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眼前漸漸出現一座座連綿起伏的沙丘。這就是二十三師團所依仗的防線了。
其中最高最大的那座就是巴爾夏嘎爾陣地。
天空中突然有簌簌的聲音傳來。
“趴下!”橫井忠道禁不住喊道。錢小寶和小笠原就在他的身邊,按說他用不著發出那麽大的聲音。可是他還是抑製不住的嘶吼起來。
三個人瞬間都臥倒在地上。
大地震顫,一個個沙丘上面仿佛綻放出一朵朵巨大無比的花來。
榴彈炮,加農炮,迫擊炮的炮彈像雨點一樣落下來,爆炸聲此起彼伏。
有的炮彈越過沙丘在離三個人不遠的地方爆炸。
橫井忠道又重新恢復了冷靜,他抬起頭眼睛盯著巴爾夏嘎爾陣地上面。
錢小寶有一種躺在炒菜的馬杓裡面的感覺,身體在不停的抖動著。
漸漸的,爆炸聲稀疏了,慢慢的又停了下來。
“五分半鍾,主陣地落彈至少五百五十發!”橫井忠道仿佛在向長官報告似的說道。
然後他一躍而起一邊跑一邊喊:“快去救人!”
巴爾夏嘎爾主陣地上一片忙亂。所有的人都拿著工兵鏟在奮力的挖沙土。
也不斷有人在沙土下面被挖出來。有的還活著,有的已經死了。
跑上陣地的三個人也加入到挖土作業中。
錢小寶挖出來一個士兵的一條大腿。他和小笠原抓住大腿把那個士兵從沙土中拉出來。
小笠原先是清理士兵的口鼻然後把雙手按在士兵的胸口出不停的按動。
錢小寶則是接著挖沙土。
直到半個小時後,挖土作業才停止。被埋在下面的四百多人只有一百多個被救活了。其余的人都被悶死在下面了。
太陽漸漸的落到了草原的盡頭。天馬上就要黑了。
白天是蘇軍進攻的時候,而夜晚他們為了防止日軍的夜襲往往采取守勢。
一名渾身都是沙土的日本士兵一屁股坐在錢小寶的身邊問道:“香煙,有嗎?”
錢小寶從軍服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隻香煙遞給他。
那個日本士兵接過香煙用火柴點著迫不及待的大口抽起來。
看著馬上就沒影的太陽,那個日本士兵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又能再活一個晚上!”
聲音仿佛是從地獄裡發出來的,錢小寶聽的毛骨悚然。
八月份的東北早上三點多天就已經放亮了。
蘇軍五點多鍾就發起了進攻。
先是用炮彈把整個陣地覆蓋一遍,然後在十幾輛t—28的引領下成百上千的士兵向巴爾夏嘎爾陣地衝過來。
錢小寶先是帶領小笠原從一個彈坑跳進另一個彈坑。然後看著t—28坦克向陣地衝過來。
安岡中將在損失了大量坦克後已經帶著殘余坦克撤回去了。
關東軍和整個日本陸軍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日本帝國的戰車部隊都消耗在這裡。
不過還是有幾輛報廢的**式坦克躺在陣地前面。在t—28坦克面前,**式坦克就像是火柴盒一樣。
可是蘇軍坦克衝到陣地前面八十米左右就不再向前衝了。
他們不怕日本軍隊的坦克但是怕人,怕一個個抱著燃燒瓶和爆炸物衝過來的日本士兵。
這些士兵簡直是太瘋狂了。
戰鬥也持續到晚上才結束。
“又可以活一個晚上了。”一個士兵說道。
錢小寶轉頭去看那名日本士兵,發現這個人並不是昨天看見的那個日本士兵。
當錢小寶第三次,第四次聽見有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麻木了。
夜晚,錢小寶用工兵鏟把沙土平整成鍋底的樣子。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把飯盒插在鍋底的正中間把雨衣鋪在鍋底的上面。
這樣,夜晚的潮氣在雨衣的兩面都會凝結一點水出來。
下面的水流進飯盒裡,上面的水錢小寶用舌頭舔乾。
日軍的後勤基地讓蘇軍飛機炸了。現在補給越來越困難了。
“錢小寶,今天晚上由小笠原帶領,你們兩個去蘇軍陣地偵查。”橫井忠道命令道。
橫井忠道雖然說是讓小笠原帶領,但是聽口氣卻是對錢小寶下命令。
沒辦法,小笠原是少尉而且還是日本人,錢小寶是曹長還是滿洲國人。
即使明明知道對於這個任務錢小寶更擅長也要這麽說。這是大日本帝國關東軍的面子。
穿過幾道帶刺的鐵絲網再面對蘇軍布設的幾萬顆地雷,不知道多少個出去偵查的日本士兵有去無回。
“小笠原少尉,跟在我後面。”錢小寶說道。
現在可不是客氣的時候,如果小笠原暴露了自己也活不了。
在一馬平川的大草原上,面對探照燈機關槍和迫擊炮誰都活不了。
小笠原在日本士官學校的時候圖上作業等用筆的科目他都很優秀,可能體能操練等方面就差多了。
所以他現在心甘情願的跟在錢小寶的後面。
兩個人從巴爾夏嘎爾陣地的側面慢慢爬下去。
在陣地正面有兩個蘇軍步兵團,步兵團的後面還有一個炮兵團和一個團的預備隊。
錢小寶和小笠原的任務就是從側面繞到蘇軍的後面去偵查。
用鉗子小心翼翼的剪開鐵絲網,錢小寶手握一把刺刀一邊爬一邊仔細的觀察眼前沙土和野草。
他已經繞過了好幾個疑似埋設地雷的地方。小笠原在後面給剛才爬過的路線做標記。
在這裡已經能夠隱約的看見蘇軍陣地裡面的幾堆篝火了。
兩個人都盡可能的隱藏在雜草後面舉起望遠鏡向遠處張望著。
“有鋼盔的反光!”小笠原小聲的說道。
“後背上背的是什麽?是防毒面具嗎?”錢小寶舉著望遠鏡問道。
兩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凝重了。
“再向前爬幾十米。”錢小寶說道。
就這幾十米,兩個人又緩慢的向前爬了一個多小時。
“看見沒有, 地上有大量的罐頭盒。”小笠原舉著望遠鏡說道。
“看見了,蘇軍加餐了。”錢小寶答道。
“後撤吧”錢小寶小聲說道。
兩個人又沿著原來的路線慢慢的退回來。
今天晚上的蘇軍一反常態。他們沒有像往常那樣戴便帽而是戴上了鋼盔,而且背著防毒面具。
滿地閃著銀光的罐頭盒子說明蘇軍開始加餐了。
小笠原畢竟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他比錢小寶更懂這意味著什麽。
蘇軍的大反攻馬上就要開始了。
“今天是幾號?”小笠原問道。
“八月十九號吧?”我的腦袋都快被炮彈炸糊塗了。”錢小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