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目光一冷,看了旁邊一眼。何魯聽出其中意思,如遭雷劈,回過頭來,哆哆嗦嗦的問道:“頃兒,他說的是真的?你去找他們了?”
何頃點點頭,小聲說道:“爹,我勸過你了,不要……”
“啪”,何魯一巴掌打在兒子臉上,罵道:“小畜生,你……你要氣死我啊!”說罷,又抬起手。
何頃嚇得往後一退,連忙跑回了李銳旁邊,嚷道:“爹,孩兒不能看著你犯錯,跟著王家有什麽好,不過是個郡城裡面的望族而已,哪裡比得上李家。”
何魯氣炸了,罵道:“你懂個屁。通明教和李家達成聯合了,咱們大江幫還有什麽用處?真要投靠過去,我們何家只能帶著家財,去到中州做個閑散客卿,還有剩下的那麽多幫中兄弟怎麽辦?”
何頃嘟嚷道:“你管他們做甚,曹王自然會安置他們的。再說,去中州有什麽不好的,到時候你封個侯爵,咱們一家子平平安安、富富貴貴的,總好過在這窮鄉僻壤,整日的擔驚受怕。”
“你說什麽?”何魯尖聲道:“那些叔叔伯伯,從祖輩開始,就跟著我們何家出生入死,你說丟就丟,怎地如此薄涼?何況我們去了中州,那就是上了案板的豬羊,任人宰割。我活著,你們還有幾天好日子過;我死了,你們誰能護住一家老小?”
李銳聽到這裡,突然開口道:“何幫主多慮了,我們李家從來不會虧待功臣,不管你身前身後,何家都能保住榮華富貴。”
何魯冷笑一聲,道:“曹王說的好聽,當年我父親聽信了李持的承諾,結果呢?他老人家受襲身故的時候,你們在哪?大江幫被通明教排擠出了平江,你們承諾的幫手又在哪?”
李銳長歎一聲,道:“看來何幫主對李家是有些誤會了,當時雁行山莊的顧大宗師下令讓李家退出豐州,我們怎敢不聽?非是不想救大江幫,實在是不敢輕舉妄動啊。至於何老幫主遇襲一事,那可真是冤枉我們了,沈家下手突然,等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無力挽回了。”
他說得十分誠懇,旁邊何頃似乎是聽信了,轉過頭來看向父親,一副“你看,我說的沒錯吧”的神情。
沈元景一陣無語,何魯優柔寡斷的性子,就讓他很是瞧不上,沒成想到他兒子更加不濟,簡直是個草包。他眼見著情況慢慢往壞處去了,不得不考慮何魯倒戈或者袖手旁觀的話,他要如何脫身。
何魯氣得肝疼,痛心疾首道:“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蠢貨來,別人說什麽你都信,就是不信你老子?我懶得和你多說了,趕緊過來。”
又朝著沈元景道:“沈公子,方才是老朽糊塗,現下有出了這檔子事,確實是大江幫的不對。可我今日約你前來,是早已經下定決心了的,要和王家達成同盟,請你不必懷疑。”
“爹!”沈元景還未答話,何頃就怒吼一聲,似乎十分悲憤,說道:“從小到大,你都看不起我,現在我好不容易替咱們何家找到一條出路,你非但不誇獎,還一直貶損,我是不是你的嫡傳兒子?莫非你真想把家業傳給你那念念不忘的庶子?”
何魯聽到這話,似乎蒼老很多,歎了口氣,說道:“唉!你和你娘一樣,成天算計些沒影子的事。你娘是我明媒正娶過來的正房,你是我嫡傳的兒子,我若是不想把家業傳給你,為什麽要費那麽大的勁,不惜損耗功力替你洗髓伐毛,也要將你這蠢材提升到先天?”
他有些心灰意冷,說道:“今日情況危急,不是你瞎胡鬧的時候,快過來吧,我帶你下山。”他一面和兒子說著話,一面看向沈元景。
何頃卻不動作,冷笑一聲道:“這種話我聽多了,說是一套做是一套,你真的有這個心思,就不該聽那庶子的,和王家聯合,那不是成了他的外援了麽?若按我說的,就算不投靠李家,也可親近沈家,何必舍近求遠。”
這話一說,現場氣氛頓時凝重起來,何魯心裡“咯噔”一聲,暗道不好,抬頭看去,沈元景依然是面無表情,李銳臉上似笑非笑,只有陳七還躲在陰影底下,看不清神情。
何頃卻說順了嘴,不知道當下的情況,喋喋不休道:“你總說什麽遠交近攻,那也要王家可交啊。不過只有一個地榜,如何比得了李家一門三地榜?那沈家更是厲害,門內高手層出不窮,家主名列地榜第八的,更還能同意父親你坐鎮原地,統領一方。依我看,咱們最好是投了沈家……”
“住嘴!”何魯大喝一聲,撲了過去,一把抓向何頃,嘴裡叫道:“別忘了你爺爺死在誰手裡,我打死你這個數典忘祖的畜生。”
李銳伸手往前一撥,攔截下來,說道:“何幫主不要動氣,令公子一派天真,做父母的應該鼓勵。”
他將何頃一拉,退了兩步站定,問道:“何公子,你要投靠沈家,你爺爺會同意麽?”
何頃說得興奮,不假思索的答道:“爺爺平素最疼愛我了,肯定會樂見其成的。”話一出口,就察覺不對,猛然回過頭來,語無倫次道:“我不是……王爺……事關重大, 我們不過是多做了手準備。”
李銳點點頭,說道:“你說得對,確實要仔細考慮。這樣,你下去問問你爺爺的意思吧。”說罷,迅速出掌,打在何頃胸口。
“不要!”何魯和陳七同時喊出聲來。李銳有些奇怪,無視了兩眼通紅的何魯,問道:“陳兄,這何幫主替咱們引誘來了沈公子,已然無用,你要攔我是何意?”
陳七咳嗽一聲,苦笑著走了出來,看著倒在地上的何頃,說道:“你帶著這個廢物,來的晚了,有些事情還不清楚。”
李銳眉頭一皺,說道:“陳兄請直言。嗯?你受傷了?”臉色現出驚色,接著看向在地上托著兒子屍體痛哭的何魯,問道:“難道是他打傷你的?”
陳七歎口氣道:“他還沒有這個本事,是這位沈公子,扮豬吃老虎,明明有了人榜前三十的實力,偏偏秘而不宣,老夫一絲不察,吃了大虧。”
李銳大驚,脫口而出道:“怎麽可能,他才幾歲?陳兄說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