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人,咱們可是打過不少交道了,可是見面,還是頭一次,說實話,我還真怕您不給面子。”
坐在台子上,賈登科呵呵笑著開口,聲音雖然不小,卻只有兩人,和守在台子下的四五個護衛能聽到。
“是啊,”寧彬長長出了口氣,說道:“我原本也是不想來的,可是實在按捺不住對賈大人的好奇,一個少年,短短幾年時間,就從一介布衣變成了商會的大掌櫃,又用了不到兩年時間,就從大掌櫃變成了徐州的守備,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你能做到。”
“說實話,我是真的想看看,你究竟有什麽與眾不同之處,要說起來我們這些人年輕時候,可沒有一個比得上你,我甚至都懷疑,再給你幾年功夫,徐州是不是要擴大一倍領土?”
“您客氣了,我不過是運氣好一點而已,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最好的,哪兒會有別的想法?”賈登科皮笑肉不笑,端起茶來輕輕喝了一口。
寧彬卻沒有笑,而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法子,賈大人,你的運氣有點過於好了,時間本來就站在你這頭,讓人不得不防啊。”
“運氣這種東西,已經到頭啦,”賈登科很隨意地擺了擺手,說道:“要是我運氣足夠好,怎麽這個年過的這麽不太平呢?不瞞你說,當時我跟老娘都打算卷鋪蓋走人了。”
寧彬聽到這句話,笑了起來,賈登科這是在含沙射影,指責過年期間,寧州和靈州對徐州的行動。
“沒法子,你成長的太快了,我們這些老人,都有些害怕,生怕徐州這塊地方不夠你折騰,打算給你一個更大的舞台。”
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之中,刀劍縱橫。
“賈大人,這次來秋陽山,劉將軍沒來嗎?”
“沒,她在青城呢,正在給訓練軍隊,你也知道,徐州的軍隊一向都是八州之中,最弱小的,要想不被人欺負,拳頭就要足夠大,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仿佛聽不見賈登科的諷刺,寧彬望了望天,突然歎了口氣,說道:“可惜了。劉將軍帶領的軍隊,給寧州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還真想見見這位巾幗女將。”
“下次,下次一定。”賈登科‘嘿嘿’笑了兩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而寧彬也不以為意,只是淡淡一笑。
“賈大人,說說吧,邀請我過來,不會真的是為了打獵吧?”
“當然不會了,打獵哪裡不行啊,何必要這麽費勁,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
“寧大人,我想知道你對雲州的想法。”
“雲州?”寧彬皺起眉,顯然賈登科的這個問題,不在他的設想之中,對於寧彬來說,賈登科這次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用一些好處,換取自己對徐州的放松警惕,如果可以的話,能讓自己和靈州那邊有些隔閡當然是最好的,或許他也能從自己的一些表現力,看出來自己和虎將軍的一些聯系。
最起碼,賈登科應該是想要破壞三家聯盟,幽州劉明上次突然出手,讓徐州有了很大的壓迫感,至於劉明這個人,寧彬是不想打交道的,然而上次他的行為,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了自己,所以現在的寧彬,也不想讓賈登科看出來其實幽州並沒有和自己有關系。
不過賈登科的問題,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怎麽就突然把目光放在雲州了?雲州在錦朝的最北方,和徐州之間相隔千裡,就算最近這段時間雲州確實讓人擔心,那也不至於讓賈登科如此關注,還是通過和自己商量的方式。
“雲州是我錦朝北方要塞,平陽關更是百年來的屏障,
讓錦朝百姓不受北方部落的侵襲,有雷大將軍和黑甲軍,才有了錦朝的繁榮昌盛。”既然想不通賈登科的意思,那就先隨便應付幾句,當然了,隨便應付也是很講究的,說點兒不著四六的話,總是沒毛病的。
不過賈登科的坦誠程度,明顯讓寧彬更加苦惱了一些。
“原來是這樣啊,我本來還想著如果寧大人也和我想的一樣,那我們或許可以有一點合作,很可惜。”賈登科搖搖頭,一副有些悲傷還有些失望的樣子。
“賈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寧彬心裡莫名就有些火氣,這真是讓人討厭,一個年紀輕輕的小輩,在自己面前裝什麽老成,尤其是這種說話的態度,就好像一個長輩在考驗後輩一樣。
“雲州是錦朝的屏障這不假,但是這個屏障如今,明顯已經不僅僅能做個屏障了,雲州的重裝騎兵第一次現世,恐怕覺得心驚膽戰的,不僅是我一個人吧,不過我沒想到,你的警惕心會這麽低。”
“本來呢,”不等寧彬說話,賈登科就繼續說道,“我是打算來這裡和你商量一下,畢竟你是和雲州全面接壤的寧州長官,對於雲州的一些措施,無論如何都避不開寧州,可是你好像完全沒有一點兒和我的默契啊。”
“呵呵,賈大人快言快語,雲州的軍隊確實有些過於強大了,不過只要他們是我錦朝的軍隊,那就是利大於弊,除非雷大將軍會心懷不軌,有不臣之意,否則我們當然是要支持的。”
“是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是這樣看的,不過寧大人好像有些言不由衷了,我本來聽到你對我的評價,覺得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你卻對雲州很是看好,這就讓人有些費解了,難道我區區一個賈登科,還能比得上雲州黑甲?”
寧彬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額頭,回答:“就目前來看,恐怕是比不上的,不過我有幸看過你的小說,裡面有一句話深得我心,要把危險消滅在萌芽之中,對錦朝來說,你算是個萌芽,可是雷大將軍,那是一棵參天巨樹,寧州和雲州接壤,不論有什麽事情,都首當其衝,我可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寧彬看得很準確,賈登科這是想要挑撥自己和雲州的關系,想要讓寧州來針對雲州做出布置,好一招驅狼逐虎之計,一來可以讓自己來為他處理來自雲州的威脅,二來可以削弱寧州,三來還能讓徐州不再受到寧州的鉗製,一石三鳥,想得美!
“沒錯,參天大樹,沒有人想去主動挑釁,不過嘛,如果大樹倒了,誰離得近,誰吃虧,徐州還好,雲州如果有什麽動靜的話,宛州,寧州,靈州,肅州應該是要唇亡齒寒的,徐州,梁州,幽州相對來說還算安全。”
“既然寧大人對北方的事情已經心有成算,我好像就有些多余了,這些話不提也罷。”
看著賈登科已經興致乏乏,寧彬卻不打算輕易松口了,如果徐州願意給予自己一定的好處,那沒有道理不接受,反正先拿了好處,事情到時候再說嘛。
“賈大人,也不必這樣著急,很多事情嘛,我也是有心無力,寧州和肅州一向關系不好,這你是知道的,雖然寧州地域還不錯,可是畢竟和宛州臨近,我的很多資源,糧食,包括人才,都要為了國家的興盛,供給宛州,對於你擔心的北方,實在是有心無力。”
“呵呵,明白了,寧州地處整個錦朝北方的中心,責任重大,很多事情確實沒法隨心所欲,不過寧大人,要是我沒記錯的話,虎將軍和您一向都是守望相助的,要說配合的話,那肯定是寧州和靈州相得益彰,至於徐州嘛,您也知道,去年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段大人和商會之間有些爭端,雖然現在已經平息,可是對徐州的商業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如今也是自顧不暇啊。”
“就連一些軍備,物資,我們都只能和梁州交換,甚至要賒帳,說起來,我也是有些愧對徐州百姓的。”
“要是這樣的話,寧州豈不是要獨自面對壓力,那還不如不做理會,把希望放在雷大將軍身上,他這麽多年來,都是我錦朝的一位大員,為了國計民生而做事,從來沒有對內做出什麽威脅。”寧彬面色不善,賈登科這不是拿自己開涮嗎?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就想讓寧州去對抗雲州鐵騎?
賈登科也不惱,笑著又喝了口茶,說道:“這件事情總要慢慢商量,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說定的,最起碼也要讓我看看寧州的力量有多大,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個商人,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總要讓我看看產品是不是值得投資,值得多大的投資,又能為我帶來什麽收益。”
寧彬冷笑兩聲:“賈大人想怎麽看呢,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允許了,要是當時劉將軍真的帶兵入了寧州,說不定現在賈大人就會對寧州的軍力有一個比較明白的認識了。”
“嗯,你說的沒錯,”賈登科面對威脅,只是淡淡笑著,說道:“不過也用不著那麽大動乾戈,我這不是想了個辦法,所以把您請過來了。”
“什麽辦法?”
“我在信裡已經和您說的很清楚了,秋陽山,打獵,秋陽山是當地有名的打獵地帶,這裡的獵戶們都是以此生存的,山上各種野獸都有,老虎,熊,蛇,鹿,當然了,燒烤野豬,那也是相當美味的,順便可以進行一場小型規模的軍演,讓我來感受一下寧州的軍容軍貌,也給我手下這些不成器的家夥,一個學習的機會。您看怎麽樣?”
“聯合軍演?你想怎麽做?”
寧彬對於賈登科嘴裡的打獵行動表示完全不在意,賈登科是個什麽人,他當然是打聽清楚了,手無縛雞之力,別說去打獵了,就算讓他去殺雞,只怕都相當困難,真進了山去打獵,還不知道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呢。
還不就是手下高手跟著他,高手們去打獵,他去郊遊而已。
不過對於這個軍演,寧彬還是很在意的,軍演這種東西,經常會有,可是聯合軍演,那就相當少見了。如果說賈登科想要做些什麽手腳,肯定會在這裡,因為除了他,估計別人都很難理解是什麽情況。
賈登科呵呵笑著回答:“就幾種嘛,比如雙方都挑選出一定的人數,相似或者對立的陣容,來進行一場比試,看看雙方各自的優劣之處,然後互相學習,當然了,寧州的軍隊肯定不會比徐州的差,所以我主要是作為一個學習的人,不過徐州這邊嘛,雖然劉將軍不在,但是原第二軍團長官,大胡這次跟著我來了,不妨試一試。”
“就這麽簡單?”寧彬腦海裡只是出現了一個打群架的畫面,皺了皺眉,很不理解,賈登科這樣做,究竟有什麽用?
“可不簡單呢,到時候咱們試試,你就知道了,不過在那之前,咱們還是先打打獵,來都來了,這個秋陽山,可是打獵的好地方,不能錯過。”
賈登科笑著舉起酒杯,遙遙一敬,寧彬也隻好和他對飲一杯,兩人一邊吃著,一邊聊天,確定了明天就打獵之後,各自離開。
回到小院子裡,賈登科第一時間就把老三叫了過來:“怎麽樣,事兒都辦妥了嗎?”
“辦好了,趁著大家都在注意您這裡,我們在山頂附近安置了不少的炸藥,如果有刺客來的話,咱們就直接上山,讓那些家夥有來無回。”
“至於崔星姑娘,到現在還沒消息,您看?”
賈登科皺了皺眉,說道:“沒消息,那就是她還沒脫離危險,顧不上給我一個消息,明兒打獵,後天軍演,有這麽幾天的功夫,估計崔星也能脫身了。”
“是,小王爺今兒上午就離開了,說是歸心似箭,想早點回家去。”
“嗯,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賈登科冷笑一聲。
老三驚訝地看過去,實在不明白,這兩天一直和石傳傑關系很好的賈登科為什麽會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