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寧一臉不敢置信,脫口而出道:“你說什麽?你要挑戰王爺?”
見紅拂點點頭,他臉上露出一絲嘲弄,暗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又輕蔑一笑道:“好,我也不與你爭,便將你的話帶回去。”
等他走後,徐子陵一揖道:“多謝師姐替我出頭,只是此事是我惹出,便由我來承擔。”寇仲亦是攬過他肩膀,說道:“咱們揚州雙龍向來是同進退,算我一個,保管把那姓王的老頭打得屁股尿流。”
紅拂不耐煩的打斷道:“行了,你們兩個小子還是先好好練功吧。投入師父門下這麽長時間,只有擊殺任少名一事,雖畫蛇添足,卻還勉強說得過去,其余還做出過什麽大事?”
宋魯搖頭道:“王薄名聲極大,連杜伏威、李子通都曾是其手下,武功之高,可見一斑。姑娘這番挑戰,是否有些莽撞呢?”
紅拂揚眉說道:“青璿師姐嫡傳大弟子,不可輕動,我乃是師父門下最為年長者,怎可弱了師父名頭?況且我觀那王薄不過是拾師父牙慧,沽名釣譽之徒,有何可畏懼。我今次就要天下人知道,這剽竊出來的榜單,較之師父正宗,終究是差得太遠。”
宋魯不禁有些動容,算算時間,這女子投入沈元景名下並未有多少日子,可也敬之若神明。再看名滿天下的石青璿亦是如此,真叫人難以琢磨。
宋玉致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看了看紅拂,又看了看沈元景,想要開口,終究是默不作聲。
宋師道肅然拱手道:“姑娘尊師重道,膽識過人,宋某佩服。”他說話間,拍開了宋魯帶來的酒壇,頓時香氣四溢。
他給每人滿上一杯後,又單獨敬了紅拂一杯酒。紅拂喝酒,亦是豪爽的一飲而盡,石青璿與宋玉致同樣如此,別有一番巾幗不讓須眉的風情。
酒過三巡,樓上也漸漸多了許多人,都是聞說沈元景來了洛陽,趕將過來的各路豪傑,只是見著宋魯在此,也不好貿然上前打攪。
過得一會,幾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到幾人近前,略略拱手作禮,開口道:“這位想必就是名滿江湖的沈浪公子,我家上官大龍頭在董家酒樓設下宴席,還請賞臉過去一敘。”說罷,他側過身來,右手虛引,做出請的手勢來。
宋魯重重的將空酒杯往桌上一頓,冷笑著開口道:“洛陽幫仗著地利,上官龍倒是好大的威風,連我要請沈公子赴宴,亦需要親自出面,他隻叫了你一個小角色過來,若是這般沒有誠意,趁早離去,省得丟臉。”
他先開口將事情攬下,沈元景便沒有多言。正準備在宋玉致面前表現一番的寇仲,也隻得悻悻作罷。
此人這才看見宋魯,略一回想,頓時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原來是宋閥宋三爺,是我有眼無珠,給你老賠罪了。在下‘開天手’趙五萬,名列黃榜第八百三十七位,也給沈公子說聲對不起,不過龍頭交待的事,若是辦不成,也叫人為難。”
沈元景有些詫異,轉頭問向宋魯道:“宋兄,我並未關注過這榜單之事,怎地這黃榜都能排到八百多,上榜之人該有多少?”
“不止。”宋魯冷笑一聲道:“這黃榜都排到一千多位了。玄榜三百余位,地榜七十七,王薄號稱要將天下英雄‘一網打盡’。今番他在曼青院設宴,不出意外,就是推行他之榜單,將武學層次依此定下來。”
他這番話聲音極大,樓內眾人勃然色變,寇仲脫口而出道:“那他豈不是要成佛作祖了?”
“若是真給他將這番事業做成,武林中人的武功層次有了劃分,他這名望定然是直衝天際。”宋魯看了沈元景一眼,接著道:“何況這榜單首創之人乃是沈先生,將來縱然因此起了爭端,罪孽也不在他身上。而且,你以為他為什麽能在這個時候請到天下豪傑齊聚?”
“好賊子!”徐子陵咬牙道:“他這是要把師父的便宜佔到底了。若非師父約戰曲傲,有這般轟動天下的大事,江湖中人怎麽會聚集得這麽整齊?”
其余幾人臉上都現出怒容,連石青璿的眉頭都有皺起,唯獨沈元景反應平靜。宋玉致忍不住開口道:“沈先生,那王薄所作所為,我這外人尚且不忿,我觀你似乎一點也不著惱,卻是為何?”
沈元景輕輕一笑,語氣平和的說道:“有紅拂出手,我有什麽可擔心。”
宋魯一怔,首次認真的打量了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她有一副高手的氣質,卻不知對方何來的信心,能夠勝過天下聞名的王薄。
沈元景接著道:“何況,這等劃分以前不是沒人做過。魏晉之時,天下高手亦有九品中正之說,距今不過百多年,你們可聽說過這套東西?
便是時人最為追捧的天下第一高手燕飛,至今事跡也已然湮滅。不入史冊,終為土灰。若是隻為掙得一時之虛名,有甚用處?還不如把心思放在眼前,當下精彩,便要有意義得多。”
幾人聽得眼睛發亮,寇仲心裡將“不入史冊,終為土灰”重複了好幾遍,說道:“我寇仲定要搏出一番事業,不是光宗耀祖,而要向人證明, 別人能做到的,我一樣能夠做到。”
樓內議論紛紛,反倒是把洛陽幫的趙五萬給晾在了一邊,他也顧不得生氣,帶著這些猜測匆忙而去。
宋魯嗤笑一聲道:“這人真是愚蠢,各大勢力的首領,哪個不清楚王薄的打算,不過是各有計較罷了,何須他去通風報信。所謂黃榜,連這等我從未聽過名字的人都錄上,有何意義?”
沈元景心裡大笑,他本意是要靠著榜單,先挑起一波爭鬥,只是想不周全,漏洞頗大,卻被人熱心腸的補上了。他端起酒杯,意態悠閑的說道:“那天榜有幾人?”
“天榜三人,對應三大宗師。”宋魯冷笑道:“我大兄被排入地榜,還在梵清惠、祝玉研與石之軒之下,隻列在第四,稍稍高過了空和尚。”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心道:“難怪這人對王薄不甚客氣,原來是自家大哥被排得太低了。卻有些奇怪,師父極力推崇宋閥主與石之軒,江湖中人似乎並不那麽認可。”
沈元景點點頭,又道:“我又在何處?”
“二十七位,前面是‘倒行逆施’尤鳥倦,後面是‘袖裡乾坤’杜伏威。”宋玉致搶先說道:“曲傲排在尤楚紅之前,位列第十三。沈先生你覺著這兩個排名,是高還是低?”
樓內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紛紛望過來,似乎頗為感興趣。
石青璿悅耳的聲音響起道:“十三這個位次,對曲傲來說高了一些,給師父的話,也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