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江翡可憐兮兮地笑了兩聲,轉頭看向賈登科,擠眉弄眼,要他趕緊想招。
賈登科笑著打岔:“夫人,我這次來,也給您準備禮物,雖然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可也是我的一番心意,還請您千萬收下。”
“哦?是什麽呢?”
羅玉笑著接話,她也不想讓小女兒受到太多的批評,但是平日裡沒轍,大女兒那個性子,用江迎步的話來說,就是不知道誰是長輩,誰是晚輩,這個大女兒從小就是大人性格,不苟言笑,就連羅玉都有些受不了。
賈登科從懷裡取出一塊金色絲絹包著的東西,遞給江翡,要她來轉交,免得人家以為自己攜帶兵器之類的。
江翡完全沒有自覺,直接就打開了絲絹,一塊圓潤清淺的玉石就出現在手中,白玉石中,還有一點微微的墨痕,就好像是在水波裡,有一條小魚慢慢轉悠。
“嘿,有點意思。”江翡把玉遞給自己母親,說道:“白玉,翠玉,見過不少了,這個倒是有點別致。”
羅玉看了看,也愛不釋手,很是滿意。
賈登科和站在門外的崔星對視一眼,果然是如此啊,女子不管什麽年紀,都是和龍一樣,喜歡亮閃閃的東西。
“我知道您的名字裡有個玉字,所以就想著給您送一塊玉,可是您這樣尊貴的人,什麽玉沒見過啊,千萬別嫌棄,這是我能翻遍了庫房,找到最好成色的。”
“阿科,有心了,這樣吧,晚上留下,跟我們一起吃頓飯,說說你在徐州的事情。”果然,有了禮物,羅玉就對賈登科親切了許多。
賈登科苦笑著搖搖頭:“夫人,今晚恐怕不行,我和二小姐約好了,要一起去看梁州的花燈。對不對?”
江翡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說道:“對啊,娘,今晚我都和世兄說好了,要去桃花湖看花燈,再不去,就要冬天啦。我可不想等明年,而且世兄明年也未必在梁州了。”
“也好,你好好招待阿科,我就不留你們吃晚飯了,”羅玉笑眯眯地說著話,注意力還在那塊玉上頭,玉這種東西,好處就是每一塊都各有不同。
“好啦好啦,世兄,我們走,趕緊去佔個好位置,順便去江玉樓要些點心……”江翡一邊說著話,一邊拽著賈登科就走,有外人在,江藍也不方便數落自己,這可是好機會啊。
可惜的是,她急匆匆地走,沒看見江藍在背後似笑非笑的表情。
“藍兒,”把白玉放在桌子上,羅玉的表情也恢復了正常,只是有些疑惑:“賈登科看著倒是也正常,很普通,怎麽翡兒跟他這麽熟絡?這些年跟在翡兒身邊的公子哥兒也不少,從沒見她這麽熱情過。”
江藍皺了皺眉,回答:“賈登科看不出來,這個人滴水不漏,也許是接觸太少了,不過翡兒對他確實高看一眼,她前些日子不是偷跑去永城了嗎,跟我講了一下,賈登科確實和那些不上道的不同,比他們強一些。”
“翡兒總不會看上賈登科了吧,藍兒,你要幫娘盯著點,翡兒這丫頭膽大包天,從來不肯聽話,也就你說話,她能多少聽進去一點。”
“無妨的,如果翡兒真的看上賈登科,其實也未嘗不可,賈登科白手起家,能做到這個地步,確實要比咱們梁州那些公子們強一些。”
“不行,除非賈登科入贅到梁州來,否則絕對不行,他確實有本事,這我承認,可是他這種家業,沒有根基,烈火烹油,可以繁花似錦,也可以一朝不保,翡兒從小嬌生慣養的,可不能跟他去徐州,這樣吧,藍兒,你去把翡兒給我抓回來。”
天下父母心啊,羅玉這個時候已經想到未來江翡要是跟了賈登科,該有多麽提醒吊膽,頓時就覺得血壓升高,整個人都不好了。
江藍翻了個白眼,“娘,不用擔心,都沒有的事兒。”
大概是因為爹娘都有些不靠譜,江藍才會是這麽一個大姐大的性格。
“桃花湖,這是個什麽地方啊?”賈登科手裡拿著一個棉花糖,一邊吃的一塌糊塗,一邊問。
江翡和崔星一左一右,都是一臉嫌棄地看著賈登科,恨不得離得他遠一點。
“就是江玉樓外頭不遠的一片湖,連著外頭的江水,大家平日在那裡遊玩,我說世兄,你就不能注意點形象,你看看人家都在盯著你呢。”
賈登科很無所謂地擺擺手:“他們愛看就看唄,我又不是把糖丟別人身上了,而且這還不是你的問題?要不是你跟在旁邊,誰認識我啊,這街上吃棉花糖的人多了去了,怎麽不見大家看別人?”
“不想待著就趕緊回去啊,我可不稀罕你,你姐姐那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誰惹得起啊?”
“別別別,我不提了還不行嗎?明兒就能去參加桃花湖詩會了,咱們早點看完花燈,然後回去商量一下。”
“商量個鬼,你看完花燈,不打算回家?”賈登科站住不動,怒視江翡,這丫頭是生怕自己不夠麻煩,非要給自己找事兒?
“哎呀呀,這都是後話,走走走,咱們先去看花燈,我跟你說啊,桃花湖上放花燈,那可是好看的很呢。”
到了江玉樓邊上,江翡隨口吩咐了一聲,後頭薛老大就派人去拿飲食了,而江翡則帶著賈登科從江玉樓後頭的桃花林裡穿了過去。
看得出來,這周圍,這麽走的人也不是一兩個,三五成群的公子們,還有大家閨秀們,都帶著一兩個小廝,說說笑笑,迎著夕陽的光輝往前。
彎彎曲曲的小路上,頓時就被江翡身邊的薛老大等人給佔據了一大段兒,本來還有幾個路見不平,要出手懲治惡人的,也被身邊認出來薛老大的人給拉住了,絮絮低語之後,頓時大家都老實了,轉而偷瞄著跟在薛老大後頭幾步,說笑著的江翡幾人。
“嘖嘖,薛老大別的本事沒有,倒是把你的囂張跋扈,學了個十足十。”賈登科兩隻手垂在身後,一點一點地往前挪著步子,看著別人都擠來擠去,可是自己卻能夠擁有這麽一大片地方,心裡著實有一股快樂。
果然,每個人都有做惡人的潛質。
“薛老大,你差不多得了,都是平日裡見過的人,哪兒有那麽多刺客,就不能客氣點。”崔星朝前頭喊了一嗓子。
薛老大轉過頭,笑著說:“二小姐,平時咱們當然不用這樣,可是現在有人跟在您身邊,那些公子哥兒很容易就心生嫉妒,到時候忍不住下手可怎麽辦,咱們還是要小心著點。”
“薛老大,你也學壞了,”賈登科哼唧一聲,“都學會甩鍋了啊。”
“嘿嘿,最近跟賈掌櫃接觸多了,受益良多啊!”
“你看看,我身邊的人都被你感染得厚臉皮了,這誰頂得住啊?”崔星也學著賈登科的口氣,笑著開口。
桃花湖,也就是一個不大的湖泊,不過因為周圍都是桃林,所以得以吸引顧客,這裡同樣是江玉樓的地方,在岸邊擺放著數不清的小桌子和墊子,有侍女們從江玉樓的後門進進出出,手上端著美酒佳肴。
“怎麽樣,知道跟著我的好處了吧?”江翡坐下之後,不無得意地給賈登科吹噓著。
賈登科點了點頭,難得同意:“你說的沒錯,跟著你確實有好處,這樣的大場子,估計也只有江家人來,才能有,別人都是那種小地方而已。”
這也是真的,江翡坐著的地方,靠著岸邊,不遠不近,既沒有人在前面堵路,也沒有人在後方攔著,就連旁邊,都被小欄杆圍了起來,賈登科一行人的地方,大概是別人三五個小集體才能擁有的。
兩張案幾就擺放在中央,還有幾個花燈,也都被一一放置在旁邊的小桌子上。
“這是桃花酒?”賈登科喝了一口碗裡的清酒,香甜怡人。
“對,這可是梁州,不對,是江城獨有的,天底下都找不到這麽好喝的桃花酒。”江翡也大大地飲了一口,滿意地咂咂嘴。
“喏,你看,那邊就是鏡湖,明兒就有詩會,現在已經在準備了,”江翡指了指桃林不遠處,比桃花湖更大的一處湖泊,雖然還在封閉中,可是也有不少的仆役們在往裡頭拜訪桌椅。
“詩會有什麽意思啊,有那閑工夫,還不如找點好東西吃,你從小就在梁州長大,江城的詩會,難道還沒膩?”
賈登科是有些不能理解的,按照自己對江翡的了解,這丫頭是典型的三分鍾熱度,好奇心重,耐心卻差得要命,而且也不見得是個什麽愛好詩文的人,作為江家的二小姐,梁州名副其實的公主,也不至於為了提高知名度去參加活動吧?
“嗯,詩會是沒什麽意思啦,不過看他們鬥雞似的比較高下,還是挺有趣兒的。”江翡很自在地說道。
賈登科眼皮子一跳,“算你狠。”
“世兄,你看,他們已經在放花燈了。”江翡靠在墊子上,指了指湖邊。
賈登科看過去,只見有不少的年輕男女們,都在那裡蹲著,手裡捧著一個個美麗的花燈,輕輕放在水裡,花燈隨著水流而動,遠遠看過去,就像一條美麗的銀河。
“放花燈,是有什麽講究嗎?”賈登科從手邊拿起來一個花燈,上面畫著幾朵菊花,旁邊還有筆墨紙硯。
“放花燈,就是將人們對未來的美好願景,寫在花燈上頭,看著它流入大江,以示向未知而去,寄托希望。”
一個很是清冷的聲音出現,賈登科轉過頭去,還沒見到正主,就先看見江翡整個人都僵住了。
站在她身後的,正是白天才見過的江藍。
“姐,姐,呵呵,你怎麽來了?”江翡的臉上強行擠出一個微笑。
然而江藍並沒有搭理她,只是坐了下來,衝著賈登科點了點頭:“賈掌櫃。”
“大小姐。”賈登科當然能感受到江藍對自己並不像江翡那樣友好,她看著自己的眼神裡,充滿了探究和審視。
天色已經昏暗,雖然都點著燈,可是在桃林邊緣上,也沒有幾個人注意到江藍,大家依然在各自玩鬧著,只有江家的這個席位,突然的氣氛尷尬。
“我不過來,你晚上是不是打算隨便找個地方過夜,然後就能明兒去詩會玩了?”
“哪,哪有,嘿嘿,我是好奇,姐姐你多少年都沒來過了,怎麽會有這個興致的。”
被江藍一語道破自己的小心思,江翡的臉上都是尷尬,不過也在努力地甩鍋。
江藍冷笑一聲,不再搭理她,而是看著賈登科,說道:“賈掌櫃雖然是第一次到梁州,可是畢竟我們的父輩有舊,大哥因為公事,不便過來,我自然該來相陪。”
“不敢當,您太客氣了。”賈登科也搭了一句話,不過看江藍那個樣子,也不像個好說話的,於是賈登科就全神貫注地去研究花燈了。
“賈掌櫃,我雖然人在梁州,卻也聽說過你的那首‘兩個黃鸝鳴翠柳’既然今晚我們來放花燈了,你何不賦詩一首,讓我和小妹開開眼界,她既然稱呼一聲世兄,那你也該為她做個好榜樣,免得她不學無術。”
“這怎麽……”江翡的話剛出口,江藍就掃了她一眼,江翡只能閉了嘴,有些擔憂地看著賈登科,她雖然愛鬧,可是人相當聰明,姐姐這明顯就是來試探賈登科的,而且從她都沒有告訴自己,也不和自己一起出門,就知道她是故意要來一個攻其不備。
再聽她剛才的話,明顯對自己稱呼賈登科為世兄也有些不滿。
姐妹兩個,一個稱呼賈掌櫃,一個稱呼世兄,確實有些怪異。
可是要讓江藍這麽稱呼賈登科,明顯她是不情願的,雖然兩家按照道理來說確實該互稱兄妹,但是江家和賈家現在畢竟不是一個級別的,而且就按照江藍那個高傲的脾氣,讓她這樣叫賈登科,那是不可能的。
“賈掌櫃?”見到賈登科並不回答,江藍有些不滿,想在自己面前表現的才子們多了去了,就算沒什麽文采,也會想進別的辦法來展現一下,可是賈登科就跟一個木頭人一樣,除了自己主動說話,都不見他有什麽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