份劇本，還是說各自拿不同，這個還是要您來做決定。”

賈登科笑了笑，說道:“這要看王媽媽，是想良性競爭，還是惡性競爭了。”

“這個是怎麽說呢?”王琳有些疑惑。

賈登科說話很直白:“王媽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又是為什麽想讓我來做決定，這個事情不難，只是你沒理解我的這些專業名詞，良性競爭呢，就是你們三家拿一樣的劇本，至於最後誰演出的好，得到的觀眾呼聲高，賺的錢多，各憑本事，與我無關。”

“惡性競爭呢，也很簡單，我給你們不同的劇本，自然效果不一樣，當然不會說給你們的有多大的優劣差距，而是說很多劇本，未必就能得到大多數人的喜歡。”

“而惡性競爭，就會導致你們三家不公平，那麽你們會把提高自己演出能力的心思，放在如何得到最佳劇本上，我可能會多賺一點，因為你們都會討好我，可是我也會有不好的結果，那就是要承受得不到好劇本那家的惡意了。”

“本來呢，有秀兒的關系在，我當然會優先考慮把最好的劇本給綺雲坊，如果良性競爭的話，大家公平競爭，對於本來就有優勢的綺雲坊來說，反而是一件壞事。所以你想讓我來開口，給出決定，惡性競爭。”

賈登科接過來桃子的茶，掃了一眼正在認真聽著的王琳和秀兒，笑了起來，說道:“秀兒，你不妨說說看，我接下來會怎麽決定呢?”

秀兒抿了抿嘴，和王琳對視一眼，開口，語氣很堅定:“我覺得您會拒絕惡性競爭。”

“哦?說說為什麽。”賈登科眨了眨眼。

秀兒語速平緩:“因為這樣眼下對大家都好，綺雲坊，還有賈府都能獲得更多利益，可是日後，長久來看，卻未必是好事情。”

“對於綺雲坊來說，拿到的劇本比明月樓和碧玉閣好，代價就是一定會受到他們兩家明裡暗裡的打擊報復，獨木難支，就算我們最終把那倆家擊垮了，也未必是好事，一家獨大，會吸引到很多不善的目光，到時候如果有高層看著眼熱，要插手，就怕您也護不住我們。

”“對於您來說，當然也是如此，您自然不擔心那兩家的一些小心思，可是如果真的有了嫌隙，那以後就沒得合作了，等最後，要麽綺雲坊倒了，要麽他們倒了，自然能給您的三份錢，就縮水了，我看您也不是想做一錘子買賣，還是細水長流的好。”

見到賈登科微微點頭，秀兒有了信心，又對王琳說道:“王媽媽，咱們這麽多年了，我不會害您的，您覺得自己已經做好準備，要讓綺雲坊真的木秀於林了嗎?”

“如果要我說的話，等賈掌櫃什麽時候成了徐州商會的主子，或許才是我們考慮讓綺雲坊成為青樓頭名的時候。”

王琳一聲歎息，“我果然是老了，見識還不如一個丫頭，現在就算是賈掌櫃要給我獨一份的劇本，我也不敢接了，我沒覺得自己比張佩雲和劉虹聰明多少，懷璧其罪的道理，我還是懂得。”

……

“話說的沒錯，可是也太直白了，你看看你，把王媽媽刺激得不清。”

王琳黯然離開之後，賈登科笑著對秀兒說道。

秀兒也笑了起來:“王媽媽這些年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她很不容易，受過不少苦，才把綺雲坊做到今天，我不想讓她因為最近一些好事就失去了自己的判斷，盲目自大。”

“要說聰明，我就算有些眼光，又哪裡比得上王媽媽幾十年的經驗，主要是最近綺雲坊一枝獨秀，誰都抵擋不住誘惑而已。”

桃子插嘴進來:“主子，你看看她，這麽聰明，以後進了府裡，我怎麽活啊，我這種天真爛漫沒什麽心機的，還不會受盡欺負?”

秀兒一下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而賈登科翻了個白眼，“你可拉倒吧，我還不知道你，你到時候不欺負她就不錯了，當年就連小慧都被你在書包裡放小蟲子嚇哭了。”

“哼，後來還不是被她揪著耳朵教訓，還罰我一個月不許吃桂花糕，說起來還是我虧了。”桃子被賈登科揪出來陳年老帳，頓時就叫起了屈。

秀兒終於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賈登科也笑了一陣兒，桃子就是這一點最好，任何人都取代不了，那就是她的這些可愛的小心思。

“秀兒，淮河的深秋宴會，明兒就開始了，我讓你查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有了，石傳傑明日就會過去，按照往年應該是明月樓的姑娘陪同，只是不清楚究竟是誰，我覺得這次有點不同，正常來說，這種消息不該問不出來的。”

秀兒皺起眉頭，有些苦惱，石傳傑畢竟皇家子弟，就算是柳盈盈陪同，那也是光榮，怎麽會瞞著不說呢?

“好，只要知道時間就行，明天我們去會會石傳傑，至於身邊陪著的是誰，不太重要，難不成他還能有公主陪同?”

賈登科笑了起來。

離開綺雲坊的時候，賈登科惱怒地從桃子懷裡搶出來一塊點心，一口塞進嘴裡，一邊吃著，一邊叫喚:“這是秀兒給我的，你拿就算了，全拿了也太過分了！”

桃子緊緊握著自己的小包，攬在懷裡，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了，“你瞎說！明明是她自己有眼力勁兒，給我拜山頭的！”

“喲喲喲，還拜山頭呢，你把咱家當山寨了?”賈登科嘴裡的糕點還沒全咽下去，嘟囔著。

桃子‘哼’了一聲，說道:“那可不，我可是咱們家裡的大姐大，不對，是二姐，她當然要給我拜山頭！”

“二姐?怎麽封的?家裡還有這規矩了?”賈登科好奇地瞅著桃子。

桃子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了，首先呢，翠花姐姐是老大，然後是我，然後是小慧，然後是跟著老太太的杏兒，桔子……”

“停停停，”賈登科揮了揮手，說道:“這規矩，怕是你自己想的吧?”

“沒有啊，我是和翠花姐姐，還有其他姐妹們商量過的。”桃子回答。

賈登科皺起眉:“我怎麽不信呢，小慧能讓你當二姐?”

“額，”桃子的話頭頓住了，眨眨眼，“還在競爭中。”

……

回到賈府，賈登科跟著老娘在佛堂裡穩穩呆了一下午，這倒不是說賈登科突然有了禮佛的心思，而是不來就要被棍棒伺候。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番禮儀，賈登科躺在搖椅裡，說道:“娘啊，這又是何必呢，神佛這些東西，你也是知道的，信的人才會覺得有用，像我這種，再拜也是白搭啊。”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娘我信啊，我上次看一個青城裡都是找你麻煩的江湖人，就在佛前許願，只要你能平安度過，就母子二人一同拜佛還願，還要去城郊青燈寺塑金身。”

“好，娘拜佛求個心安，我為了娘心安，也去拜佛，合情合理。”賈登科只能這麽安慰自己。

“翠花姐姐，這兩天家裡還好吧，大家有沒有因為放了些陷阱之類的，有些害怕?”賈登科接過來翠花的茶，開口問。

一身素淨的裙子，翠花姑娘是賈府的大丫鬟，在賈府，賈母基本上懶得管事，賈登科則是顧不上，要說起來，仆人們對這位大丫鬟才是最敬重的。

“還好，咱家裡一向對丫鬟仆役們都十分好，月錢，假期，都要比別人府上多，大家只是有些擔心你，至於老太太，平時不怎麽出門，安全可以保證的。”

“那就好，這段日子給大家月錢可以適當加些，再過些天，這些事情應該都告一段落了，到時候我帶大家出門去玩。”

眼看著要到晚飯時候，賈登科溜達到廚房，吩咐著要了火鍋。

等到小慧也帶著人回來，一大家子，都圍在一張大圓桌上面，一個巨大的火鍋就放在那兒。

而在院子裡，眾人也都吃著火鍋，唱著歌。

隨著老太太一聲:‘吃吧’大家都開始了享受美味，賈母，賈登科，翠花，小慧，桃子幾個人圍在一桌上。

賈府一向的習俗，火鍋就是涮肉，青菜之類的東西，放上去幾根，應應景就可以了。

就連老太太都對這些青菜不感興趣，用她老人家的話來說，就是‘才有錢幾天，裝什麽富貴人家，多少人吃不起肉?’

而賈微則擔任起來丫鬟的角色，跑進跑出地伺候著，主要目標是賈母。

至於賈登科，在暗示了無數次，都沒人搭理的情況下，只能苦哈哈地自己把筷子往鍋裡狂伸，胡吃海塞，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這樣做的結果當然是很直白的，那就是吃撐了。

癱在毯子上，賈登科一邊喝著清茶刮油，一邊提溜著一本書，考較著賈微的學習情況，在裝模作樣一番之後，賈登科無奈地把書丟到桌子上，說道:“小微啊，你已經學的很好了，講道理應該去讓先生來檢查的。”

賈微嘟著嘴，坐在賈登科對面，說道:“主子，你不能老是這麽偷懶，先生說了，讓你來檢查課業，主要的目的就是讓你也能趁機學習一下，古言古語之中，都是真理啊。”

“可拉倒吧，這老頭，就是看不得我舒坦，小微，我跟你說，讀書是用來明理的，至於知識，掌握就好， 這世上，永遠都是新知識取代舊知識，這才是我們要做的，在舊東西的基礎上，發明創造出新的東西。”

賈微翻了個白眼，“主子，你知道我來青城之後，對你有什麽新認識嗎?”

“有什麽?”賈登科好奇地看過去。

賈微皺了皺眉，回答:“你是唯一一個可以不精通舊知識，就創造新事物的人，這樣的人，前所未有，所以這才是你成功最大的秘訣。”

賈登科倏然一驚，想不到這個小姑娘，目光如此毒辣。

這小丫頭，竟然能看得出來自己和別人的最大區別啊，可造之材。

“你說的很對，”賈登科站了起來，走到窗口，雙手負在背後，一副高人模樣。

“小微啊，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第二件事情，那就是這個世上，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會發生，那就是極端情況，當我們考慮一件事情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會不會有極個別事情發生。”

“就比如我，明顯屬於天神下凡，所以與眾而不同，需要重點關注的。”

“遇到我這種特殊情況，就必須要特殊對待，就像今晚你們都不幫我端菜，反而把我好不容易滾熟的羊肉卷都搶走，這很明顯屬於不理智行為，以後必須要杜絕。”

賈登科侃侃而談，是時候給孩子們上一課了，小慧現在越來越氣質發硬，桃子越來越懶，必須要重新為大家樹立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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