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等一下嗎?”
如我猜想,易晨活下來了,此刻他正問著我們。
易晨,王洋,顏佩儀,我,橋下除了我們並無他人。
真可笑,我還假想過周武的獨裁,何豔的報復,李鑫爸媽的冷嘲熱諷……
“可以找個地方休息嗎?我好累了。”顏佩儀聲音輕的好似要被風刮走,她真的很疲憊了。
“那好的,”易晨“刷刷刷”地在便簽紙上寫著,“啪”的一下拍在橋墩上,“走吧,去找合適的居民點。”
“最後我看到啊飛把猩猩往反方向引了。”王洋這些話我覺得說出來也沒有意義。
“嗯。”易晨也不回頭,默默地走在前面,好一會後他又說,“我們能活下來的確是個奇跡,無論他們願不願意,我們的生命都是死去的人用命換來的。”
這是個事實,是個無論我們是抱著僥幸還是抱著歉意的心態,都已經無法改變的事實,包括李靖,那天如果不是他陰差陽錯地走上天台,死的應該是我或者易晨,情況差點兩個都得嗝屁。
“前面有居民房,今天我們就在這裡休整吧,一會我們再討論下一步計劃。”易晨掏出手槍,手槍子彈已經得到了補足,周武把彈藥分配給了眾人以減輕行進負擔,有步槍的也有手槍的,現在易晨把手槍子彈收集起來,暫且足夠。
“就這棟吧。”易晨盯著一座兩層半小洋樓。
“啪嗒!”易晨一拉把手門居然直接打開了,“打擾了有人嗎?我們滴良民。”王洋往裡探腦袋,他這樣說話有人回應才是意外。
“這裡空了一段時間吧。”易晨用食指抹了抹客廳裡的餐桌,從質感判斷這所房子的近況。
“早說呀。”王洋在客廳裡的沙發上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躺下,呼出的長氣使得他像個癟在沙發上的氣球,此時易晨把大門反鎖上。
顏佩儀走進一個房間帶上門,王洋意義不明地朝我擠眉弄眼。
“別放松,搜一下這棟房子,看看有沒有能用上的東西吧。”
我覺得易晨這話簡直像對我一個人說。
………………
“啪啪!!”我狠狠地甩了甩被子,霉味還是如影隨形,我無奈地把被子攤在桌子上。
想來一時半會也睡不著了,不如去找易晨聊聊天,這家夥的話題總能令我昏昏欲睡。
走出房間,正是顏佩儀的房間大門,我是正人君子,絕對不會去偷聽她門後的動靜什麽的。
片刻後,我放棄了窺聽,因為實在毫無動靜,房間裡像死一般沉靜,也許她睡著了。
但這又令我開始擔心她尋了短見,我在猶豫要不要破門而入的時候,樓梯轉角處的易晨說話了,“少俠,聽牆角可不是英雄所為。”
我在想他下一句是不是“我勸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時,易晨轉身往樓梯盲區走去了,“你是期待裡面鼾聲如雷麽?”
【有……有道理……】
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長,易晨坐在窗邊端詳著窗外,表情投入。
我問易晨,“看到什麽了嗎?扛著鋤頭的喪屍什麽的。”
“這段時間沒有可疑的東西”,易晨盯著我,我有些無奈,你別揪著不放行不行,真不愧這點聲響還能驚動您老人家。
我得趕緊找另一個話題換過去,“明天要去對邊河的一個小超市吧?也不知道那裡情況是怎麽樣的。”
“你會生氣嗎?”易晨盯著我的眼睛,
答非所問。 “啊?”我愣成了一個“囧”。
“我是想問你有沒有憤怒這種情緒?我一直比較好奇。”
“有啊!”我做出氣不打一處的樣子,“無良工頭又用某種理由拖欠工資,每次一提這我都想揍他一頓!”
“你並不在意錢。”易晨說得簡直板上釘釘。
“我打工我不在意錢我在意什麽?”,反倒是我開始覺得奇怪。
“其它的不說,我從沒在你眼睛裡看到憤怒這種情緒,雖說只是我們認識的這一段時間,以及你現在說你的工頭。”
額……至今為止有我該憤怒的事嗎?我一時間陷入回想,是啊飛的無理取鬧, 還是易晨的客觀判斷,亦或者是張周洋的脅迫,還是周武的虛偽……
憤怒這一種情緒,也許我已經用光了吧。
“我的父母出了車禍去世後,叔叔嬸嬸用了各種理由把我父母的財產吞並了。”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會說出來。
“然後呢?”易晨還是那張面癱臉。
“他們表面說要撫養我,背地裡到處說我是我媽偷情生下來的野種,他們家族都指著我的脊梁骨罵。”我不知道我此刻的表情。
“真可悲。”易晨說了一句我意料外的話,一般來說不是該罵我叔叔嬸嬸無恥什麽的嗎?
“所以我離開了他們,我要自力更生,我要不和他們搭上任何關系的活下去。”
“還不夠。”易晨眼神深遠得像海岸邊礁石的剪影。
“額?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那你呢?”
“從我能回憶的地方開始,我就在福利院裡了,從院子裡出來後,我就在圖書館工作,然後我就到這裡了,僅此而已。”
“喔,我懂了,福利院裡是不是經常有什麽奇怪的訓練什麽的?”我覺得一直以來的猜想被證實了。
“沒有,那是很正常的福利院,沒有灌輸間諜意識什麽的。”易晨有時候像你肚子裡的蛔蟲。
“我沒有朋友,除了工作的時間,我會讀各種書,或者是做各種嘗試,比如射擊什麽……”易晨破天荒地說起自己。
易晨從椅子裡直起腰身,一個擰動把身體擰得“咯咯”做響。很少有人這麽淡然的說自己沒有朋友,要麽就是他根本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