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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小衙差》二百九十 別離
千尋閣,二樓棋院。

天地二老立在窗前,正心生感慨。忽見一男一女掀簾進來,男子一身白袍,面冠如玉,女子絲巾蒙面,一身綠衣嬌媚百生。

兩人連忙拱手行禮:“見過少閣主。”

白袍男子雙手虛扶:“天伯,地伯,不必多禮,還是與小時候一樣,叫我伯起即可。”

“是,少......伯起賢侄。”

天師疑惑道:“伯起何時來的長安?”

這面冠如玉的白衣男子,乃是千尋閣的少閣主姬伯起。另一個身份是江東守節姬安的侄兒――唯一且有繼承其守節權力的侄兒。

“閑暇無事,來看看帳,順便在京師逗留一些時日。”姬伯起揚手甩開鐵扇,呼扇兩下,意有所指道:“兩位世伯,剛才下棋之人,是南嶺伯,也不是。”

天地二老俱是一愣,地師脫口問道:“哦,這是為何?”

姬伯起笑道:“他本名叫做張玉郎,南嶺伯只是爵位,他還有一個封號叫做金牌小衙差。”

二老頓時恍然,天師歎道:“原來是此子,我兄弟二人眼拙,竟然不識。”

地師拱了拱手:“少閣主此來當真無事?”

姬伯起合上折扇,沉吟道:“兩位世伯,千尋閣明為茶樓,實則是我江東安插在京師的眼線,這兩年來,日進鬥金,為江東輸送了無數錢財,功勞甚大。京師之地一有風吹草動,也都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回了江東,我叔父甚為滿意......”

天地二老相互對視一眼,恭順聆聽著,心知接下來必定還有後話。

“但是......”

姬伯起話音一轉:“如今天下亂像已顯,我認為原來的管理方式已經不合時宜,決定做出一些改變。”

天地二老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身為江東姬家的家臣,他們唯有聽命而行。

自千尋閣創立以來,一直都是由他倆共同管理,掌控二樓棋院的同時兼顧著一樓茶室,兩人的孫女天清與地玉,一個掌控著二樓琴室,一個掌控著三樓技師房。

天地二老並不知少閣主要如何改變管理方式,唯有洗耳恭聽。

姬伯起側了側身體,讓出綠衣女子,沉聲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顏醜姑娘,接下來就是新的千尋閣閣主,兩位世伯與清兒玉兒,都要聽她號令,見她如見我......”

這是給我倆空降了個領導?天地二老相互對望一眼,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恰在這時,兩個身形窈窕的女子聯袂而來,齊齊嬌聲道:

“我們反對這個任命。”

兩女快步來到天地二老身側,一人挽住二老一條胳膊,搖晃著撒嬌:“爺爺,我們不要新閣主。”

兩老動作劃一,猶如鏡像般憐惜的摸了摸各自孫女的頭,天師口氣無奈說道:“傻丫頭,既為人臣,就該聽命行事。”

地師微微頜首,同意師兄的觀點。

兩女頓時嘟起紅唇,狠狠剜了一眼姬伯起,姬伯起掩嘴咳咳一聲,側身避開了兩女不善的目光。

兩人齊齊冷哼一聲,一甩秀發,聯袂而去。

天師連忙打圓場:“少公子莫要見怪,清兒和玉兒年紀還小,不懂事,言語衝撞......”

地師則轉移話題:“伯起賢侄打算在長安府逗留多久。要安排食宿隨從麽?”

“無妨,無妨。不用,不用。”姬伯起略顯尷尬的搖搖手:“不勞煩世伯,我自行安排就是。”

..........

張玉郎出了府,騎著四不像來到天心閣外,勒馬問道:“帝師可在府上?”

門仆回道:“伯爺,婆婆昨日外出,至今未歸。”

竟然不在?張玉郎一愣,吩咐道:

“如果帝師回來,立刻報於我知曉。”

門仆點頭應是,而後問道:“伯爺,若婆婆回來,小的到哪裡能尋到您?”

張玉郎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南嶺伯府!”

“.......”

門仆頓時掩面而退。

張玉郎策馬而去,直奔北城。

北城,一處普通的窮家小院裡,立著一個用來練功的木人,木人栩栩如生,臉部被畫了人相,方面大耳懸膽鼻,模樣方出了天際。

木人的胸口心臟的位置,畫著一個圓圈,圓圈裡寫著“負心人”三個小字。

王天衣坐於三丈之外,手拿石子啪啪啪的丟著,力道奇大。每一下都準確無誤射入木人心臟位置。同時,嘴裡碎碎念道:

“打死你個負心人,打死你個花花公子,打死你個無恥混蛋...”

一捧石子很快射完,木人的胸口也被射穿一個洞,王天衣猶不解氣,附身又抓起一把石子,不及抬頭便揚手射出。

忽聽“啊呀”一聲慘叫,她抬眼一看,張玉郎立在木人前面,捂著胸口,臉色痛苦,緩緩往下倒。

眼看就要活不成了。

王天衣沒好氣的瞪他一眼,“早知道你來了,我都沒用力.....你裝什麽蒜?”

張玉郎嘿嘿一笑,絲毫不覺尷尬,挺身而起,望著木人嘖嘖稱歎:

“這不會就是我吧?下手夠很的啊,心都被你射穿了。”

王天衣丟掉石子,一臉愁容道:“雙修毫無進展,可怎麽辦?”

張玉郎啞然失笑:“你都大宗師圓滿了,還要那麽高修為做甚?我都快被你吸幹了。”

王天衣搖搖頭:“你不懂,你是九陽之體,與你雙修可以快速提升修為,修為一旦高於大宗師,就可以超脫修門的約束。”

“超脫約束又如何?”

“那就可以不用回修門了呀。”

“不回修門又怎樣?”

“就可以一直遨遊世間,和你雙修呀。”

“.........”

那你還是不要晉級的好,否則我會被吸成人乾的......張玉郎暗暗尋思。

.........

清晨,陽光透過窗,分成一束束照射在窮家小屋內,光束中,塵埃和光漂浮,期間隱約可見七彩光暈。

張玉郎睜開眼,打了個舒服的哈欠,起身推開房門,正看到王天衣在院子裡練功。

她身形矯健,不動如松,一氣含而不發;動如飛鳳,婉轉靈動,上下翻飛。內氣卷動地上的落葉與灰塵,圍繞在身側一米外旋轉。

氣勢駭人。

咳咳.......張玉郎清了請嗓子,引來王天衣的注意,而後擺手道:

“早啊,天衣。”

王天衣收了身法,莞爾笑道:“早啊工具人。”

工具人這個詞,張玉郎之前對她念叨了許多次,她記住了。

張玉郎點頭:“大家都是工具人,誰也別笑話誰。”

王天衣揚了揚尖巧的下巴:“我們不一樣,我是能夠掌控自己命運的工具人,而你不能。”

“哦?願聞其詳。”張玉郎好奇道。

王天衣緩緩走過來,“我修為這麽高,除了修門,沒人能夠近我身,沒人能夠脅迫我,因為這樣,他們會有失去生命的危險。而你不能。”

張玉郎搖頭,輕輕攬住她的腰肢:“是麽?我不信,真的沒有人可以近你身,脅迫你?”

王天衣正色道:“當然。”

張玉郎胳膊圈著大宗師,帶回房間,關上門,以壁咚姿勢將大宗師摁在牆壁上,撩起寬松單薄的練功服,順便抄起一條腿,使出一招夜叉探海。沉聲道:

“我教你一個鍛煉臂力的方法,對著牆壁做俯臥撐...”

王天衣突然冷哼一聲,俏臉一白:“啊......我不要學。”

張玉郎快速做了幾十個示范動作,拍了拍大宗師的肩膀:“放松點,不要緊張,這是我家鄉特別流行的體操,每天早上做,對身體極其有益。”

王天衣蹙著眉,斷斷續續說道:“我...快...要...走...了,修門...有規定,內部人員不得長期逗留俗世,否則黑使就要...大開殺戒了。”

“你都是大宗師圓滿了,還會怕一個黑使?”

張玉郎腰身猛然一挺,定住,問道。

王天衣登時兩眼翻白,小口微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恨恨拍了他一下,“怎麽不怕?黑使雖然只是大宗師,可他有高級法器,法器你知道麽?會脫手而飛,隔空取人性命的那種。”

張玉郎雙手撐牆,緩緩後退,拉開一段距離,疑惑道:“那不就是飛刀麽?”

王天衣白了他一眼,眼神變的有些驚恐,同時又有些期待,嬌聲道:

“飛刀能自己飛麽?高級法器能!飛刀能自動殺人麽?高級法器能......啊...討厭~”

張玉郎腰身一沉,長長出了一口氣:“高級法器這麽厲害?那修門法器算什麽等級的?”

“初...初...初...級...”

短短兩個字,王天衣費了好大勁才說完整,旋即劇烈喘息起來,像瀕臨窒息的魚兒,張大了嘴卻呼吸不到新鮮空氣,俏臉憋得通紅。

修門法器只是初級法器?張玉郎雙臂拄著牆面,保持一個快速的節奏,做著站立式的俯臥撐,同時不忘戲虐說道:

“怎麽樣,做早操有益身體健康吧,”

王天衣吃力說道:“你.....慢....點,我...跟...不...上...節...奏。”

張玉郎反而加快動作,使出一招瓜中插瓜:“你叫爸爸,我就如你所願。”

王天衣剛想硬氣一點,打死也不要認輸,忽然俏臉一白,連忙叫道:“爸爸。”

張玉郎嘿嘿一笑:“晚了!”

...........

張玉郎騎著四不像,牽著一匹新買的白馬,載著王天衣來到就近的一家酒樓,要了一個包間,點好酒菜,對坐等待。

王天衣頭髮梳理成男子發鬢模樣,像個劍柄插在頭上,仍舊穿著男子服飾。出門在外,她一直這麽穿,似乎很怕人認出她是個女子。

剛坐到座位上,王天衣便嬌呼一聲,臉紅的好似可以滴出水,嗔了張玉郎一眼,小聲啐道:

“人是無恥的人,馬也是色馬一條。”

張玉郎臉上掛著心滿意足的笑容,目光悠然的望著窗外,並不接腔。

經過一個上午的辛勤勞作,他成功迫使王天衣簽訂了兩個不平等條約。

條約一,雙方維持目前的關系長期不變,不得擅自破壞對方的家庭――雖然王天衣並沒有家庭。

條約二,雙方將擔負起這段關系產生的任何後果,正面以及負面的。

條約三,張玉郎有責任每年給予王天衣一定數量的銀子,與此同理,王天衣不得與除他之外的男子發生任何超友誼的關系。

這時,酒菜陸續上來。

等小二下去,王天衣又啐了一句:“便宜你了。”

張玉郎殷勤的給她倒滿酒,笑道:

“今日,你且吃點虧,來日有的是賺的。”

王天衣秀眉蹙起:“我怎麽看不到有賺的地方?”

張玉郎隨口解釋道:“起碼以後你衣食無憂,余生有人相伴,更有人可以思念,不虧吧,萬一要是有幸得到一個贈品,那豈不是美翻了!”

聽見這話,王天衣臉色這才好轉起來,低頭小飲了一杯,臉上紅霞密布,有光發亮,灼灼其華。

“便宜你了。”

張玉郎暗暗咽了咽口水:“來,再飲一杯。”

明知道這酒勸的不懷好意,王天衣卻沒有說話,妙目似嗔似喜瞥了張玉郎一眼,揚起袖口遮住面,滿飲了第二杯。

兩杯下肚,氣氛熱烈起來。

張玉郎一杯接一杯勸著酒:“你就要走了,這一別,不知道何日才能再見,今天我倆唯有不醉不歸,方浮一大白。”

王天衣再飲一杯,柔聲道:“你若想見我,早日修到宗師,便可來修門尋我。”

張玉郎道:“你若想見我,直來長安就是,來必不會令你失望。”

王天衣點點頭:“我知道了。”

說著,她取出贏來的一萬兩銀票, 神色糾結,想分又不舍得。

張玉郎連連擺手:“修門內部清苦,你正好拿去用,我在俗世有的是來錢的法子。”

王天衣也不讓,旋即收回銀票,好奇道:“什麽來錢的法子?說與我聽聽,是不是贏天地二老那種?”

“那種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就會露餡,天地二老一時不查,早晚會意識到其中有詐。”

張玉郎解釋完,舉起酒杯示意:“來,再飲一杯,乾!”

“乾!”

最終,王天衣也沒問到來錢的方法是什麽。

飯後,張玉郎騎著四不像,載著王天衣,牽著另一匹馬,緩緩往西城而去。

出了西門,兩人分馬而就,對望無言。

趁著酒興,張玉郎朗聲道:

“綠槐煙柳長亭路,恨取次、分離去。日永如年愁難度。高城回首,暮雲遮盡,目斷人何處。

“天衣,一路珍重!”

王天衣心下一酸,登時淚落如珠,揚手給了白馬一鞭。

白馬望著四不像及張玉郎,大馬眼裡盡是無辜:

“???”

它不確定主人這一鞭子是何意圖,難道是要跟對面的怪馬撞一下麽?

王天衣臉上一窘,勒轉方向,又給了白馬一鞭子,順便用力夾了它一下。

白馬這下知道該怎麽辦了,希律律嘶鳴一聲,揚蹄縱身一躍,向西絕塵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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