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只能靠你了。”茱蒂攤了攤手,既然被蘇珊拉著來找了艾布納,對方也同意著手調查,那麽她也就不用再多事了,免得扮演的人物露出破綻。
“你剛才說‘可能’存在問題,具體是怎麽回事?”艾布納皺了皺眉問道。
說起來,羅曼的訂婚對象原本的艾布納是認得的,雖然不怎麽熟悉,也沒通報過名字,卻也在一起聚會時有過點頭之交。
在原主的印象裡,因為出身貴族家庭旁支,父母手裡還握有數家蒸汽機械工廠的不小股份,羅曼的訂婚對象是個頗為高傲的人,但他的性情還算不錯,對羅曼還有她周圍的朋友也都很禮貌,所以風評不差,曾引得很多女同學對羅曼羨慕不已。
“其實故事很簡單,你的同學羅曼這段日子察覺到了她未婚夫亞力士的疏遠,心裡一直很擔憂。一次偶然的相遇,她看到了亞力士先生在向一位女士大獻殷勤,所以忍不住上前理論。
“哪想到這樣的行為非但沒得到該有的道歉,還被她的未婚夫厲聲斥責了一頓。
“羅曼小姐本就因為學校社團的事情才被她父親訓誡過,現在又被喜歡的人斥責,一時想不開才跳了河……
“雖然移情別戀算得上正常,可通過羅曼小姐對她未婚夫的描述,我能看出那位亞力士先生之前是個很自律,很會管控自身情緒的人,明明性子高傲卻能做到對誰都彬彬有禮。
“這樣的一個人,即便特別喜歡他的情人,也不該在大庭廣眾下讓自己的未婚妻那麽難堪。
“一個人的轉變如此巨大,我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有什麽問題。”
聽完茱蒂的分析,艾布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順著對方的話補充了一句:
“所以,不是亞力克想在那位女士身上圖謀什麽,就是那位女士本身有問題,影響了亞力克。”
“我也是這麽認為的……而且根據我以往辦理案件的經驗,這樣的情況往往是雙方都有問題!”茱蒂認真地提醒了一句後,才又露出笑容,有些俏皮地道,“好了,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後面的事就看你的本事啦,名偵探先生。”
總覺得你們這些知道內幕的人嘴裡說出的“名偵探”、“英雄”之類的詞是在嘲諷我啊……
艾布納暗裡吐槽,面上卻表情嚴肅,鄭重地問道:“那麽女士,我再最後確認一次,你是否真的有意願委托我查清亞力克事件背後的真相?”
獲得他辛苦探索而得的知識的人必須本身也有獲取該知識的意願。
這是他在事務所裡躲避記者這幾天,處理了幾件仆人的小麻煩後新總結出的“守知者”扮演守則。
也就是說得先有人因渴望得到某份“知識”而向他表達意願,之後他將通過探索獲得的相應“知識”告知對方,使這份“知識”得到了傳播和利用的機會,再也不會輕易失傳或斷絕,這才是一次相對完整的“守知者”扮演。
茱蒂雖然對這其中的深意不明所以,但她見艾布納表情嚴肅,也斂起笑容,認真地說道:“我確實有獲知真相的意願。”
“那麽,這個委托我接下了,會把真相盡快帶給你,也帶給羅曼。”艾布納說到這裡,卻忽然看到眼前的姑娘從頭上拔下幾根枯黃得仿佛乾草的頭髮遞了過來,於是不解地問道,“這是做什麽?”
“這是預先給你的報酬。你可別小看它們,它們每一根都能在幾秒內毒死一隻成年卷毛狒狒。”茱蒂笑嘻嘻地解釋了一句。
聽到這話,艾布納剛要碰到頭髮的手指猛地頓住。
“哈哈,放心吧。它們只有和酒精混合在一起才能產生毒性,平時是很安全的。如果你想暗算誰,就把它們磨成粉,融入啤酒裡,我保證無色無味,就算半神都很難察覺……嗯,我父親就中過幾次我這個花招。”茱蒂樂不可支地道,似是回想起什麽有趣的事。
那當你的父親可真是個高危職業啊……至少得比卷毛狒狒更抗毒性……
艾布納在心裡吐槽了幾句,隱蔽地用“純白之眼”解析了那幾根頭髮一遍,對它們的作用大抵有了數後,這才用手接過,並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對了,它們畢竟是我用非凡能力製作而成的,離開我後力量會漸漸流失……總之,三個月後毒性效果就會緩緩下降,半年左右會完全失效。”茱蒂見艾布納收好頭髮,這才又補充了一句。
“我了解了。”艾布納點點頭,這一點他剛才解析時就已經知道了。
說完委托的事,艾布納又問起了羅曼這位原主同學的情況。
“哎,雖然經過主教的耐心勸導,那個姑娘的情緒有所緩和,但我還是能察覺到她內心的痛苦和消極。這也是我一提出代替她生活幾天的請求,她就毫不猶豫答應下來的原因……她在逃避現實。”茱蒂歎了口氣道。
看來羅曼對她的未婚夫感情很深啊……無論那個亞力克有什麽理由,這麽對待全心喜歡他的未婚妻也太過分了!
艾布納這麽想著的時候就又聽茱蒂說道:
“但願羅曼小姐能走出這段感情,他那個未婚夫也許有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或政客的資質,但卻絕不是一位淑女的良配。”
艾布納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畢竟他本身也沒什麽感情經歷,實在沒有發言權,於是轉移話題道:“你們利用完羅曼的身份,想過怎麽善後沒有?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她本來就是無辜的不是嗎?官方可不會對真正的無辜者怎麽樣。”茱蒂眨了眨眼,又繼續道,“況且,按照我們的布置,根本不會讓羅曼這個身份暴露出問題。畢竟我扮作的羅曼是靠你的關系進入舞會會場的,如果我被懷疑了,你也脫不了乾系。”
我正是擔心這個才問的啊……既然你們有了布置,那就能稍稍安心一點……不過還是得提前把脫逃計劃規劃好,免得真出了問題時沒有後手。
艾布納對於烏特拉夫斯基主教和“荒蕪者”們是有一定信任的,但這信任無論如何也達不到和休的那種無多少保留的程度,所以該有的準備還是需要的。
對方也同樣如此,要不然也不會不和他說具體的計劃……當然,這也可能是在保護他,畢竟知道的越少,事後越容易蒙混過關。
之後,兩人解除靈性封鎖,又用同學的口吻故意談笑了幾句,加深了“兩人關系很好”的表象,為周五能帶著“羅曼”參與舞會作鋪墊。
他們這番表演雖然目前沒人看到,但事後如果有“偵探”來“回溯”,卻是能進行誤導的。
待兩人說笑著走出房間後,蘇珊卻有些疑惑地走上前問道:“你們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
“是羅曼心情很差,我說了笑話逗她開心……”艾布納想了想解釋道。
“什麽笑話?我之前可是安慰了羅曼好久都沒成功,艾布納你可真有本事。”蘇珊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問道。
“那是個卷毛狒狒的故事……有一天狒狒的孩子背著它將自己的卷毛摘下磨碎,混入果子裡給它吃了下去……”
艾布納一時沒想好有什麽好笑的笑話,只能隨口胡編亂造道。
而一邊的茱蒂則有些茫然,這個故事怎麽聽著有些熟悉?
……
喬伍德區列萊頓街的民俗草藥店鋪裡,一副成功人士打扮的亞力克看著眼前形似鄉村巫醫的胖藥師將幾種奇怪的草藥粉末加入了玻璃瓶中,接著又滴了幾滴公雞血的行為,嘴角不由抽了抽,黑色的眸子裡滿是懷疑之色。
等到攪拌均勻,又加熱煮沸後,那個藥師才回過頭看向面前這位不知什麽人介紹來的大主顧,拿筆在紙上寫道:“回去讓病人盡快喝下,按照你描述的那種情況,以及提供的毒性標本,這次的藥應該能讓病人恢復三成左右。”
接著,他仿佛要再寫些什麽, 但似乎覺得用筆實在不方便,隻得歎了口氣作罷。
“這真的有用?”亞力克依舊有些不信,但既然是那位女士吩咐的,他還是沒有直接質疑。只不過一個連自己的聲帶都治不好的藥師,真的能配出對那位強大的女士有用的藥物?
當然,不管信不信,他還是很肉痛地取出20金鎊的現金遞給了面前的藥師,然後小心地拿起那支玻璃瓶,出了店門,登上一直等在路邊的出租馬車。
待他坐定,車夫駕駛著馬車緩緩起步。
車內,亞力克抱著玻璃瓶,透過車窗下意識地打量著外面的行人景色。忽然,他的靈性一動,看到一個面容普通卻顯得很秀氣的“男士”從路的另一邊走了過來,並和他的視線對上了一瞬。
“看臉型……應該是個穿男裝的女孩……”亞力克習慣性地判斷了一句就不再放在心上。
在這個時代,女扮男裝出來工作的大有人在。而且,一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如果偷偷跑出來玩,也大都是這種不太成功的偽裝裝扮,這並不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