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這裡糾集出來這麽些人,恐怕是黑風寨了。”賈登科瞧了一眼馬車裡閉目養神的崔星,說道:“崔姑娘,接下來,就聽你指揮吧。”
術業有專攻,這種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員來辦比較靠譜。
崔星瞥了一眼,“有什麽好指揮的,不過百十個殺手而已,等他們來襲擊的時候,直接拿下就可以了,難道堂堂蒼雲寨的高手們,還不如一個黑風寨?”
雖然知道崔星是在故意激自己,可可是老三哪裡忍得住,大聲說道:“掌櫃的。放心吧,既然知道他們是哪兒來的,那就交給我好了!一個黑風寨,還不算什麽!”
看著老三氣勢洶洶地開始安排人手,賈登科感歎一聲,“果然地位的提升,會帶來心態的變化。”
以前的老三,可沒有現在這幅架勢,隨著如今劉湘君成為徐州的第一將軍,蒼雲寨在青城動亂中也展現了自己的強大的戰鬥力,老三等人當然也是光榮得很。
而對於現在的老三來說,是絕對不能接受徐州之內,有一股山賊,敢跟蒼雲寨動手的。
“賈掌櫃,你看上去倒是放心得很呢。”崔星和賈登科一起下了車,在搭起來的帳篷邊上蹲著,一邊吃乾糧,一邊看著老三他們熱火朝天。
“我當然放心啦,雖然不是很清楚黑風寨是個什麽實力,可是他們肯定不是老三的對手。”
崔星有點好奇:“為什麽?”
“跟在我身邊的,都是大當家親自挑選出來的,哪怕是你來襲擊,也沒那麽簡單得手,更別說他們了,如果是黑風寨傾巢而出,那就不會這麽點人。也不會這麽沉不住氣,估計就是個蘇定興之類的。”
“我是王,身邊護衛力量,有多強?對方最多就是一個將,又能有多少力量,我們後撤,說白了就是看看對方大概是誰,要不是我的人死不起,現在就碾壓過去了。”
賈登科正在肆意昂揚地講述著自己的判斷,不料那邊已經有護衛在喊著“敵襲!”於是迅速閉嘴,第一時間就縮到崔星身後。
崔星很無語地看了看賈登科:“不是說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嗎?怎麽這麽慫?”
“掌控是掌控,也要注意意外情況啊,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有喪心病狂的自爆型?”賈登科面無愧色,很自然的回答。
打殺聲不絕於耳,四處的篝火倒映著無數人的攻殺,賈登科和崔星就在中心。
事情也確實想賈登科想的那樣,雖然敵人來勢洶洶,可是畢竟不是已經有所準備的老三等人的對手,尤其是在老三刻意地要表現出蒼雲寨強大戰鬥力的時候。
只有幾個相對來說,武藝高強的人,在受傷很多的情況下,勉強衝了過來,可惜的是,這些人並沒有什麽隨身的炸彈,被崔星三兩下就給解決了。
等到老三提著蘇定興的領子,把他拖過來的時候,天色也剛剛有了點亮光。
一晚上沒睡的賈登科,精神不是很好,看著蘇定興,皺了皺眉:“還真是你,這麽不知死活嗎?”
“賈登科,何必說這些?要不是你在鹽城迫害我一家老小,怎麽會有如今?”
被老三踩在腳下的蘇定興,還在努力地掙扎著。訴說著賈登科的惡行。
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出來有什麽新鮮玩意,眼看對方就要親切地問候自己家人了,賈登科翻了個白眼,衝著老三說道:“給他個銅塊好了。”
再次上路。這次在烏鴉林,很明顯就安全許多了,日上三竿,賈登科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出現在汾河岸邊。
鹽城知府早就已經安排好了船,都提前等在這裡了。
“你覺得鹽城知府會不會在船上動點手腳?當初你去鹽城,把人家也得罪的不輕啊。”崔星發現自己身邊這位,武功低微,大概就是欺負小孩子地水平,偏偏還很能招惹是非,不由得歎了口氣,感覺這次去梁州,恐怕是沒那麽容易了。
賈登科笑了笑,負手而立,一派高人氣質,說道:“放心吧,蘇定興窮途末路,不得不放手一搏,可是鹽城知府沒有必要,大人物欺負小人物,合情合理,要是他這都要對我起殺心,那豈不是他手下的捕快,都在想著殺了他?”
“這時候裝起感受開了。”崔星吐槽一聲,也沒走反駁賈登科的意思,踏上船頭。
三艘大船緩緩而行,賈登科就站在甲板上,欣賞著這廣闊的汾河。
徐徐微風下,水流上被船劃開的波紋也在慢慢蕩漾。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賈登科感歎一聲,卻發現自己就只會這半句,不免有些掃興。
走到旁邊,坐在崔星對面,看著水壺裡翻滾的茶水,再看看閉目養神的崔星,賈登科眨眨眼,突然開口:“話說當年赤壁之戰,曹操卷百萬大軍而來,聲勢滔天……”
三國目前剛剛出到諸葛亮舌戰群儒,這本小說但是不如賈登科想象中的紅火,因為錦朝的人就很奇怪,他們對三國時期的三巨頭都不感興趣,只是覺得關二爺著實威武。
和歷史小說比起來,明顯武俠小說更有市場一些。
不過就算如此,在賈登科講述的時候,周圍這些家夥,還是湊上來聽得很奇怪神往。
等到了黃昏,陽光將整條汾河都染上了金黃色,賈登科眯著眼,蹲在架子邊上翻烤著手裡的羊肉串,聞著味道,一臉享受。
“賈掌櫃,我有時候真想敲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都有些什麽。”崔星坐在小板凳上面,一邊喝著冰鎮甜粥,一邊說道。
賈登科回過頭,看見她的目光就在自己的後腦杓,翻了個白眼:“我說怎麽總覺得背後陣陣陰風,原來是你。”
“以後嫁給你的姑娘,總歸還是有一點好處的。”
“什麽?”賈登科眼前一亮,能讓崔星誇一句,那可真是難得。
“聽故事啊,無聊的時候就讓你給講故事,怎麽也有幾年都是不重樣的。”崔星笑了起來。
“我賈登科白手起家,打下偌大的家業,家產無數,四海歸心。怎麽到你這兒,就成了個說書的?”賈登科表示很不滿,一把將崔星前頭的土豆片搶了過來。
“不,你是個很優秀的說書人,只可惜那些故事都是虛構的,不然就真的很精彩了。”崔星笑得兩隻眼睛眯了起來,就像兩隻月牙兒。
江邊,滿天的雲霞掩蓋不住橘紅色的夕陽,江面上,碧海生潮,紅色的江水在風中翻滾,就像有一把火,點燃了整片汾河。
兩人站在船頭,欣賞著這壯麗的景色。
上輩子就沒什麽機會能逛吃逛吃,這輩子同樣忙碌,賈登科還是頭一次能坐看雲卷雲舒。
似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兒,夕陽落入汾河的盡頭。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風變得柔和了許多,隨風而來的是掛在天際的一輪薄薄的明月,還有絲絲涼意。
江面在一眨眼之間,就從壯美的紅色變成了幽深的黑色,只有靠近船的部分,在火光的映襯下,有點點明亮。
“涼風有信,秋月無邊,虧我思念嬌的心情好比度日如年。”
不知道為什麽,賈登科腦子裡突然冒出這麽一句,忍不住哼哼出來。
崔星挑挑眉:“賈掌櫃,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什麽姑娘,我只是詩興大發而已。”賈登科撇撇嘴,把手裡的竹簽子放在燒烤盤上,靠在座椅中,開始享受晚茶。
旁邊的幾個仆役走過來,開始收拾燒烤架子。
燒烤這種事情,自己做是一種趣味,如果是自己收拾,那就毫無樂趣可言了。
跟在附近的老三一看賈登科這架勢,就知道他已經膩味了,無奈地撇撇嘴,抱緊了懷裡的長刀。
“是麽,”崔星也坐了下來,學著賈登科,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眯眼看著天邊的月亮,“我可是聽說了,賈掌櫃這次去梁州,怕是奔著娶媳婦來的。”
“嗯?”賈登科轉過頭,雖然家裡知道這件事情的不少,可是不應該會跟外人說才對。
“放心啦,不是你那個蠢丫頭桃子說的。”崔星吐吐舌頭,頗為可愛,“你家的事情,無非就那麽多,你老爹的事情更簡單,隨便查一查就出來了。別忘了,我可是宛州來的。”
賈登科點了點頭,當年老爹和江家那位,就是在宛州認識的,兩人同取功名,定下了娃娃親。
“說說,和你有親的,是江家的哪位小姐?江藍,還是江翡?”崔星湊近了一點,一邊問,一邊放下手裡的茶杯,從桌子上摸起來一把瓜子,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樣子。
賈登科翻了個白眼:“我哪兒知道?老爹當初回了徐州,就提了那麽一嘴,後來死的突然,我和老娘也根本不知道什麽情況。”
“嗯,看年紀的話,也很難說,當初江家那位,在上京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兒子江彰,江藍,江翡相差只有兩歲。說起來都可以婚配。”
賈登科煩地撓撓頭,就見不得崔星這一副認真分析的八婆樣子,隨口說道:“那就看江迎步願意嫁給我哪個女兒了。我都可以的,就算兩個都願意,我也可以都收下,反正我賈家家大業大,不差一個人。”
崔星還在認真講述著自己聽來的各種小道消息,比如江藍愛好詩文,卻從小就跟著父親在軍中,而江翡恰恰相反,是江迎步三個孩子裡最小的,從小就被照顧得十分周全,然而卻偏愛舞刀弄槍。
誰知道還沒說到她們各自的性格呢,就被賈登科這麽一句話給噎住了。
“快別鬧了,說的就像人家看得上你一樣。想娶江家的女兒,估計你最起碼也要把商會都攥在手心裡才行。據說江迎步對兩個女兒都極其寵愛,如果可以的話,他肯定不想讓女兒遠嫁,招一個上門女婿才是合理的。”
賈登科“呵呵”一聲,反擊:“江城的兩位大小姐,可不是能看上我這種生意人的樣子,我這次去梁州,是要試一試,能不能把生意也做到那邊去,別的事情,無所謂。”
“賈掌櫃,大家都是這麽久的朋友了,你就不能真誠點,說話總是這樣真真假假的。你才不會為了做點生意就在這麽關鍵的時候跑去梁州,這段日子,你們商會為了誰能主導徐州,怕是都塊打起來了吧?”
崔瑩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賈登科的各種理由。
賈登科歎了口氣:“崔姑娘,咱們是朋友不假,可是沒辦法,人總是有自己的立場,你是宛州來的,我也調查過,卻完全查不出來你身後是誰,你說說,我敢跟你說真話嗎?宛州朝廷,不管事哪位大佬,恐怕都不願意看見錦朝任何一個州做大。”
“嗯,這話倒是真的,那你也是真的打算和梁州合作了。”崔星眨了眨眼。
“對,”賈登科知道自己瞞不過去,索性承認了,“還望崔姑娘往上頭匯報的時候,能幫我適當地隱藏一下,不然那邊給我使個絆子,估計合作的事情就黃了。”
從自己叫來崔星的時候,賈登科就知道自己的這些心思瞞不過她。
徐州現在確實到了關鍵時候,劉如意,馬天元,賈登科,三個人在商會的時候還能勉強保持平衡,可是到了這個程度,選出來一個人,統領徐州,那就是必須的事情了。
和他們比起來,賈登科的優勢就是蒼雲寨,劣勢就是在徐州的根基,不論是產業,人脈,還是對商會的控制力,賈登科都遠遠不如這兩位多年的經營。
而劉湘君的蒼雲寨,雖然是堅定地站在賈登科這邊,可是總不能直接開戰,那麽軍隊能起的,也就是一個威懾力而已,徐州上一次已經引起來周圍各個州府的注意,如果不是老王爺及時站出來,這時候恐怕徐州已經在戰亂中了。
徐州的權力交替,必須在和平中度過,這是三位大掌櫃的共識,接下來,就是看誰的底牌更多,能為徐州帶來更大的利益。
賈登科的目標,就是梁州。
如果能有梁州的支持,那麽賈登科在徐州的地位就再也無人可以撼動。
而自己這次出行,可以說牽動了很多人的目光。
要是宛州那邊,在自己出行的過程中,背後搞一些小動作,那賈登科的壓力就會大增。
雖然沒有一個州府願意聽宛州的命令,可是誰也不想做第一個跟宛州撕破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