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倦縮在座椅上的越沫清用手指縫緊緊夾住那一疊符咒。不管她理不理解,相不相信,現在這疊奇怪的紙就是越沫清唯一的救命稻草。因此她甚至不敢正常的把這疊符咒攥在手心裡,怕自己滿手的冷汗會打濕符咒。
“地下停車場有這麽黑嗎?”稍微冷靜了一點下來的越沫清突然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按理說,她陷入這種一片漆黑的境地已經有五分種了,以正常地下停車場的暗度來說,她的眼睛應該早就已經適應了這片黑暗才對。
可是越沫清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套至感覺比車燈剛滅的時候更黑了。這種漆黑的感覺與夜色的感覺不同,更像是被關在一個狹窄的黑色匣子裡,周圍的黑暗好像可以觸摸得到。甚至一恍惚,會讓越沫清開始質疑,自己倒底有沒有睜著眼。
不只是視覺,這短短幾分種的時間,讓越沫清覺得自己的其他感觀也在消解。唯一讓她感覺有存在實感的,就是耳朵上傳來的自己呼吸和心跳的聲音。在這種黑暗寂靜的環境下,這兩個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車頂上,那種怪異的聲音也還在繼續,但它好像已經有一斷時間保持一動不動了了。在這個寶貴的空隙時間,越沫清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不是這輛車裡的唯一活人。
她此時非常想要略微抬起頭,看一眼剛剛被她安置在車後座上的吳秀。不只是因為她剛剛摔破了頭,此時又和自己一起陷入這個詭異的境地,更重要的是越沫清擔心,這個明顯已經不正常的女人如果此時突然醒來,有很大可能會再次襲擊自己。
畢竟越沫清不傻,雖然她還不知道現在在她車頂上虎視眈眈的東西是什麽。但她很清楚一點,不管那玩樣兒是什麽,都必然和吳秀有關。
手臂慢慢地撐上座椅,稍稍使勁,讓自己綣縮起來的身體稍稍抬立一點,越沫清轉過關,從前排兩座椅的空隙中偷偷瞄向後排,只能看到確實躺著一個大致的人影。
越沫清還是不放心,又把手伸過去,戳了戮吳秀,見吳秀毫無反應,越沫清才稍稍放下心來。
越沫清剛把手收回來,頭頂上那個東西發出的惡心怪聲就突然停了。越沫清迅速從那一疊符咒中抽了幾張抓在另一隻手裡,同時閉上了眼,高度集中自己的注意力。
幾秒之後,越沫清就又感受到了那種被注視著的感覺。並且聽到了一些其他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剝開。
“就是現在,”越沫清一咬舌尖,猛地把手裡的幾張符咒像上方揚去,符咒好像瞬間燒了起來,燙了一下越沫清的手。憑借剛剛用符咒一掃的觸感,越沫清很確像,剛剛確實有什麽東西被頭伸進了車內,並不是自己的錯覺。
下一秒,仿佛刻意要映證她的猜想一般,那個至今為曾露面的怪物發出了一聲慘叫:“哇嗚嗚嗚嗚”。
這應該是慘叫,越沫清想,雖然聽起來更像是嬰兒的啼哭。這種尖利的聲音被空洞的環境放大,聽起來像是一百個嬰兒的尖叫。
與此同時,暫時恢復行動能力的越沫清一躍而起,坐回駕駛座上,一踩油門,趁怪物跳開的時候,向出口的方向奔了過去。
張千一此時正坐在一片狼藉的房間內一塊勉強算乾淨的空地上,一副打座的樣子。雖然剛剛為了安定越沫清,張千一告訴她自己馬上到,當然也不是在騙她,只不過一會兒過去的,可能不是完整的他。
從他入這個門的時候,
他的師父就曾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如果不是完全沒有其他辦法,不要讓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 “我們與那些遊蕩在群體意識海洋中的孤魂有什麽區別?我們擁有自己專屬的實體,它像是勞固的壁壘,將我們的意識之海保護起來,一杯水如何能在江海中保有自我呢?重點不在水,而在於杯子。只要水離開了杯子,不管你以多快的速度重新裝回來,它總是不一樣了。”
師父向張千一說這些話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想到這裡,張千一嘴角微微上揚,暗自想道,如果師父知道他打算以這種方式出竅,恐怕會暴跳如雷吧。
世界上流傳著很多和靈魂離開身體有關的傳說,宗教,志怪小說,民間巫術。不同的儀式和方式,出竅的靈魂也有些許的不同。張千一根據當前情況,選擇出了最好的方式。
只見張千一從地上站起來,在房子裡翻箱倒櫃一頓亂翻,找出了一個打火機。路過茶幾的時候還看到了沒清理,積滿了煙灰的煙灰缸,張千一滿露喜色,順手把它也拿上。
重新回到他剛剛坐著的空地,又坐了下來,這次他沒有盤腿,而是極其隨意的癱坐在了地上。眼睛輕閉,然後猛地睜開。眼神竟然不複剛剛的平靜冷淡,變得堅定而狂熱。
雙手猛的抓住衣領,用力往兩邊撒,哢嚓一聲,衣服直裂到胸口。又把煙灰缸拿起來,舉過頭頂,手猛地一翻,裡面的煙灰和煙頭躍落一身。
作完這些狀似瘋顛的動作,張千一並沒有平靜下來, 披著破衣服,頂著滿頭的煙灰,雙手舉起,像是要從天上接受什麽東西一樣。
嘴上大聲喊道:“求我主##,把那曾臨到以利亞身上的神跡臨到我的身上!我父啊我父哪,天國的戰車和馬兵啊!”
幾乎是嘶吼的說完這話後,張千一突然跌倒在地,暈了過去。
越沫清已經到了極限了,在這一片漆黑裡,她幾乎完全失去了時間觀念,不知道自己開車已經開了多久,十分種?一個小時?越沫清此時唯一清楚的是,不管已經過去了十分種還是一個小時,她都早該逃出地下停車場了。
“哇嗚嗚嗚嗚嗚嗚”哭聲又進了,簡直就像是車後跟著一個因為被拋棄,所以正在努力追父母車的孩子。聽到聲音靠近,越沫清再次抽出三張符咒,從開著的車窗仍了出去,聲音又短暫地消失了。
“肯定是這個東西搞得鬼!”越沫清憤恨的咬了咬牙,但是卻無可奈何。在這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的一段時間裡,越沫清已經重複了好幾次,怪物的聲音變近,她甩出新符咒,怪物暫時消失這一過程了。
到了這會兒,不只她已經到了極限,就連她手中的符咒也已經到極限了。
出口卻仍然完全沒有出現的跡象,越沫清已經有點絕望了。手裡拿著最後的差不多五張符,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把這些用完之後,自己一定要回頭看看到底是什麽鬼東西殺了自己,不能帶著一腦袋疑問不明不白地死在這裡。
熟悉的感覺,有點發涼的後背,越沫清握緊方向盤,“來了”她在心裡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