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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小衙差》一十九 力量VS夫綱
  夜半廂房,

  張玉郎靠著牆縮成一團,雙目失神望著房頂,一言不發。

  身體很虛弱,腦袋中秀逗滯澀,舉手有些費力。

  似乎被掏空了。

  他覺得,十八歲的身體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風雨。

  一陣懊悔湧上,霎時裝滿整個胸腔...

  不該灌雲飛煙那麽多酒。

  有那麽一瞬間,精神一陣恍惚,仿佛看到惡魔在搖晃..身體空蕩蕩。

  地主家沒有一粒糧。

  .........

  雲飛煙打了個呵欠,幽幽醒轉。

  鬢發儀容散亂,明眸顧盼間卻蘊含水波,臉頰有兩團霞雲升駐,猶如神功大成,又好似吃了十全大補丸。

  豔光照人。

  她動了動身軀,秀眉隻微微一皺,輕嘶一聲,隨即眉頭舒展,恢復如常,仿佛沒事人一般。

  這就完了?

  修神境女子這麽能抗.....張玉郎喪著臉,懊悔剛去,忿念又生。

  他覺得自己給修心境武者丟臉了。

  正難過間,雲飛煙探出一支蓮藕般的玉臂,從隨意放置的衣衫裡摸出一本小冊子,遞給張玉郎:

  “這個還你。”,

  小冊子還帶著她的淡淡體香。

  張玉郎默默接過,難過的低下了頭,眼角有兩滴淚溢出。

  作為受害者的憋屈。與始作俑者,搬起石頭砸了自個腳的無奈,讓他無話可說。

  雲飛煙瞄了他一眼,頓時一愣神,驚訝於他竟然虛弱如斯。

  莫非是玉盤功的緣故?她心思一動,暗暗運轉功法。

  世間功法,大抵逃不過采陰補陽,采弱補強兩種,強者恆強,強者佔據主導地位,適用於任何行業,包括修行。

  區別在於,誰弱誰強。

  很不幸,和張玉郎之間,她是強者,張玉郎是弱者。

  果然,久久未能入門的玉盤經,已是第一個境界後期,體內另生一股力量,有別於內氣,卻更強於內氣。

  兩股力量相容,卻又涇渭分明。

  舉手投足間,似有超越當前修神境的實力。

  但這,僅僅是修習了玉盤經第一層。

  玉盤經一共有九層!

  這是超越武道的力量,不屬於世俗的力量,她忽然覺得,今夜刺殺尹正德,把握由三成提升到七成以上。

  甚至是九成!

  雲飛煙心頭暗喜,上次那個暗地出手,以大力金剛指戳她的高手,這會在她眼裡,已經不再是高手,也不再是對手。

  彈指間可滅。

  “我與你扯平了。”

  她背過身,自顧穿著衣衫,露出大片白玉背,言語淡淡,聲音恢復以往的清冷。

  不帶一絲感情。

  扯不平!那一晚我根本沒動你...張玉郎暗暗呐喊著,又不敢說出來。

  怕說出來,會被雲飛煙暴揍一頓。

  他深切體會到,這個時代,女子被強迫時的無奈。

  見他呆呆望著那小冊子不言語,雲飛煙便道:“喪氣什麽?放心吧,我會負責的。”

  這話不應該由你說...張玉郎抬起頭,歎了口氣,將小冊遞還給她:

  “這玉盤經隻適合女子與太監修行,春月一場,既然你已有所成,就送於你吧。”

  又特意補充道:“我不用你負責!”

  一個男人的高傲與自尊,讓他無法沉默著接受一個女子說出“我養你”“我負責”。

  雖然上輩子是個軟飯男,

但這輩子,他發過誓,決不再當軟飯男,不允許有女子對他說出“我負責”這三個字。  眼神一轉,忽然發現雲飛煙異常明豔,美得驚心動魄。

  張玉郎訝然,聚神細看,卻瞧不真切,她俏臉上似乎覆了一層薄薄的朦朧光澤。

  這是武道晉級,或功法有成時的氣質展現,過幾天,光澤就會自動消失。

  人還是那個人兒,但實力卻不是那個實力了。

  張玉郎心頭鬱悶又增三分,一場夜會,他什麽好處都沒得...反而承受一陣暴風雨。

  這上哪說理去!

  雲飛煙接過玉盤經,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喜歡與否,將冊子裝入本就鼓鼓囊囊的懷裡,持劍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背身說道:

  “你這個人,對女子極好,對男子卻太過油滑,大夏朝不興這個,這兒重男輕女,男男之間都是頂天立地,一口吐沫一個釘,你這種兩面三刀,腳踏三隻船的性子,難免遭人嫉恨暗算,縱然有修心境武道防身,也難保周全,以後需言出必行。”

  她又連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可不是關心你,只是不想到時候,給你收著屍,卻不知凶手是誰。”

  分析得這麽透徹,定然暗地裡調查過我!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外冷心熱...我懂。

  難怪短短數日,幾度經歷生死,原來根在這裡...張玉郎恍然,心下服氣,嘴上說道:

  “其實世間大多數人的期盼,都是自親一生平安,但很少有人能做到。”

  雲飛煙也歎了口氣:“我與你非親非故,卻忽然恩怨糾纏,勝過親故,如今大夏朝暗流湧動,局勢時松時緊,一時間,我心如亂麻,不知道該如何言語,總之,你要好好活著。”

  看來這小妞並不像表面那麽鎮定冰冷,還是挺關心我的,一團亂麻就對了。

  張玉郎微微笑著,意有所指道:“不要緊的,怎麽說我也是一名天賦異稟的男子,松有松的活法,緊有緊的妙處。”

  聽著胡言亂語,雲飛煙俏臉微熱,心裡急跳了兩下,岔開話題道:“整天沒個正行,經書我收下,回贈你一個好東西罷。”

  “你會有什麽好東西?”

  雲飛煙沒有言語,從肩上小布包裹裡,悉悉索索摸出一個物事,如竹筒模樣,粗細長短和茄子差不多。頭部微大微圓。

  不會是木具吧...張玉郎將頭搖成撥浪鼓:“我不需要,我是男人,你自個留著吧。”

  聞言,雲飛煙一愣,又仔細看一眼手中竹筒形狀,俏臉騰一下紅透,避如蛇蠍般將那物事丟了過來,臉扭到一旁,嗔道:

  “無恥!這是暗器暴雨針。”

  見她吃癟,張玉郎嘴角上揚,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還是這樣子好看,冷冰冰的一點情趣都沒。

  雲飛煙轉回臉,瞪了他一眼。啐道:“你這個人,油嘴滑舌,懲地無恥!”

  張玉郎收起暴雨針,端詳了一番形狀...的確很像,揣進懷裡嘿嘿一笑,反問道:

  “你怎知我油嘴滑舌,噢對,你嘗過,正所謂物有甘苦,嘗者自識;道有夷險,履者自知。”

  雲飛煙黑眼珠轉動,白了他一眼,持劍的手微微發顫,恨不得將他戳穿...,他這張破嘴,當真是又損又汙又黑,氣死個人!

  她詞匯量有限,翻來覆去只有一句無恥,完全沒有殺傷力,鬥不過嘴,便扭頭氣道:

  “無恥之徒!”

  “我一不見銀,二不投刀,三不家暴,沒有你說得那麽無恥吧,”

  你有...雲飛煙目光回轉,見張玉郎拚命憋著笑,頓時恍然...他在故意與自己鬥嘴,也不知怎的,心頭忽然升起一陣暖意,俏臉發熱。

  張玉郎掛著得勝般的蜜汁微笑,歎氣道:

  “我雖然油滑,但正好適應這個社會,王乾娘說過,線頭捅不進針眼的時候,嘴巴潤一潤,就滑進去了,這充分說明油滑的好處,倒是你,直來直去,動不動提著劍就要插人,須知善泳者溺亡,善插人者亡於插...亡於劍。”

  “王乾娘?”雲飛煙鬧了個大紅臉,總覺得這不是什麽好話,沉默了一陣,啐道:

  “王乾娘忒不是東西,這些話兒也說於人聽,為老不尊。”

  “對,王乾娘的確不是東西,”

  “總之,你最好謹言慎行,這兒的人手糙得很。”

  幾度生死,我自然知道這兒的人手糙,但我如今已經是修心境高手,又有暴雨針在手,又有何懼?

  想到這,張玉郎鬥嘴興趣又起,嗆道:

  “你在教我做事?”

  “我在教你做人!”

  雲飛煙長發甩動,扭頭望來,俏臉雖紅,明眸卻灼灼其華,針鋒相對。

  “飛煙,你聽說過厚黑學麽。”

  眼神好亮,瞪不過瞪不過...張玉郎垂下眼簾,無法與之對視。

  “厚黑學?”雲飛煙柳眉皺起,似乎沒聽說過。

  “最初民風渾樸,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眾人必為其所製,而獨佔優勢。

  眾人爭相效仿,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製我,我亦不能製你。

  獨有一人,不厚不黑,則此人必為街人所推崇,而獨佔優勢。”

  似乎有些道理.....雲飛煙本意是勸張玉郎收斂行為,卻反被shui服。

  她眉頭舒展開來,搖曳著身姿,推門而去。

  夜色中,輕飄飄傳來五個字:

  “你好自為之。”

  這就走了...張玉郎默默想著,等他抬起眼簾,雲飛煙早就不見蹤影了。

  心中頓時一種悵然若失感升起,這個世界裡,他有感覺的女子,只有雲飛煙一個。

  風袍女高攀不起,張玉郎壓根沒動過心思,張玉顏是前任所愛,他最近逐漸避而遠之。

  與雲飛煙之間,不是夫妻,卻上過車。大夏朝女子,是有從一而終思想糟糠的。

  這意味著,雲飛煙實際上已經是他的人了。

  若一定要將兩人關系界定清楚,那便是小於友情,大於愛情,有點歡喜冤家的意思,雖沒交往幾次,每次見面不是你拿劍架我, 就是我用言語懟你。

  越鬧騰,感情越與日俱增。

  正神遊太虛,忽然心頭一驚。

  糟糕,雲飛煙實力大增,持劍而去,定是行凶刺殺府尹,尹正德危險了!

  他連滾帶爬翻下床,胡亂穿著衣裳,急欲前往府衙,阻止雲飛煙。

  尹正德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死,就算現在死,也不能死在雲飛煙手上。

  這樣會很麻煩...尹正德怎麽說也是三品大員,京兆重臣,深得皇帝恩寵,若就此死於雲飛煙劍下...

  這已經觸碰到大夏皇朝的底線。

  皇帝定會雷霆震怒,不惜一切代價,鏟除雲飛煙及所在門派。

  雖然不知雲飛煙是何門何派,但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朝廷的決心和魄力。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天子一怒,地翻天覆。

  衣衫剛穿一半,廂房門被推開,雲飛煙攜裹著寒氣,扳著俏臉去而複返,

  見他神色匆忙穿著衣裳,雲飛煙小嘴角上揚,神色得意,似乎早有所料。

  她伸出芊芊玉手,“啪啪啪”三下,封住張玉郎周身筋脈,抱起放回床上,擺正蓋嚴,聲音輕柔道:

  “你好好躺著,一個時辰後,筋脈穴道自解,”

  出手果斷,沒有給他說話機會!

  鬥嘴憋屈好久,總算佔一回上風,她笑眼彎彎,心情轉好,轉身沒入黑暗裡。

  眼睜睜看著雲飛煙再次從門口消失,張玉郎心頭無奈。

  別提什麽夫綱不夫綱,趕緊來個人把我穴道解開!晚了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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