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景到得瀘溪,找人詢問鐵掌山的所在,卻是人人搖頭不知。他心中驚訝,又問此處有無江湖勢力,還是無人能言。
尋了一家小店,拉過店小二,拿了一錠銀子,說了鐵掌峰的模樣,才套出“猴爪山”這個稱呼。這小二兩眼放光,低了聲音道:“小人僥幸見過一次,再忘不了。那五座山峰排列得就和五根手指一模一樣,中間的最高,兩旁順次矮下來,每座山峰又分三截,就如手指的指節一般,十分神奇,聽老人們講,這是刑天被砍下來的手掌。”
沈元景他聽得“指節”一說,便知是這裡了,點點頭,故作不屑,道:“那猴爪山不就是五座山頭麽?縱然雄偉峻峭,還能比得過三山五嶽不成,有何神異,值得如此謹慎?”
這小二面上露出些許驚恐,道:“客官有所不知,那刑天能與天帝爭位,就算敗了,也是頂天立地的大神,他的手掌可不得了,落在此地,血啊皮肉啊的,衍生出了許多的凶神惡鬼,任誰走近離山五裡,就休想保得性命。光是我們鎮上死在哪裡的,都有不少人,前些年我二叔一家躲避兵災,誤入其間,後面便沒了音訊。”說罷,還朝兩邊看了一看。
他這樣愚昧無知,誤將人認成鬼神,沈元景也笑不出來,遞過銀子,又叫了午飯用過,才依著小二指的方向尋了過去。
行了一截,到了人煙荒蕪之處,一路草長過腰,崎嶇難行,去地四十余裡,遠遠望去,才見五座山峰挺拔突兀,高聳入雲,確似五根手指豎立在半空之中。
此時已近黃昏,他打東邊來,到得近前,朝上望去就如同見著一隻大手撲往天空,要把太陽握住一般。
居中一峰尤見挺拔,有一條彎彎曲曲的路往上,路口兩個黑衣漢子,各執兵刃,在那邊巡邏。
他非止是要來拿書,還要除惡,便光明正大的現出身形,正待發問,那兩個漢子一言不發,舉著刀便砍了過來。
沈元景抽出長劍,唰唰兩下,抹了兩人喉嚨,輕聲道:“果然是凶神惡鬼,聞得人氣就要做怪。”
他一路往上,各轉彎處、緊要處都有人把守,大都問也不問,就打殺過來,偶爾幾個喝止的,也語氣凶惡,如審問犯人一般。
他有些好奇,心想著:“這鐵掌幫難道從不與外人交流,那所食所用,從何而來?”手上卻是不慢,一劍一個,也懶得去管這裡面或許有罪不至死者。
很快殺到半山腰,才見一片木石搭建的屋子,依著山勢而建,點點燈火從裡面透出。前面有一木亭,五六人圍在一張桌子旁,上面擺著幾個酒碗。
見著他上來,呼啦一下,都站起身,叮叮當當的舉著兵刃圍來,一人問道:“你是何人?”又覺不對,再問:“你怎麽上來的?”
沈元景抬起手裡長劍晃了晃,道:“自然是殺上來的。”
這人一愣,後面的同伴立時舉起大棒,當頭打來。他腳下一晃,長劍映著火光一閃,幾人都捂著脖子,軟倒在地。
此時寨子裡面才有人覺察不對,當當的敲起了鍾,很快上百名鐵掌幫眾,舉著火把湧了過來。
沈元景道:“裘千仞呢,讓他過來見我。”
一個頭纏青布,似是頭目模樣的人越眾而出,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是什麽樣的玩意,也敢直呼幫主的名諱,趕緊跪地磕頭,求他老人家原諒,或可饒你一命。”
沈元景心道:“這些人問也不問緣由,就要打要殺的,顯然是囂張慣了。也罷,反正我也不打算與他們講什麽道理,都殺了吧。”
往前一跳,劍光一閃又退回原地,眾人只是眼前一花,就見著這人丟了長刀,雙手捂住喉嚨,嗬嗬叫了兩聲,那血才從指縫往外冒。
旁邊又一個同樣裝束的高大漢子道:“瞎了眼了,找死找到鐵掌幫來,不必跟他囉嗦了,一起上!”說著當先撲來。
沈元景既已存了殺心,便放開手腳,唰唰幾劍,先殺這人及周圍幾人。後面跟來的人才一窒,有人道:“他殺了成護法!”另一人道:“成護法的武功比鍾護法要高出百倍,也隻頂了一劍,快去請幫主!”圍著的人邊說還邊往他跟前湧,各拿著刀劍齊刷刷的砍下來。
他出手更加迅捷,內力灌入長劍,腳下一點,原地旋了兩圈。第一圈斬在每人的手腕上,打掉了兵刃,第二圈長劍在這些人的喉嚨上割出一條血線。
十來個人同時了帳,這才讓鐵掌幫眾有些害怕,遲疑一下沒有上前。他都動手了,哪裡還會收斂,主動殺了過去。
這些人裡面,無論首領頭目,還是幫眾嘍囉,無人是他一合之敵。寒光四射,所到之處,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地,如同麥子一般被割倒,火把不斷掉落。
火光漸暗,月光正白。
“住手!”忽然一聲大喝傳來,轉眼一人就射了過來,沈元景的劍剛要刺中一人喉嚨,就見這人忽然往後急退,是被人抓住了衣服,急速拉扯。他收劍挺立,笑道:“你肯出來了?”
裘千仞望著倒在地上的五六十個幫眾,瞠目欲裂,怒道:“沈元景,你也是一代宗師,為何要與手下人一般見識?”
他道:“你這些人手下,不是刑天血肉皮脂所化的孤魂野鬼麽?我大發慈悲,超度他們往生,豈不是積德行善?”
裘千仞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卻礙著對方的武功,不敢發作,道:“我鐵掌幫與你華山派從無糾葛,上次我只是受人之托,前去助拳,你也勝了,為何還要不依不饒,追到此處,是什麽道理?”
沈元景自不會拿什麽“五嶽劍派, 同氣連枝”之類莫名其妙的話來做借口,而是坦誠說道:“這可奇了,我見你鐵掌幫行事肆無忌憚,動輒要打要殺的,這道理不是只在劍下麽,還有其他說法?”
裘千仞臉色一沉,暗道:“壞了,這人有備而來,怕是在周圍打探到了不少消息。”手下幫眾裡面多是奸惡之徒,平日裡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之類的事沒少做,他一直覺著不是什麽大事,也未加管束,不意今日惹出這等大禍。
他道:“沈先生說笑了,江湖是是非非,誰能說清,你不要受人蒙騙了。閣下也是一派掌門,擅起爭端,傳到其他武林前輩耳朵裡,須不好聽。”
沈元景道:“這可巧了,我這次過來,便是學的一位武林前輩,他的一番作為,我十分之欣賞,欲要效仿。”
裘千仞見他語調輕松,可話裡並不饒人,已知今日無法善了,微帶諷刺道:“莫非閣下也學了丐幫洪幫主,要玩什麽打抱不平的把戲?”
“自然不是。我說的那位武林前輩遠在天邊、近在眼前。”裘千仞一臉不解,聽他接著解釋道:“在下深慕裘前輩當年‘鐵掌殲衡山’的豐功偉績,也想來個‘單劍挑鐵掌’,說不得今後三十年,我華山派也能如鐵掌幫一樣,威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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