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沫清目送著張千一抱著電腦離開了道觀,經過這一年來她和對方多次的鬥智鬥勇,越沫清其實清楚,這個怪異的道士一定會在她的視眼范圍外搞一些小動作,但這次她其實並不怎麽在乎。因為與前幾次不同,這次的事件,她真真切切的覺得自己抓住了關鍵,所以現在,她沒有工夫想張千一到底知道些什麽,她只希望可以通過調查這些文件和日記,讓自己知道些什麽。
“話雖如此。”越沫清看了眼堆滿整個桌面的文件夾,又想到了每個文件夾裡五十多份的報紙,不禁輕輕揉了一下太陽穴。拉椅子坐在桌前,一時覺得有點無所適從,不知從何下手。“關注某類事件和它的後續發展,後續發展。”越沫清看著桌面喃喃到。一拍腦門,越沫清決定,先從時間入手,看看他的收集最早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個工作也並不容易,因為雖然文件夾裡的報紙都是某段時間的連刊,但連刊與連刊之間並不是按照時間擺放的。為了找到最早的一段時間,越沫清花了足足五分種。時間最早的一刊是08年7月,現在的14年前。
“14年前。”越沫清手指輕扣桌面,她想起了上個月,自己對張千一身世背景的調查。“這不是巧合。”越沫清對自己說。
話分兩頭,此時的張千一,已經把電腦送回了警局,拜托程隊長幫忙打開電腦,並且找出電腦中殘留的所有信息,比如劉道長生前的搜索記錄,聊天記錄,諸如此類。程隊長也沒有推脫,很爽快的安排了下去,但是告訴張千一,得到他要的那些信息需要一定的時間。張千一表達了自己的感謝之意後,徑直離開了警局。
不過奇怪的是,張千一並沒有把他收集到的爐渣像他對越沫清說的那樣兒交給警方檢驗,而且他也沒有回道觀去,而是回到了他晚上住的酒店。
回到酒店後,張千一反鎖了門,並且拉住了窗簾,現在雖然還是下午,但這麽一搞,酒店房間內依然很暗。
張千一摸黑從房內擺放的桌子底下拖出了之前提到過的那個黑色布包。從裡面拿出了那疊畫好的符咒,放在桌子的一側,又從口袋裡拿出他用來收集爐渣的小玻璃瓶。張千一打開玻璃瓶,心小翼翼地倒了一點在桌面上。另一隻手從那疊符咒中抽出了一張,拿到那一點爐渣的上方,輕輕的晃了一下,什麽都沒有發生,張千一等了幾秒鍾,再次晃了一下,還是什麽都沒發生。“尋鬼的符咒尋不著仙麽?”張千一自言自語道。
然後俯下手,從包裡又抽出了那根被黑布包裹的棍狀物體。只見張千一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的解開了纏繞其上的黑布,裡面赫然是一根瘦長又乾癟的人手。
幾乎只剩一層皮,緊緊地包在骨頭上,骨頭的輪廓清晰可見。皮膚焦黑,乍一看像被火燒過。張千一把這隻人手拿在手上,將手掌朝下,正對著桌上的那一點爐渣。另一隻手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把小刀。
只見張千一面色不改,毫不猶豫的拿小刀在自己右手掌靠下的位置劃了一下,腥紅的血液緩緩的流出,流到了那隻乾手上。
“哢擦,哢嚓”乾手的手指竟然開始各自扭動,像是有生命一般,張千一沒有驚慌,仿佛已經見過了不少次,他輕輕的閉上眼,努力集中著自己的意識,感受自己的手掌與拿著的乾手的連接處。
過了差不多一分種,張千一感覺自己的意識在自己手掌的地方,像是衝破了一層薄膜,他逐漸感受到了那本不屬於他身體的一部分。
不知你有沒有長時間坐在馬桶上玩手機,然後打算起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一時有點感覺不到自己的腿,需要努力活動,錘打,腿部才逐漸重新有了感覺這樣的經歷。張千一現在的感受,就與這個有點類似,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識在乾手內延展,鋪開,從大臂一直到手指末端,他自己的手指,這時候反倒感覺不清了。
伴隨著張千一意識的深入,張千一的耳邊慢慢的傳來眾多微小的低語,那些低語雖然聽不分明,但卻像是在大合唱,又有詭異的韻律,再仔細一聽,又像是只是在自說自話,嘈雜一片。
在張千一的意識裡,那隻手正在伸長,手的外面像是有一層膜包著,張千一知道,如果感受到手破了薄膜,自己就必須睜眼了。
耳邊仿佛聽到“砰”的一聲,張千一閉著眼,嘴上立刻念道:“
撥開眉目示梵王,諸天皆得法眼淨”念罷,雙眼猛得一睜。
只見周圍腥紅一片,像是進了什麽生物的體內。目光正前方,有一個閃著金光的孩童形象,看似與周圍環境有種違合感,但仔細一看,才發現發出金光的只是上半身,下半身變成了一個血肉薄團的形狀,並且底下伸出眾多觸手與周圍的肉壁緊緊相連,看上去非常詭異。
在張千一剛看到它的時候,它的眼睛是閉著的,此時,它仿佛感受到了什麽,雙眼猛的睜開,瞳孔血紅,兩隻眼給人以佔據了整個臉龐的感覺,直直的盯了過來。 張千一暗道一聲不好,正欲閉眼收回意識,但卻發現眼晴怎麽都閉不上。酒店方間中,能看到那隻斷手此時竟然已經長在了張千一手中傷口之上,像是真的與張千一融為了一體。
所幸那個詭異的東西雖然好像也看到了張千一,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什麽多余的動作,只是定定的看著,張千一趕緊收拾心神,慢慢的閉眼,感覺自己的意識在一步一步的退回。
直退到手掌處,張千一睜開眼,發現乾手已經和自己的傷口長在了一起,心下一橫,竟拿起刀,順著手掌一劈,又一股血噴散了出來,才把乾手從自己的手上分離開來。
張千一一邊取了紗布包扎流血的手掌,一邊暗自慶幸。回想起剛才的場景,即使是他也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它為什麽就放著我離開了呢?”張千一思索道“看那個場景,難到是暫時取得了肉體,理智勉強回歸了嗎?”
此時,越沫清也已經研究了所有的報紙,又翻完了那本寫滿各種修煉歷程的日記。心中大概已經有了結論,從椅子上站起來,升了一個大大的懶腰。四肢正盡情的舒展,越沫清突然感覺到雙腿發軟,眼前一黑,險些站立不住。趕緊用手扶住牆壁,這才想到自己從昨晚到今天,這都已經下午快晚上了,自己仍然一口東西沒吃。
“受不了,”越沫清心想,抬腿往外走去,打算隨便找個飯店啥的對付兩口。剛走到前殿,發現殿門外正站著一個猶猶豫豫,四處徘徊的人。
“咦,”越沫清向那人喊到:“你是今天早上那位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