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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笠》第8卷 余酒鋪子
  深夜,總與陰晦相連。一些暗潮湧動的陰謀也在悄無聲息的劃水。推波助瀾的定是這無邊夜色。

  “呲”,聽得一聲。一點微亮的火光突然亮起。點亮了一條漆黑的小道。

  只見一人手中拿著火折子如明燈一般在前面探照,而另一人緊隨其後,畏首畏尾的打探著四周動靜。

  微弱的火光中,依稀辨可別出其中一人。頭上裹著泛紅的白色紗布,身材瘦弱,兩眼無神。一眼便瞧出這人是辮子,嚴通。另一人則是唐猛。

  偷偷摸摸的倆人在深夜如迷了路一般的東探西望。像是在尋找著什麽。

  “虎…虎哥,咱們都擱著這巷子迷了半天了,到底在尋些什麽?”倆人自從與江晚兒分別,這倆人便拐進了小巷內,東拐西拐。辮子如摸不著頭腦的問道。

  “咱們去尋一間房。”唐猛回應著。

  辮子突然想起了堂主交付於倆人的任務,突然意識到唐猛的用意。

  “虎…虎哥是想在這住下來?”

  唐猛沉默,並沒有回答辮子,顯然是默認了辮子的話。倆人也算是折騰了一晚上,雖有幾個選擇處,卻尚都不是良佳。正當唐猛苦惱之時,倆人不知何時已走出了巷外,環顧著周圍的環境,忽然辮子腦中靈光一現,眉毛一挑。

  “虎哥,不…不如我們就在巷口如何?”辮子一臉認真的說道。

  “哦?此話怎講?”唐猛疑惑著問道,腦子不停的旋轉,思索著巷口這片區域。

  辮子倒是挺聰明,磕磕絆絆的娓娓道來:

  “你…你看,虎哥。一來這…這巷口是出來的必經之道,人定然是要從這出…出來的,出來咱們便能瞧的見。二…二來西巷零…零散散,人煙稀少,陌生人進來一眼也能瞧…瞧得出。三呢,咱們較…較於他們距離較遠,與其保持距離,也可保…保證不打擾他們生活。”

  辮子說完自己的想法顯然有些口乾舌燥,心不從心的歇了歇。

  “一箭三雕!不錯不錯。”唐猛誇讚了一口又緊接著說道:

  “辮子,這腦子還不是那漿糊塗,聰明著呢!”

  “嘿嘿,那…那可不是嘛!”辮子眉毛一翹,兩眼彎成了月牙,便王婆賣瓜般的回應著,自鳴得意的沉溺在自我陶醉之中。

  “走!咱們去瞧瞧。”唐猛橫著眉毛甩了辮子一眼,然後對著辮子說道。

  街道上空空蕩蕩,空余唐猛二人。倆人尋思起來也比較方便,幾經曲折,最終選中了巷口與之相對的門鋪。

  西巷街道的白天本就稀散著一些零零散散的商戶,而且就地居住的人並不多,大多都是土根土長農民百姓。所以買下一個鋪子對於唐猛來說也是一件很隨手的事情。

  “虎…虎哥,咱們都做些什麽生意?”辮子問道。

  唐猛咧著嘴哈哈一笑,興奮的說道:“當然是酒鋪子啦!”

  唐猛第一次進巷子便注意到了巷子裡彌漫的酒氣。正好借此來完成任務。

  月勾沉匿,旭日東紅。

  沒過幾日,唐猛便從坤門中調派了幾個信任的心腹跟釀酒師傅,跟著唐猛辮子二人在西巷裡操辦起了生意。

  唐猛換起了長袍大褂,腋下別著一珠算盤,把肚子塞得鼓鼓囊囊,走路一搖一擺,看起來挺有一副掌櫃模樣。而辮子頭上裹著白條粗巾,將辮子塞了進去。傷口也被完全遮住,肩上耷拉著一條抹布,腰間系著一根白繩,點頭哈腰有模有樣的,如店小二無一絲差別。

  細看辮子模樣竟也做了偽裝,顴骨下兩腮略鼓,如同青蛙一般脹出一塊,原來辮子帶了一口假牙套。

  只見門口收拾的利利落落,點綴著買賣模樣,又立了一幅牌匾————“余酒鋪子”。聽起來有一種剩酒的味道,可酒不就是愈沉愈香。唐猛店裡的酒是唐猛從坤門中偷偷拉出來的,畢竟釀酒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完事的,可見唐猛是經過深思熟慮。

  余酒鋪子橫對著巷口,飄出來的酒香遠遠的就伸入了巷中。

  如唐猛期望的那般,小乞兒聽說在巷口開了一家酒鋪子,立馬興高采烈的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老乞兒。

  “爹,巷口對面開了家酒鋪子!”小乞兒高興的喊道。

  一聽酒鋪子,躺在床上的老乞兒如醍醐灌頂,一下子竄了起來,心裡直癢癢,著急忙慌的與小乞兒交流著。

  老乞兒問:“在哪?”

  小乞兒答:“巷口對面兒”

  老乞兒問:“啥時兒開的?”

  小乞兒答:“今兒。”

  老乞兒問:“掛招牌了嗎?”

  小乞兒答:“掛了”

  老乞兒問:“叫甚?”

  小乞兒答:“余酒鋪子”

  老乞兒問:“賣的啥酒?”

  小乞兒答:“不曉得。”

  老乞兒說:“聽名字倒挺不錯,快快去給爹打上一盅!”

  倆人一問一答,如官府審訊犯人,簽字畫押一般。老乞兒饞的直流哈喇子,便用濕潤的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子。

  小乞兒跑的飛快,不一會兒便到了巷口,一眼便瞧見了那酒鋪子。酒鋪子掛的是牌匾,“余酒鋪子”四個亮堂堂的黑色大字兒橫對著巷口。

  平日這西巷彈丸之地為未嘗有過這般熱鬧的景象,酒鋪子門口擠滿了人,熙熙攘攘圍的是水泄不通。也不只是何方神人在此開鋪子。

  聽得酒鋪子的店小二扯著嗓子大喊著:“大家不要擠,都有都有”

  怕等著急老乞兒,小乞兒馬不停蹄的往酒鋪子的人堆擠,由於身材矮小,呲溜的一下便從人堆裡鑽了進去。

  “唉唉唉,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麽闖進鋪子裡了?”只見店小二喊到。

  眾人皆是向小乞兒看去,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只聽前面一人說道:“這小孩兒怎麽穿著破衣嘍搜的就闖進來了?”

  聽又一人應著話茬:“怕是小乞兒來要酒咯!”

  酒鋪子外人聽見了皆是哄堂大笑,雜七雜八的說啥的都有。小乞兒卻並不在意這群人雲亦雲的人。小二見了也不以為然的問道:

  “小乞兒,你是來做甚?”

  小乞兒不怕生的回應著店小二:“你這鋪子做甚的?”

  “當然是賣酒的嘍!”瞧著店小二得意的模樣,隨意的應著小乞兒。

  小乞兒一聽氣兒便不打一出,便生生的懟道:

  “即是賣酒你說我來做甚?”

  沒想到小二被一個莫約五六歲的小乞兒懟了一頓。顯然店小二有些生氣,便淡淡回應著:

  “我們酒鋪不作小孩兒的買賣,你哪來的回哪去吧”

  “你們這大的一間酒鋪子,竟說不作小孩兒買賣!”小乞兒更加生氣,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聽得倆人爭吵,突然從鋪子內出來一人,挺著大肚子,帶著一個鏡片,腰間別著一株算盤。這人便是酒鋪子掌櫃,唐猛。

  畫過妝的唐猛小乞兒自然不認得,只是越看越眼熟,記不得在哪見過了。

  見掌櫃的出來,店小二立刻彎了腰,點著頭作揖,尊敬的說道:“掌櫃兒”

  “什麽事兒?這麽吵。”唐猛夾著嗓子說話。

  “掌櫃兒,這小乞兒來咱這鬧。”店小二惡人先告狀的說道。

  “混帳話!來者即是客,去打一盅最好的酒來!”一聽便怒了的唐猛教訓著店小二。

  店小二見掌櫃兒生氣,立刻乖乖的閉上嘴打酒去了。小乞兒聽得掌櫃兒的聲音怪怪的,樣子也是很熟悉,卻依舊想不起。

  “小乞兒,代本店略作歉意,送你一盅酒兒嘗嘗鮮。”唐猛闊綽豪邁的說道。

  緊接著店小二打來了一盅酒,遞給了小乞兒,小乞兒接住酒,將僅有的銅板塞到了店小二手裡,店小二拿著銅板示意了掌櫃兒一下,唐猛點了點頭,這才使得店小二離開。

  小乞兒領著酒兒,走的時候還不忘說道:

  “謝謝掌櫃兒!”

  看著小乞兒擠出人堆,馬不停蹄的跑進了巷子內。此時唐猛嘴角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不一會兒,小乞兒便跑了回來。見正在樹下打坐的老乞兒,沒等小乞兒進門便開口說道:

  “回來兒?”

  “爹爹,酒!”氣喘籲籲的小乞兒將酒放到老乞兒的面前。

  酒壺剛落地,酒氣便吸入了老乞兒的鼻子裡,老乞兒一下便被酒氣吸引,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鋪子都是些什麽人?”老乞兒問道。

  “一個高高胖胖,出手大方的掌櫃兒和幾個態度惡劣,蠻橫的店小二。”小乞兒也如店小二一般,向老乞兒告狀。

  “哦?如何蠻橫個法啊?”老乞兒疑惑道。

  “那店小二不作我的買賣!”小乞兒委屈的說道。

  “那你這酒是怎的來的?”老乞兒不解,繼續追問。

  “掌櫃兒人善,送的。”想起兒像是犯了錯一般,小聲的喃喃道。

  “送的?”老乞兒再次疑問道。

  “我給那酒鋪子塞銅板子了。”小乞兒趕忙著解釋道。

  老乞兒若有所思的思考著,嘴中小聲嘟囔著讓人聽不懂的詞兒

  “巷口,酒鋪兒,掌櫃兒…”

  “爹爹,你不怪罪於我?”小乞兒伸著頭,小心翼翼的試探的問著。

  “何錯之有啊?免費的酒兒不要白不要。”老乞兒酣然的說道,一臉的滋潤。

  說起一如既往的拿著酒兒來在紅色的土地兒倒上一點,隨著用舌頭貪婪的舔了舔酒壺上流出的酒,然後狠狠的灌了一口。

  “哈!這味真不錯兒!”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不知何時起,老乞兒便學會兒飲酒,飲酒不知是為了掩蓋自己的憂傷往事,還是真的喜歡飲酒。但我更相信,酒是一件好東西。

  砸了砸嘴的老乞兒忽然問道:“那酒鋪兒可有甚奇怪的地方?”

  這樣一問,小乞兒也是撓了撓腦袋,若有所思的回憶著,試著說道:

  “人可多兒,擠的滿滿的。”

  “繼續。”顯然老乞兒有所不滿,繼續問道。

  “那酒鋪兒橫了一塊牌匾兒正對著巷口兒。”小乞兒突然想到。

  “牌匾?可是這余酒鋪子?”老乞兒疑問道。

  “正是。”小乞兒堅定的回答道。

  “對了,這鋪子兒掌櫃兒打扮甚是怪,眼瞅著挺熟悉。”緊接著想起掌櫃兒的衣著打扮很是怪異,便對著老乞兒說道。

  “怎麽個奇怪兒法?”老乞兒眉毛一挑,疑問道。

  “穿的不像是掌櫃兒,更像公子爺。”小乞兒回答道。

  “哈哈哈,人之常情。”老乞兒被小乞兒逗的直樂呵。

  “罷了,今日拳打了沒?”話鋒一轉,老乞兒撐起一張嚴肅的臉問著小乞兒。

  小乞兒嘿嘿一笑,撓了撓腦袋。便立刻拔腿跑去兒練拳。老乞兒笑罵著:

  “臭小子!”

  轉眼,余酒鋪子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漸漸的散去,只是偶爾途徑一人,會進鋪子瞧上一瞧。

  眼見,這個被小乞兒喚作“公子爺”的唐猛把玩著桌上的算盤,“噔噔噔”的敲打著。

  “虎…虎哥,怎麽樣?”屆時, 一個跑堂小二模樣的人開口問道。聽聲音便知,此人是辮子。

  “如其所願,魚兒已在池中。”唐猛隱晦的說道。

  “那…那便甚好。”辮子聽懂了唐猛的含蓄之意,慶幸的說道。

  “辮子,還是你這腦子靈光。”唐猛誇讚著辮子。

  辮子卻有些不以為然的說道:

  “咱…咱們可不能小覷了這小乞兒,這小…小子向來狡猾著呢!”

  唐猛思索了一番,然後說道:“以你之見如何?”

  “我認為此…此事還需一人幫忙。”辮子神秘兮兮的說道。

  “你是說晚兒?”唐猛將信將疑的推測道。

  “沒…沒錯!”

  緊接著辮子又繼續說道:“虎…虎哥,聽說晚兒被江…江府主禁足在府中三日。”

  唐猛只顧想著眼下的任務,卻忘記了晚兒,便著急的問道:“怎回事兒?”

  “說…說是與我慶門所有往來。”辮子憤憤不平的抱怨道。

  “唉!這江家在余州算是老頑固了,不幫一勢一派。”唐猛歎息的說道。

  “那我…我們如何是好?”辮子擔憂的問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無奈的唐猛只能默默的說一句。

  倆人現在是一籌莫展,無計可施。只能終日廝守在西巷的酒鋪兒裡。

  正在倆人做愁時,門外忽然進來一人,看穿著打扮一眼便瞧出是坤門的人,那人喊到:

  “鐸堂主傳話。”

  只見唐猛立刻湊了上去聽著那人傳來的消息。不知不覺間唐猛嘴角也是微微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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