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得知張玉郎被一隻虎搶走坐騎,逼迫到樹上瑟瑟發抖,燕無雙一手輕輕砸著木桌,一手掩嘴,丹鳳眼眯成月牙,肆無忌憚笑了起來。
雖然兩人如今是師兄妹兼雙同門關系,再不是敵對關系,見面就懟,但看見張玉郎吃癟,她還是發自內心的開懷。
張玉郎停下話頭,目光嫌棄看著她。
幸災樂禍,姿態狂放,毫無淑女矜持,身材平平,也就比石靈靈稍微好一丟,平板上多兩個荷包蛋的樣子...煎的那種。
雲飛煙眼神亦然,這種時候她得挺張玉郎。
兩人眼神給足了壓力。
笑聲戛然而止。
燕無雙低下頭,縮身收胸,兩隻手擰巴著,小聲辯解道:“人家還小,還會長的嘛。”
“師妹!”張玉郎聲音漸高:“醒一醒,你都十八定型了,你看看你,一個優點都沒,還整天風風火火,哪個俊俏公子哥能看上你?”
話極其扎心,卻並非無的放矢。
燕無雙螓首埋更低,很想回頂一句“沒人喜歡,師兄你還來佔便宜”。又覺得師兄可能只是恰逢其會,順手揩油,並沒有真喜歡自己,便忍住沒說。
她腦袋瓜急轉,思索著近十八年的人生裡,究竟有沒有被人喜歡過,追過。
大師兄眼神裡帶著情,但那有可能是親情,畢竟兩人同門十年,且兩人獨處過無數個日夜,大師兄有無數個機會表白,但他卻從沒有表白過。
那應該就是親情了...燕無雙暗暗懊惱。
二師兄嘛...人渣,呸!
紅刀會長安府萬余幫眾,更沒一個獻殷勤的。一來她風風火火的性子,嚇退不少同齡的同門,二來身側天天跟著大師兄,周之平各方面又極其優秀,這又勸退不少人。
想了一圈,卻是無人喜歡,燕無雙腦袋垂得更低,心頭難過,自信沉底。
她母親早逝,五歲拜風不歸為師,性格大大咧咧像個男子,身材也像,也就這半年多,有了那麽一些起伏,但還是平平無波。
自小到大,從沒人誇過她漂亮。
女子性格,自信養成的關鍵幾年,她整日與刀劍相伴。
這也是她在雲飛煙面前自卑的原因,顏值上,她並不輸多少。但氣質與自信上,她差了十萬八千裡。
成功轉移話題,把自個從糗事中摘出,張玉堂嘿嘿一笑,讚了一眼雲煙。
雲飛煙盈盈回望,明眸裡充滿了自信與驕傲,這自信,非一日養成,乃是經年累月所鍛。
“掌櫃的,收拾兩間房出來!”
茶過三碗,天近黃昏,星盤上光點已經很近,這說明白衣術士就在不遠處,張玉郎決定住一夜再跟。
經歷過黃虎事件,他徹底打消了在山林間野營的想法。
野外不安全,無論是女還是男。
蜈蚣臉掌櫃聞聲而來,面無表情道:“先把茶錢結了。”
“哦,多少?”
掌櫃盡量讓自己語氣平淡,免得讓人覺得他在宰客,進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一開始他是有獅子大開口的想法,因為這種事他做了不下百回。但在知道雲飛煙武功高度後,他選擇從心。
“你們三人共喝十碗,十兩銀子。”
張玉郎神色激動跳將起來:“你怎麽不去搶?”
我也想搶,這不是打不過嘛...掌櫃又看一眼雲飛煙,見他面無表情,頓時心下稍安,耐心解釋道:
“小哥,
價格很公道了,這附近沒有水,水是從八裡外山間挑出來的,荒山野嶺,野獸橫生,挑水都是拿命去,之前,我有八個夥計,現在只剩下廚子,不過看你細皮嫩肉,可能不知道野外有多凶險...” “我知道!”張玉郎摸出十兩銀子,拍在桌上,沉聲道:“這個價格很公道,掌櫃請帶我們去安歇。”
你知道?你怎麽知道的?有故事啊!
掌櫃眼神詫異,倒也沒有多說,收起銀子,領三人上樓,指著三間客房道:“客人隨意,”然後轉身下樓。
張玉郎目光嚴肅望著燕無雙,沒有說話,壓力無聲無息,很大。
雲飛煙食量他知道,最多喝一碗水,也就是說,燕無雙足足喝了六碗。
飯桶呀,水那麽貴,還可著勁喝。
燕無雙被看得理虧,低著頭,弱弱問道:“師兄,夜裡怎麽睡?”
張玉郎目光詫異:怎麽睡?當然是我與飛煙一間,你獨自一間嘍。
畢竟雲飛煙是男裝,出門在外,兩個男子自然是要睡一起。
而且這種時候,師兄不樂意和你一間,換個雲飛煙不在的時間點,也許能成。
且等著吧師妹,總有機會的,別著急。
燕無雙抬起頭,鼓起勇氣道:“我害怕,不敢一個人睡。”
這次連雲飛煙也目光詫異。她也不信。
就衝燕無雙這大大咧咧的性格,修命境身手,飛刀不離身的狀態。
夜裡害怕的應該是樓下那兩個吧。
“師兄,不騙你,我真害怕!”燕無雙堅持著。
“那怎麽辦?你都這麽大了,要不師兄委屈一下,和你一間?”
張玉郎兩手一攤,暗道麻煩,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居然會想著帶上燕無雙。
或是潛意識裡,不想留她在長安府,閑著無事去查探燕千葉死因。
或是因為那一顆回生丹,畢竟,此次西行比較凶險。
燕無雙搖著頭道:“我想和哥哥一間,他武功高,有安全感。”
是你饞她身子...張玉郎大手一揮:“想得美!要麽你獨自一間,要麽和師兄一間,和師兄一間的話,你睡地上,我睡床!”
“哦。”
燕無雙神色失望,推開中間客房,又關上門,做出選擇。
半夜有響,一夜無話。
翌日大早,燕無雙伸了個懶腰,覺得昨夜睡得格外踏實,
忽然,她眼神一縮,望著大開的窗戶,秀眉皺起。
窗怎會開這麽圓?難道木插壞了?昨夜似乎關了呀。
走近查看,木插果然齊根而斷,斷痕很新,她默默想道:木窗是向內開的,難道昨夜起了狂風?
想不通,索性不再糾結,燕無雙收拾一番,神采奕奕下了樓。
掌櫃與廚子正對坐用飯,聽見動靜,兩人齊齊望過來,都紅著眼。
燕無雙納悶道:“掌櫃的,沒睡好麽?”
掌櫃惱火的瞪了一眼她,隱晦提醒道:“姑娘,下次聲音小點,動作輕點,床散了可是要賠錢的。”
什麽聲音?什麽動作?燕無雙頓時一頭霧水。
這時,張玉郎從樓上下來,她便悄聲問道:“師兄,昨夜聽到動靜沒?”
張玉郎輕輕敲了她一個腦瓜崩,搖搖頭,買單,牽馬出門。
燕無雙不死心,又拉住隨後下來的雲飛煙胳膊道:“哥哥,昨夜有什麽動靜?”
雲飛煙瞥了她一眼,掙開手,牽馬出門。
燕無雙愈發納悶。
四馬變三馬,四不像馱著大包小包行禮,三人再次面臨出發時的困局。
怎麽騎?
我好像有機會呀...燕無雙連忙牽馬出院,策馬跟上。
眼前一幕,卻令她心酸。
雲飛煙策馬在前,張玉郎在後,一手攬在雲飛煙腰間,一手牽著四不像。
兩男共一騎,畫面卻異常和諧。
一種怪異感湧上心頭,燕無雙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被世界遺棄了。
這一趟,她或許不該來,但又不想離開,就算不為雲飛雁,她似乎也不想離開。
和二師兄鬥嘴也挺有意思的。
........
安西府位臨青河南岸,川府之北,是座大城,因坐落在長安府西面而得名。城中百姓眾多,來往客商絡繹不絕。
這一日,東門外晃晃蕩蕩來了三人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