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這趟後招本只是防患未然,並未料到對方有著地榜宗師的實力,怎會如此幼稚,真就以為一個不怎麽高明的伎倆,能夠騙過自己?
木大那“彗星”越來越大,刀劍交接,他霎時間感應到了對方似乎將保留的余力全都用出來了,哪裡還忍得住,手裡亦是使出了全力。
“啵”是一聲,劍尖如同刺破了一個氣泡,一直向前,點在了對方胸膛。
木大怎會料到自己費盡心思的一擊,非但被對手擋住,還弄巧成拙,驚駭欲絕之下,總算沒有忘記奮起全身的內勁,在心口形成一道厚厚的真氣罩,同時往旁邊一扭。
沈元景這一劍刺入對方胸膛兩寸,便被阻攔,可勁力透過,木大肋骨盡折,五髒挪移,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幾乎要將他全身凍僵。
借著對方一刺被阻隔之力,木大後仰抽身,又將全身功力用到了雙腿之上,飛速往後退去,嘴裡大喊道:“陰險的南蠻,你是地榜前十!”
沈元景本只打算過來大鬧一番,並不覺能夠殺死對手,可木大表現出來的,無論是智慧、經驗亦或者武功,都名不符實,現下又被重創,他如何肯放過這樣一個大好的機會,跟著追了上去。
他聽到對方說出這樣的一句話,霎時明白過來,對方之所以會敗,大概是因為傲慢又輕敵。
木大對自己定位不清晰,明明只有地榜二三十位的實力,偏偏以為能排在十五六七,加之北夷少敵手,近些年來養尊處優,早就沒有當年一路披荊斬棘,成就宗師的氣概。
對付沈元景這樣排名差了十幾位的,都懶得耗費時間以功力勝過,偏要行險,以為能一勞永逸。就算這樣,也不肯用心,還是用了個不怎麽高明的套路。
木大往山下狼狽逃竄,再也顧不得引了敵人下來,會連累堡內親屬受難。全力之下,速度極快。
沈元景猛吸一口氣,大喝一聲:“木大受死!”聲如雷霆,傳出十數裡地,將堡內眾人,及那些個徘徊在堡外的江湖人士,俱都震得東倒西歪,如同醉酒一般。
這聲音夾雜著九陰攝魂的武功,灌入木大耳內,他在毫無防備之下,暈眩了一下,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果然後背一道飽含殺意的勁力襲來。
終究是地榜宗師,生死關頭,他心思澄淨,去了恐懼、悔恨等等一切心思,轉身一刀,將畢生所學盡數融入刀內,一往無前。如同彗星從天而降,若不能破碎大地,就只能在空中燃燒殆盡,沒有回頭的可能。
這一刻,叱吒風雲、威震北夷的木大先生又回來了!
沈元景眼睛裡全是平靜,他知道對方這一刀下來,他必然要受重傷,可與對手一條命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麽。
彗星撞地固然恐怖,可要讓它在落地之前就凋零,就沒有什麽好害怕的了。
這一劍裡頭,是凍結萬物的寒,是遮蔽光芒的暗。
四周風聲止息,萬物又鮮活過來,木大招數上的火,心頭的火和眼裡的火同時熄滅。
他抬起手來,看了看被洞穿的鋸齒大刀,問道:“你真不是地榜前十?”
沈元景搖搖頭,說道:“我曾與排在十五的蘇璽決鬥過一場,不過伯仲之間。”
“蘇璽十五,真覺十六,嘿嘿!”木大輕笑了一下,大聲道:“真覺誤我!”盍然而逝!
沈元景嗤笑一聲道:“不以生死之鬥來做排名,反怪之於切磋的客套之語,你能活到現在,也就是北地太安逸了。”說罷,轉身飄然而去。
等人尋過來的時候,只見那山頭被削去了一丈有余,不免駭然。
……
天外神劍又擊殺一名地榜宗師級數高手的消息,如同風一樣很快傳遍北夷,又迅速的擺在了各大勢力的案板上,接著轟傳天下。
這一番作為將他的江湖聲望提升了許多倍。前次殺蘇玨,還有人覺著是有些運氣,此次一對一,正面擊殺一位大覺寺方丈都認可的高手,不免讓人震撼。
要知道單獨的地榜宗師之戰,想要擊殺對手,非得天時地利人和齊聚,有排名十位以上的差距不可。縱然木大名不符實,只在最末,那沈元景也可排到二十之列了。
按照慣例,沈元景又消失在了眾人眼中。這次受傷,可比上次要嚴重多了。從肩膀到腹部,一條長長的刀痕將皮肉掀開,雖沒有傷及髒腑,可一股暴烈的真氣盤旋在體內,讓他戰鬥力大打折扣。
蕭奉先在書房裡頭見到沈元景時,也十分奇怪,一邊遣人去準備酒宴,一邊說道:“聽來沈兄似乎也受了傷,我還以為你又要隱藏起來。”
從北夷傳回來的消息,那一戰不過隻持續了半個多時辰,由現場情形來看,沈元景不可能是全身而退的。
沈元景也知隱瞞不了,說道:“那位北夷的地榜宗師的確不凡,不過久疏戰陣,未免有些懈怠,叫我鑽了空子,要不然也是一場苦鬥之後,各自退讓。”
蕭奉先道:“饒是如此,那人比我應當還是要強一些的,你能一擊而殺,也十分了不得。”
他不等對方開口,又從書架上取出一個寶盒,遞過去道:“前次我誅除了叛徒,從那蕭斬手裡得了這本秘籍,現下物歸原主。”
沈元景接過來一看,果然是父親傳下來的《飛絮劍法》,上面還有自己寫下的心得,不由得說道:“有心了。”
他將秘籍放好,問道:“你上次與蕭朝蒼一戰,感覺如何?”
蕭奉先答道:“敵不過他,差了有些遠,不過他想要殺我,也絕非一時半刻能做到的,且亦要受重傷。”
他請沈元景到了院,屏退眾人,說道:“正好沈兄來了,我也與你說一說這陸大宗師秘籍之事,若有人要練,也好當個教訓。”
那日蕭奉先從沈元景手裡得了秘籍,也不敢回雍州,就在望海山脈裡頭,尋了一處極為隱蔽的位置,照著沈元景所說的思路,備齊一切,才按照陸雲霄信函上的想法嘗試。
幾月之間,歷盡艱險,其中數次差點喪命,如今想來,還心有余悸。 他一把扯開身上的衣服,指著特意留下的幾處傷痕道:“你看著刀劍之傷,熨燙之傷,還有看不見的冰水澆頭,水中憋氣,不一而足,用九死一生來說,都是輕的了。”
沈元景輕笑道:“如今不就是苦盡甘來了麽?”
蕭奉先點點頭,歎了一聲道:“是啊,總算沒有浪費沈兄一番好意。不過那些個手段,也就到此為止了,起不來多少作用。再想往上,非得有靠得住的人協助,方可練習。”
他邊說邊目光灼灼的看了過來,沈元景道:“原來蕭兄是在這裡等著我了。”
蕭奉先大笑道:“沈兄在我身上投資如此之大,總不能沒有回本就放棄吧。不過現下卻是不用,十年之內,我都無力嘗試第二次突破。”
“好,到時候我自會來。”沈元景一口答應,接著道:“你且將個中關隘說予我聽,稍後再試試手,看看陸大宗師的遺留的三寶之首,到底是個什麽威力。”
數日之後,等蕭家家主蕭朝陽遣人來請,沈元景早已離去,杳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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