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舊事,沈元景聽得津津有味,可都是在承平聽不到的。王家雖在平州稱王稱霸了幾百年,可聞名中原也只在近幾十年,如何能夠知道這些年代久遠之事。
在虛數道人口中,李家立國五百年,建立地榜四百多年,一直都是天下頂尖的大勢力,從來沒有少於過兩個上榜的高手。
甚至按照天地人三榜的標準來算,開國皇帝和第三代皇帝,都是天榜高手,惟有現下差了許多,還要折騰什麽出“武林三公子”、“四大仙子”之類的稱號,往裡面塞入李家之人,來增加名望。
三人的談話也是圍繞李家而來,卻是因為其他勢力頂多關注自身所在大州,惟有李家曾經公然喊出再現周齊偉業,一統天下的口號,觀其作為,多年來也從未放棄這個打算。
趁著興致高漲,沈元景提出要向虛數道人討教一番,對方還未答應,乘法真人說道:“不若讓我來出手,讓沈公子品評一番如何?”
沈元景自然是求之不得,當即凝神,靜待等著對方緩緩抬起手,眼前頓時顯出異像,左眼光明極盛,純白一片;右眼卻是漆黑,完全不能視物。
這樣的招數,叫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也不知如何去抵擋,隻得鼓起全副精力,化作一劍,憑著感覺往前刺去。
“嗤”的一聲,似乎他這一劍刺出一個漩渦來,只見黑白頓起變化,左右流轉,黑摻入白,白吸收黑,齊齊投入漩渦正中,又溢出縷縷似玄似素的顏色來,眼前才慢慢變得正常。
洞中一切都未有變化,仿佛剛才那只是一番幻象而已。
雄不獨處,雌不孤居。玄武龜蛇,糾盤相扶,沈元景從裡頭感應到了陰陽相合的道理。
“這便是我派的玄武真功,你看看與你的秉持的道路有何不同?”這一掌顯然是乘法真人故意為之,若不然以他的功力,沈元景如何受得一掌,又如何能破?
沈元景想了一想,答道:“月藏玉兔日藏烏,自有龜蛇相盤結。相盤結,性命堅,卻能火裡種金蓮。”
念完這句詩,他由衷歎道:“前輩可謂陸地真仙,叫晚輩何敢評說?”
乘法真人一怔,念道:“卻能火裡種金蓮。”接著哈哈大笑,讚歎道:“有此一句,道盡玄武真功的微妙。”
那虛數道人也自然是能夠領略其中奧妙,身陷其中,默默思索。
“可惜,可惜,你不是我真武派的弟子。”乘法真人一面說著可惜,臉上滿是讚賞,開始講述一些太極陰陽之說的道理。
沈元景當即凝神,一邊細細聽來,一邊印證所學,半個時辰下來,收益匪淺,隻覺省下了數年的思索苦功。
另一邊虛數道人也從沉思中醒來,吐出一口濁氣,鄭重行禮道:“多謝師叔成全,前方的道路,總算又清晰一些。”
他又朝著沈元景一禮,道:“沈公子天命英傑,這一句話,就讓我堪破許多謎障了。”
乘法真人點點頭,他本只是見獵心喜,結交一番眼前這少年宗師,現下師侄有所得,也是意外之喜了。他開口問道:“沈公子,你可理解了?”
“顯密圓通真妙訣,惜修性命無他說。”沈元景也是彎腰一禮,答道:“我亦能看見前路了。”
虛數又是一陣,仔細咀嚼了這句話,良久才歎道:“可惜,可惜!”顯然也是為沈元景非本門弟子而惋惜。
……
這一番交流到此為止,雙方都十分滿意。天色已晚,真武派宴請留宿,沈元景也不推遲,用過飯後,回了客房打坐。
不多時,虛靈道人提著一壺酒,一盤乾果而來,找他閑聊了些幾句,才進入正題,說道:“晚間掌門師兄交待,沈公子乃是本門密友,有些江湖秘辛也可向你道來,省得你不了解,吃了大虧。”
沈元景見他說得鄭重,忙請他坐下,仔細聆聽。
虛靈方向酒壺,給兩邊倒滿,想了一會,才說道:“先從我們自家說起吧。你既然和我派親近,那就的注意武林中的佛門三派了,他們定不會與你相善。”
沈元景心中一動,前次在星州畫屏山,就看得出大覺寺和真武派頗有不合,還以為的鄰居之間,因為利益起了爭端。現下又能扯出輪台宗和普渡廟,難不成是道佛兩派從古至今思想傳承之爭的延續?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派和大覺寺本是一家。”虛靈這第一句話,就讓沈元景呆住了。
他端起酒杯,小酌一口,自顧說道:“‘玄元通道居端靜,白鶴乘虛向自清’。七百多年前,鄭國有一位武功通天徹地的大宗師玄靈上人,收了幾個徒弟,其中我派創派元化祖師就是其一。
‘玄祖普廣慧,道慶同圓明。清淨真如海,湛寂淳貞素’,這是大覺寺的字派,開寺方丈祖風禪師是另外一位。”
沈元景這會緩了過來,一口氣喝掉杯中的酒,問道:“卻是因何而分開了?”
“如同陸雲霄的弟子一樣,自然也是道統之爭,”虛靈說道:“祖風禪師不服氣玄靈祖師將掌門之位傳給元化祖師,憤而出門,另立他派。”
沈元景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虛靈卻如同知道他所想一樣,說道:“這可不是我們往自己門派臉上貼金,你可想想我們頭頂這座山的名頭叫什麽?
這裡便是祖師當年傳道之所在。況且,元化祖師乃是嫡傳大弟子,就算接掌不了門派,也輪不到排在第三位的祖風禪師。”
倒也是這個理由,鄭國自稱傳承自周朝皇室,最為重視禮法,有嫡長不立,確實不合時宜。
虛靈接著說道:“元化祖師一直未將大覺寺當做是分支,反倒為玄靈祖師門下弟子都是人中龍鳳,不過三五人,卻能將祖師道統發揚光大而高興。可祖風禪師卻不那麽想,據說臨死之際還念念不忘,將心底的怨恨說與弟子,傳承至今,一直視我們為敵對。
所以我方才說的是,你既然和我派親善,就的防備大覺寺的敵對,到了他們地頭需要注意。也不知道他們出家人,哪來的那麽大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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