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太行山,行進到五台山附近,也不與峨眉派匯合,尋了一地休歇。
玉清師太說道:“今次見了清玄真人門下弟子齊聚,其樂融融,可真是把我羨慕壞了。遙想你與我當年,因村子受災,父母俱亡,為討一口吃食,走了多少路,費了多少功夫。
若不是師父相救,恐怕早已命喪黃泉,哪還能有今日之逍遙。可惜那些個師兄師弟,無論正邪,除去幾個尚在人間的幾個,其余的全都遭劫。”
鄧八姑也沉默半晌,才說道:“彼時天機注定,哪由得人?便是我與你奮力相救,今日十幾個師兄弟中,也只剩六七個。
劉泉與趙光鬥結局還算好的,毒龍先後拜了幾個師父,最後歸入了魔教,雖是稱尊一方,可在一乾教主中法力最差,大劫之下,恐怕也難以身免。
前番鬥劍,你也見著了,不僅是窮凶極惡的妖人,連正派劍仙,出手漸漸不留情面,一場下來,雖然身隕的林瑞和耿鯤,都是臭名昭著的左道妖人,可法力還在我們之上。
如今已經不是幾十年前,老怪物們都受了天道算計,不敢出頭。若連峨眉派都一再遭受重創,咱們這些不上不下的人物,只會更加難受。
既然擺脫不了要卷入大劫之中,現下最要緊的事,還是提升自己境界與法力為先。”
玉清大師點點頭,又笑道:“說來不留情面的劍仙,除卻清玄真人,還有哪位?他所創出的劍修之道,真個是殺性十足,幾番爭鬥我,在場或不在場,都打探過,幾乎全是他與他弟子殺人。
不過依你所說,現今這個時節,卻是要心狠一點,才能震懾住敵人。要不然峨眉派為何借題發揮,突施狠手,無論之前和他們有沒有過衝突、是不是勾結妖屍谷辰之人,只有過過節,全都誅殺。
余下那些個左右搖擺的旁門,不就是受到震懾,今後再與他們作對,便要想明白是否能夠承受雷霆一擊。無怪乎近來無人再敢投入五台派,連原本加入的幾個左道厲害人物,也悄悄脫離。”
“便是這個道理。”鄧八姑說道:“不過心狠,還要有實力支撐,現下再起奮鬥心思,雖然遲了一些,不過多學一分本事,就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玉羅刹你雖然有優曇神尼做庇護,可她老人家畢竟是孤家寡人,又不似最頂尖的那幾位,穩若磐石,恐怕未來免不得受人挑釁。你可得做好修行,不要多年苦修,卻落到了我後頭,換做我來救你。”
玉清大師笑道:“你還是這般要強,來來來,讓我看看你在俞道友和沈真人門下,學了哪些本領?”
鄧八姑也自笑道:“今日就讓你長長見識。”她笑著起身,升到高空,轉了一圈,尋了個地方,從法寶囊中取出陣旗,布置起來,解釋道:
“我祖師潘六婆,除卻一身驚天動地的本領外,還精擅陣法。我這些年,雖隻學了個皮毛,不過用來對付那些不懂陣法妙用的左道妖人,也綽綽有余。
這門陣法乃是師門秘傳風雷陣,前次鬥劍師父曾擺出過,只是沈師伯太過厲害,沒了用武之地。師父早將師門至寶風雷針賜下,與陣相合,威力無窮,今日便讓你瞧瞧厲害。”
她將陣法擺下,玉清大師稍稍試了一番,果然是厲害得緊,心中安穩許多,便往外一行,通知峨眉派一聲,又下了戰書,邀白骨神君過來一鬥。
“你勸我不與峨眉派一起,果然是對的。”玉清大師說道:“我見那幾個小輩,個個臉上都有凶煞,全然不是修道人清靜模樣,看來正如師父所說,劫氣入體,非得以殺止殺,不可超脫。”
鄧八姑冷哼一聲道:“我哪裡想得了那麽多?不過是因為前次苦行頭陀那徒弟,吃了沈師伯的虧,不敢報復,偏領著矮鬼朱梅上我門中挑釁,將我師徒二人從雲霧山趕走。我心中有恨,不願與他們為伍罷了。”
玉清大師歎了口氣,柔聲道:“也難為你了,你的性子我也知道,若不是因為我,恐怕都不會來此。”
“你怎地對我客氣起來了,入佛多年,學得這般虛偽,你我之間,說這些有甚意思。”鄧八姑皺著眉頭道:“峨眉氣運已然斷絕,此刻不過是夕陽余韻,且讓他們囂張一陣。
沈師伯已經說過,這事因他而起,也由他了解。你也知他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的性子。那小和尚給他盯上,可落不到什麽好。”
玉清大師笑道:“你在後面這樣編排沈前輩,若叫他知道了,少不得給你苦頭吃。”
鄧八姑不以為然道:“怕得什麽。師伯他並無什麽尊卑心思,見得媖姆前輩是稱一聲道友,見到非知交門下,便是徒子徒孫,也是如此。隻你不要犯他忌諱,一切都還好說。
谷 我在他門下學了三年劍,算得他半個弟子,平素開些玩笑,實屬平常。他那一個弟子石生,仗著年紀小,不知糟蹋了他多少東西,搗亂多少次,也沒見他生氣,依舊寵愛如故。”
玉清大師羨慕道:“如此看來,沈真人果然是天下頂好的師父。你看他一個個徒弟,都神清氣足,品格高尚,若米明娘、余英男那等本領,私下裡也從不咄咄逼人,不知他是怎麽調教出來的。
若他幾百年前能夠出世,憑著他門下這些個弟子,說不得現下又是一個峨眉派一樣的大教。”
鄧八姑搖搖頭道:“不可能。且不說他性子如何,只是看他授徒,但有入門,不看資質、不論分長幼,全都一視同仁,傾囊相授,和長眉真人可完全不同。
他本領高深,能夠因材施教,門下八個弟子,分別學了廣成道祖、呂祖與他自己三家本領,更難得的是,余師妹三個是承襲他道法之人,也從未見他多寵愛一分。
他老人家曾經說過,下一輩自有緣法,都是自己弟子,分得那麽清楚做什麽。若他在,便是一門一派;若他不在,莫說分成三家,便是十家八家,也由得他們去。”
“啊!真人可真是豁達!”玉清大師十分驚訝,天下師徒傳承,無不是希望宗門昌盛,能使自己道法永遠流傳。可這位似乎並不在意誰是正統,或者說認為每一個弟子,傳承的都是正統,難怪鄧八姑說他傾囊相授,道理是不差。
她想了一想,又好奇問道:“依你看來,沈真人最喜哪個弟子,余英男還是石生?”
鄧八姑沉吟一番,搖了搖頭,說道:“他喜愛的,應該是那個在江湖上幾乎沒有名頭的司徒平。我聽米師妹說,這人性子堅毅,為人卻謙和,與人相處,如沐春風,除了與沈師伯有過爭論,和師兄弟之間,毫無衝突。”
“咦?”玉清大師說道:“原來是他,我只見過一次,除卻容貌出眾一些以外,並沒有留下什麽印象。我只聽說他丹道了得,未知他本領如何?”
“不知道。”鄧八姑說道:“我與其他師兄弟都有過切磋,唯獨是他,從不願出手,莫說是我,便是其余幾位,恐怕也不清楚他的道行。”
“如此神秘,如不是極為厲害,便是平平無奇。”玉清大師笑道:“且不說他,那你認為,清玄門下,將來其中成就最高的,又會是哪一個?”
鄧八姑緩緩道:“恐怕是那位上官紅。”
“哦?”玉清大師仔細回想了一番,那小女孩是清玄門中最小,也是入門最晚的一個,資質確實極高,可也不能高過余英男去,奇道:“為何會是她成就最高?”
鄧八姑道:“這不是我說的,而是我師父告訴我的。說她當時是在幻波池左近,得了聖姑指引,才見到這個小姑娘。聖姑曾說對不起我師父,這個小孩將來成就極為不凡,本是用來交好峨眉的,現下給師父做個弟子,用來補償。
師父本不以為意,及用師祖留下秘法查看,又見得資質實在太好,竟不敢收容,將之送到沈師伯門下,說怕耽擱了如此良才美玉。沈師伯似也看出了她之不凡,但也並未有什麽特殊照料。 ”
她頓了一下,說道:“不對,還真有不同。算來我便是他老人家,給予師父的回禮了罷。”說著突然笑了起來,又道:“你看,是不是特殊至極?”
“那是沈師伯見你已經入道散修,無有更易他門下道法的可能,才給你找了條最好的出路。”玉清大師沒好氣的說了一句,又擔憂的問道:“你將這些個秘密告訴了我,不拍你師父和沈真人責怪麽?”
鄧八姑淡然道:“沈師伯曾對我說,能夠告訴我,又不要我保守秘密的事,都沒有不能對外人說的,權衡只在我。當時師父在場,也是點頭同意。
你我從小相互扶持,堪稱道侶,這等事情,我只會對你說,是想讓你多了解一下當下情形,免得平白得罪了人,遭了劫數。你不要外傳,便是優曇神尼問來,也請保守秘密。”
玉清大師說道:“師父可不會問起這些,我也無有弟子,幾個師兄弟間,也不見多親近,還能對誰說?你且放心。”
鄧八姑與她從小相交,自是信得過,便岔開話題,打聽些時下各派動向。
不多時,一道慘白劍光由遠及近,在空中一個盤旋,照準兩人落腳點,激射而來。
https://
天才一秒記住本站地址: 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