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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小衙差》二十三 微臣只是1粒微塵
  張玉郎邁著僵硬的步伐,心頭充滿懊惱失落。

  雲飛煙背著劍,小嘴角抿出輕微弧度,身姿輕盈跟在後面。

  一副尋花問柳被原配夫人抓住現行,押解回家的畫面,行走於街上。

  看到這一幕的百姓們,無論從事何種行業,均報以同情的目光。

  這雖是男人為綱的時代,但偶爾也有懼內的異類出現,見內人如老鼠見貓,軟作一團,別說硬起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快看,那兒有個異類!”

  有人壓著調子,聲音卻很大,與臨近之人說著話,傳播著稀奇。

  不大一會,滿街盡知,一片憐憫目光射來,還夾雜著指指點點。

  張玉郎頗為無奈。

  除了某些特定時候,他在雲飛煙面前,也硬不起來。

  別提夫綱,那玩意他從沒體驗過。

  也別提青玉樓,石靈靈,這會根本去不成,也不敢去。

  沒享受到森林與海洋的味道也就罷了,還被迫吊死在一顆樹上。

  雖然這棵樹很好看,但如何能讓他甘心?

  “你別再殺人了,我不喜歡!”

  剛進老宅廂房,張玉郎便瞪大眼睛,迫不及待攤牌。

  雲飛煙明媚的目光回望過來,沒有表態。

  在這個武亂世道,不殺人,便只有被人殺了。

  張玉郎也想到這一茬,補充道:“殺人可以,但不能再殺女子,尤其是手無寸鐵的!”

  這個要求並不高,她忍一忍醋壇子就能做到。

  雲飛煙神色有了變化,似乎在思索,要不要答應。

  半晌蹦出一句:“再殺一個,便聽你的。”

  還要殺一個才罷手...張玉郎心一寒:“殺誰?”

  “石靈靈。”

  “為何殺她?”

  “我敵皆可殺,無論情敵亦他”

  “尹正德也是你敵人?”

  “是,我師門之敵。”

  “你師門?”

  “......”

  每次說到師門,她便沉默不語。這次她扭頭望向一旁,岔開話兒。

  “我想喝上次那種酒。”

  這句話裡,喝酒兩個字完全是多余的...

  張玉郎搖頭:“那酒買不到,店家破產跑路了。”

  “女子喝酒不好,有失婦道。”

  實際上他想說的是,會武功的女子喝酒不好,會很暴力,他怕了。

  那一日歷歷在目,印象深刻。

  雲飛煙盈盈望了一眼,倒也沒再要求喝酒,放下劍,端坐於床沿,兩手相握放置在小腹,並腿收腰,垂下眼簾,宛如大家閨秀。

  恬靜淡然。女人味十足...

  張玉郎再次叮囑:“石靈靈不能殺。”

  語氣堅不容疑。

  雲飛煙長睫毛動了兩下,沒應聲。

  她聽進去了...張玉郎也岔開話:“我想知道月霜劍與紫金刀的來由。”

  .........

  早朝,金鑾殿。

  張玉郎接下封號,端著封賞謝恩,退入朝列。

  那一天來府衙牢獄的男女身份,他也早已知悉。

  男子是大成皇帝,這會正高坐龍椅,威嚴有儀,指點江山。

  女子是長平郡主...現居宮中,有傳言說,她很快會被封為長平公主。

  隔著旒珠,大成皇帝望向張玉郎,目光欣慰。

  仿佛看到另一個風格的自己,年輕朝氣,充滿活力,翱翔在精彩世界裡,

那自由的味道,讓他心裡某些缺憾的拚圖,圓滿了起來,  雖然他同樣年輕,但身為一國之君,每日裡面對上百個官場老油條推諉甩鍋,要糧要權,各種明顯或不明顯的刁難,以及上百個后宮佳麗勾心鬥角,明爭暗連。

  時局又世亂時危,大夏將傾。

  如此重擔,這麽多人生導師現學現賣,他成熟極快,速度以半盞茶為單位。

  登基不到一年,便覺得二十歲軀體裡,裝著一個八十歲閱歷的老妖怪。

  “張愛卿,空閑時可多來宮裡走動走動,朕所賜物品中,有一玉牌,可通行無阻,直達皇宮內院。”

  直達皇宮內院...意味著有機會見到小籠包郡主...張玉郎舉起玉牌,連忙出列應聲:

  “微臣不敢!”

  “無妨,卿家直來便是。”

  “下臣惶恐!”

  “那玉牌上刻著如朕親臨,愛卿無需惶恐。”

  “小臣本白身,苟活於長安,沒有熟人在宮中,請皇上收回玉牌。”

  “玉郎,且退下吧。”

  “微臣遵旨。”

  三推讓下來,殿上百官齊齊一凜,心如明鏡。

  一個紅人政壇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微臣,下臣,小臣,張玉郎謙卑有禮,守製不越。

  卿家,愛卿,玉郎,大成皇帝步步拉近,言語愈親。

  若不是來時尹正德百般叮囑,淳淳教導,別說推讓三次,一次都不可能。

  張玉郎定然蹦將起來,歡天喜地接過賞賜。

  但尹正德一句:“不辭不讓,秋後必涼,”徹底嚇住了他。

  這就是官場麽...虛偽如斯,他暗暗腹誹這些繁文瑣節。

  望一眼群臣,見無事奏,大成皇帝伸出手,虛指了一下張玉郎,起身離去。

  一道尖細聲響起:“退朝!金牌小衙差張玉郎候宣。”

  禦前太監喊完,便小跑著來到張玉郎面前,領著往內院裡走。

  本來,禦前總管想邁著螃蟹步,大剌剌走過來,恥高氣昂一些對待張玉郎,但皇帝那番親切的言語,讓他不敢擺架子。

  索性便以對待皇上的姿態,誠惶誠恐對待張玉郎。

  咱家可是個機靈人,否則如何能從萬千太監中脫穎而出,當上禦前總管,他暗暗得意著,姿態放得更加謙卑。

  金鑾殿上,禁軍統領與尹正德目光過了一招,沒佔著便宜,冷哼一聲,當先拂袖而去。

  一個螻蟻,居然在眼皮底下翻了身,這讓他猶如吃進一個蒼蠅,不爽,惡心。

  雖然兩人無仇無怨。

  但世間無仇無怨的人多了去,不也相互打得你死我活。

  單憑出身長安府衙這一點,禁軍統領已經在心裡給張玉郎打了個X,列入二級敵對名單。

  二級敵對名單的待遇是,有機會就要狠狠踩一腳,再吐一口唾沫。

  沒機會就暫且忍耐,等候時機到來。

  至於一級敵對名單,那就是勢不兩立,無中生有也要搞他的節奏了。

  一級名單上目前只有兩人,尹正德與風不歸。

  都是勁敵!

  尹正德彈了彈衣袖,意氣風發,踱步出殿。

  這幾日事事都順,生死危急刺客退去,奏請剿滅索命門順利通過,府中衙差平民變四品,鯉魚躍龍門。

  若剿滅索命門之事順利,他便有很大機會再進一步,從三品大員進階二品,最少也是從二品。成為大夏朝官職最高的幾個人之一。

  因為朝中目前沒有一品大員,正二品已是最高。

  只有開國元勳,國之砥柱,才能當的起一品官職,大夏朝眼下這副熊樣,確實無人當得起一品。

  一想到升職,向來穩重的尹正德,也忍不住浮現出對酒當歌,盡抒心中得意的念頭。

  為官一生,除了青史留名,還圖個位高權重。他就快要圓滿了。

  .........

  “連你一個小衙差,都知三推三讓,那些國之重臣,守土一方,不聽宣調也就罷了,還屢屢暗中威脅於朕,豈有此理,統統該殺!”

  禦書房裡,大成皇帝忽然倒起苦水,張玉郎目瞪口呆聽著,不知所措。

  我只是個小衙差,幫不上您什麽忙...其實我也不想三推三讓,這不是怕您秋後算帳麽。

  自古以來每朝每代,皇帝賞賜特權之時,臣子都要裝模作樣地推讓一番。這套形式叫做“三推讓”。

  顧名思義,就是臣子要推讓三次,皇帝要勸四次,最後臣子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率土之濱,莫非王權,臣下再三推讓,表示出不貪戀權利的態度,皇帝才會滿意。

  伴君如伴虎,倘若痛快應下特權,一次都不推讓,展現出一副迷戀權利姿態。

  皇帝處於興頭上,或許當時不會計較,但保不齊冷靜下來後,會多想,會秋後算帳,隨便找個由頭,直接將臣子給哢嚓掉。

  歷史上,這樣的案例比比皆是,從歷史上,人們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避免很多彎路,但從歷史上,除了謹慎,人們又學不到任何東西。

  因為每一個朝代都是嶄新的,未知的,無規可尋,無史可鑒。

  三推讓與三勸進一樣,都只是一出戲,其中尺度,全靠當事人自行揣摩。

  但非演不可。

  因為演完之後,大家各取所需。

  大臣可以手握特權,加官進爵,主公可以名正言順做皇帝,皆大歡喜。

  張玉郎斟酌著言語,隱晦說道:“皇上,微臣只是一粒微塵...”

  是有點交淺言深了...大成皇帝回過神,擺了擺手:“叫你來,是讓你替朕陪一陪長平。”

  他太忙了,沒得時間。

  他轉過頭,朝屏風後面喊道:“長平,出來吧。 ”

  “皇兄...”隨著怯怯的聲音,一個嬌俏身影緩緩從屏風後面挪了出來,立到張玉郎身側,忽閃著大眼睛,好奇的望著。

  清澈的目光毫不掩飾親切與歡喜,

  兩人距離很近,呼吸可聞,張玉郎心中也升起一絲絲親切感,雖然很薄弱,但有別於男女之情。

  之前從未離得這麽近過,故而並沒有太明顯的親切感。

  不會吧,難道我是她的誰?張玉郎心下一動,暗暗沉吟...莫非是原主的血脈因素在作怪?

  “你們去罷!”

  長平郡主聞言,歡喜雀躍,伸手一半,又怯怯縮了回去。

  她似乎很想拉住我的手?張玉郎悄悄觀察一眼,見皇帝目光中盡是鼓勵,便硬著頭皮牽上長平郡主的小手,由她領著,不知往何處帶著。

  .........

  禦花園裡,張玉郎正耐著心思,陪長平郡主放風箏,看著她開心歡喜,青春洋溢,心裡也有那麽一絲絲歡喜湧上,但更多是吐槽。

  鑒定完畢,雖然發育的早,但她還是個小孩子...

  沒想到到了大夏朝,老子居然成了金牌陪玩。

  這個職業...我非常喜歡!什麽公主郡主,可以再多來兩個。

  我還頂得住!

  遠處,大成皇帝目光寵溺望著長平郡主與張玉郎,眼前浮現出登基前,與妹妹在王府無拘無束玩耍一幕。

  那時候妹妹略微小一號,還沒有小籠包,張玉郎是他,連神色都那麽相似。

  無奈中夾雜著寵溺,開心中隱藏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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