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筆翁急道:“那就叫大哥出來!”
黑白子卻說:“自從那位‘玉面劍客’過來送了《笑傲江湖曲譜》之後,大哥就甚少出面,找他比鬥,卻是難了!”說話間,他卻看著向問天。
向問天聽得沈元景的名號,心裡一突,面上卻“哈哈”笑道:“我們這次慕名而來,自然會準備周全。”他放下包裹,取了一本冊子,封皮上寫著“廣陵散琴曲”五個字。
“廣陵散?”丹青生有些遲疑,說道:“自嵇康死後,《廣陵散》從此不傳,童兄這本?”
向問天微笑道:“嵇康一死,這套琴譜在西晉之後固然湮沒,然而在西晉之前呢?我有位朋友心智過人,想通此節,兼之又膽大妄為,便去發掘數十個晉前擅琴名人的墳墓,終於在東漢蔡邕的墓中,尋到了此曲。”
“確有可能!”禿筆翁驚喜道:“若是真的《廣陵散》,那大哥必會出面!”
丹青生去請黃鍾公到了廳堂,後者取過《廣陵散琴曲》,隨手翻閱幾頁,說道:“唔,曲子很長啊。”
從頭自第一頁看起,隻瞧得片刻,黃鍾公臉上便已變色,五根手指虛虛擬了下琴,讚道:“中正平和,清絕幽絕,果然高量雅致,深藏玄機,是真曲無疑!”
禿筆翁當即大喜,高聲說道:“大哥,既然是真的,那可以比試了吧?”黃鍾公正看得入迷,被這一打斷,皺了皺眉,說道:“自然是要比試!”
他把琴譜雙手遞還給向問天,惋惜的說道:“可惜沈兄弟不在,若他見到此譜,必然高興異常!”向問天聽得眉頭一跳,按捺住聲色接了過來。
黃鍾公讓人取來了一把古琴,卻不是上次沈元景見到的那把,等眾人都退出廳堂,就邊彈奏邊攻了過來。
沈元景站在對面,心內歡喜,想道:“大莊主的琴技又高了半分,下次來時,又可多奏幾曲了!”
這琴音的感染力較上次又勝了一籌,沈元景聽了幾聲,假裝不支,回退幾步,讓過黃鍾公的古琴橫掃,往耳朵後面各點了一下。
黃鍾公再攻過來時,他便全然不受琴音影響,左接右擋,幾十招後,逼黃鍾公琴弦彈斷了三根,隻得收手,歎道:“閣下武功高深,我亦不敵!”
沈元景又往耳朵後面各點一下,問道:“大莊主剛才何言?”黃鍾公愕然,這才知道對手是封閉了耳竅,聽不見自然就不受影響了。不過他亦是豁達之人,輸了便是輸了。
黑白子三人聽到琴音消失,進得廳堂,望向黃鍾公,見他搖了搖頭,俱都沮喪。
仆役又上來換了一副新茶,幾人坐談,黃鍾公道:“閣下這功夫不同凡響,善於借力打力,恐怕也是大教出身,老朽輸的心服口服!”
沈元景得意洋洋,說道:“這是我拜火教至高武學乾坤大挪移,當然厲害!這門神功有七重,可惜我隻練到第三重,往上突破卻難,不能登峰造極!”
眾人已經見識過這胡人的功夫,又聽他說隻練成乾坤大挪移七層中的三層,都有些駭然。
黑白子低下眼眉,略有所思。向問天面帶微笑,想道:“這門功夫如此厲害,放在這胡人身上卻是暴殄天物了。”
黃鍾公說道:“閣下自稱來於波斯,武功又如此奇特,卻讓我想起一個人來,那白板煞星也是和嵩山派左盟主相交莫逆,你可認識?”
“啊!那是我師兄,大莊主也識得麽?”沈元景裝作很驚訝,臉上甚至有了喜色。
“見過一兩次,卻沒有深交!”黃鍾公答道,沈元景臉上頓時有些失望,看向了向問天。
就在剛才黃鍾公說起白板煞星的時候,向問天心裡急轉,見沈元景看過來,尋思道:“這胡人怕是要問嵩山派的事情,得像個辦法轉移一下。”
當即他假裝收到了沈元景的眼神,站起來說道:“既然梅莊之中,無人勝得了我這位朋友,四位莊主,我們就此告辭。”
黃鍾公等人起身,送出堂外,讓丁堅帶著出去。禿筆翁和丹青生對著向問天背上那個包袱直瞪眼,恨不得去搶下來。
黃鍾公也自歎道:“可惜我那沈兄弟不在,否則以他的武功高強,必定能夠勝過這胡人。”
黑白子心裡一動,說道:“大哥,莊裡不是還有一位大高手麽?不然……”
“住嘴,這種事情,怎麽能去驚動那位前輩,不怕教內怪罪麽?”黃鍾公勃然作色。黑白子“嘿嘿”一笑,說道:“就一場比試而已,你我不說,誰能知曉,難不成他嵩山派還能主動去告不成?”
黃鍾公想了一想, 還是搖頭,說道:“豈能因私廢公!”說罷朝著琴室走去。黑白子朝丹青生打了個眼色,也跟了上去。
向問天和沈元景往外走去,才出得大門,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喊:“童朋友,禦風使,且等一等!”
待兩人站定,丹青生趕了過來,看了一眼向問天身後包裹,說道:“剛才我兄弟四人心情低落,卻是失了禮數。二位遠道而來,無論如何,也該招待一番。我已吩咐施管家備下筵席,又取了兩瓶好酒,還請二位回轉,讓我兄弟盡了這份心意。”
沈元景看向向問天,後者說道:“四莊主剛才不說,現在卻趕來,甚無道理。我二人孤身來此,身懷重寶,卻是不敢再逗留。”言外之意,是擔心有詐。
丹青生大怒,一時把什麽《溪山行旅圖》拋到九霄雲外了,冷聲道:“我等四人雖然名聲不顯,但也行得堂堂正正,豈會做那些下三濫的事情!閣下既然信不過我兄弟,請自便罷!”
說完他便轉身,往莊裡走。向問天連忙拉住,告罪道:“確是我小人之心了,還請四莊主贖罪!”
丹青生依然冷著臉,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閣下何罪之有。只是我這廟小,只能招待不周了,兩位告辭!”
向問天哪裡肯放他走,連連作揖賠罪,又說道:“我口不擇言,得罪了四莊主,那麽這樣,我再把這畫拿出來,給四莊主瞧一瞧!”
丹青生聽了,這才臉色解凍,讓到一邊,請兩人重新進了客廳。
沈元景在一旁不言不語,看著向問天欲擒故縱的一番扮演,心裡讚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