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道玄此時他剛剛分理完近段時間需要安排的事務,抬頭看了看門外,便起身對身旁之人交代了幾句,乘著天色明亮,向著後山而去。
走在這肅穆冷峻的山道上,道玄心中有些煩亂,前幾日焚香和天音寺派人來慰問,師傅天成子以閉關養傷為由未曾現身。
他可是從兩派來人身上察覺到了些許異樣,雖不知師傅天成子為何如此,可是他已經可以預見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兩派會繼續無聲的擴張,壓縮青雲的傳道空間。
穿越青木林,前方豁然開朗,哪怕出現了兩條岔路也未對道玄造成什麽影響,他很是熟練的踏上了通往祖師祠堂的路。
祠堂與林子楠來過得兩次有所不同,此時青木枯葉遍地,並且夾雜著些許松針,像是很久未曾打理的樣子。
看到如此景象,道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遲疑片刻,還是對著祠堂正門躬身行禮,朗聲道:“師傅,弟子來了。”
祖師祠堂裡沒有人回應,那微弱的燭火也只是搖曳了幾下便恢復了正常。道玄見此,等了一會兒又呼喚了一聲,這時才從祠堂內傳出了天成子有些疲憊的聲音:“何事?”
道玄不敢怠慢,俯身行禮,隨後恭謹的說道:“師傅,弟子想請您回玉清大殿!”
“可是有人對你處置大小事宜有所不滿?”天成子沉默片刻,還是難掩疲憊之態。
道玄怔了一下,心中有些遲疑,但也僅僅是刹那念頭,隨即搖頭道:“那道沒有,只是……”
“既然如此,你有什麽好擔心的,各峰都在休養,焚香、天音癬疥之疾,不足為慮!你只要知道,信徒之爭不在一時,做好你的事情就好了。莫要想太多!”天成子打斷了他的話,只是這中間不停的停頓,讓他感受到濃濃的關懷和些許的失望。
道玄啞然,看著眼前昏暗的大殿,那重重布幔後點點的燭火,一排排一列列莊嚴肅穆的靈牌靈位,仿佛化作無數雙眼睛冷冷的注視著他,讓他感覺到身上的擔子越發的沉重。
還想試著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大殿深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喘息聲,緊接著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到了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回響。一個黑色的小鐵蓋咕咕嚕嚕的從陰影中某處滾了出來,在地上打了一圈,震動了幾下後停在了祖師祠堂的地面之上。
也許感受到了門外道玄未走,天成子的聲音再次傳來,只是這次不似剛才的教導,語氣變得冷漠:“你還在那邊做什麽?”
道玄聞言面色微變,咬了咬牙最終還是低頭退了下去。當他走下台階後驀然回首,那祠堂正門已被關閉,心中五味雜陳。
“師兄真的沒必要這麽做,你的傷勢都能告訴我這外人,為何不能直接告訴道玄侄兒?”這聲音有些虛弱,可是那濃濃的關懷之情,還是讓天成子冷漠的表情緩和了許多。
“不一樣的,姬師弟。他若無法承擔這份壓力,那麽就讓他在祖師祠堂待一輩子吧,否則他那沒有毅力的野心只會毀了他。”天成子雖然語氣不再冷漠,可是也絕對說不上溫和,對於姬衡剛才的提問,就像是陳述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一般,從他的口中不摻雜一絲感情的說出。
“那麽他們三個你到底中意誰?在劍一下山之時你就有能力阻止的。”姬衡一邊催發著《清靜經》竹卷,一邊跟平衡著天成子的意識。
“若給我三十年,哪裡還會選擇!”天成子不甘的聲音開始變得冷漠。
“放心吧!有了經文,再加上你太清的境界,雖然無法根除這誅仙戾氣,可是要壓製還是輕而易舉的,只是~以後你可不能動氣!”姬衡見得天成子反應,知道自己剛才起錯了話題。
“嗯!也是這小子福源,竟然找到了青葉祖師都沒有解決的難題,就是這擔當差了些!”天成子聽得姬衡的話,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歎。
“師兄,這戾氣作用於神魂,損耗的卻是氣血,所以若要遏製需要從神魂入手,我早年遊歷蠻荒時誤入一處秘境,那裡有一種靈藥叫清心丹想來對師兄有大用!”姬衡聽得天成子的感慨,擔心他又會引發戾氣反撲,適時的說了一些自己的早年經歷。
“師弟有心了!這戾氣我已有心得,只是現在讓我詫異的是,它竟然能跟玄陰鬼氣相合,短時間內我卻無法分而化之!唉~也是我太過自信,悶聲吃了兩次虧,本想著利用兩股能量的霸道,彼此相互抵消,結果卻是害得自己積重難返,也害得師弟不得不與我困守於此!”
天成子也算一代人傑,雖然被仇忘語偷襲得手,可是硬是撐著心脈難以續接的風險禦使誅仙古劍,一戰定乾坤,免去了青雲滅門之災,又借著兩股外力的抵觸,趁機修複了自身損傷經脈,從而有了現在的談笑之機!
只是人力有時窮,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他對自己沒有什麽遺憾的,只是對於門派傳承,還是放心不下。
通天峰的意志不是一個人短短幾十年就可以浸透的,無論是它的獨,它的傲,還是它的包容,它的低調,又或者它的磅礴大氣和它的細膩溫柔,兩個徒弟都僅僅得了一半,就是那備胎也僅僅是半成次品,如今想來,讓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師兄,我為你護法加持,你自己誦讀《清靜經》看看效果如何?畢竟二龍相爭,不如三足鼎立,如果成功,那麽師兄恢復,也就指日可待了!”
姬衡突然想到了什麽,於是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與天成子探討一番,天成子眼神一亮,頓覺可行。
後方道玄煩心的事事情西行七人暫且不知,就算知道了也無法可解,畢竟解鈴還須系鈴人。
他們在田不易的唆竄下將無恥三人組的家當扒了個底朝天,又從他們三人口中得到了通往蠻荒聖殿的路線,此刻心中哪裡還有一絲迷茫。
整天圍著萬劍一這個上清境的大高手取精,又有一路上的怪獸做磨礪,使得他們的實力增長與在山門苦修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現在只要一聽到“師兄,我仰慕你好久了”這句話,萬劍一直接禦使斬龍劍,躲得遠遠的。畢竟連蒼松這個冷面男都能說出那麽委婉的語氣,是個正常人都會受不了!
一路打鬧,戰鬥力又是你追我趕,這幾人倒也沒覺得燥熱和疲累,隨著距離魔教聖殿越來越近,他們也會碰到一些散落的魔教徒,萬劍一不欲生事,往往都提前避讓,哪怕是孤身行路的,也不會上去打草驚蛇。
如此七人收起了玩鬧心思,結伴摸索前行。這日黃昏,七人正走著突然眼前景物一變,待得沙暴漸弱,才看清楚前方出現了一道高牆。
此牆全部由黃沙堆成,高約五六丈,橫亙跨度卻是極長,混著黃沙根本分辨不出盡頭。
萬劍一感應不到沙牆後面的情況,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靠近打量一番,忍不住驚訝道:“多加小心,這牆上的沙子是流動的,很是古怪。”
這一聲驚呼立時讓眾人吃了一驚,紛紛盯著沙子觀看,確實見得那沙子是流動的,而且從上往下流動,卻沒有改變沙牆的高度。
幾人默默後退,可是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這裡也有一堵牆。”
緊接著其他幾人也發出同樣的驚呼,此時退後已經晚了,縱橫交錯的沙牆一模一樣,勾勒出無數條路徑通道,他們的退路已經分辨不出來。
萬劍一立時想到了端木鐵的交代,道:“沙舞迷宮!”
七人靠在一塊兒,都是神情凝重神色緊張的對望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