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香感覺自己心跳很快。

　　前所未有的快。

　　那張偷偷摸摸看了兩年的臉近在咫尺，他的大手還握著自己的小手，很用力，很溫暖。

　　他說話也那麽溫柔，像春天裡的花，撩人心弦。

　　不知為何，她隻覺腦子一片空白，就這樣小嘴微張，呆呆地仰視著他，以至於完全沒注意他說了什麽。

　　或許隻過去了幾秒鍾，也或許過去許久了。

　　栗子香終於回過神來，眼眸似水，長長的睫毛輕微顫動，細若蚊蠅道:“你剛才說什麽?”

　　“沒什麽。”

　　“說嘛。”

　　牧長清輕咳一聲，略顯尷尬道:“就是說以前有一個叫栗子香的人好不容易積攢了三百兩銀子，放家裡又怕別人偷，於是就找來一個箱子將銀子都裝進去，再埋進地裡。”

　　“可她還是不放心，怕別人來挖，於是就去弄了塊木牌插在埋銀子的地方，木牌上寫著‘此地無銀三百兩’。”

　　“……”

　　栗子香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忍不住輕錘他肩膀，撅嘴不滿道:“討厭，你調笑師父。”

　　“才沒有，這故事還有後續呢。”

　　“什麽呀?”

　　牧長清有些猶豫，想了想，還是附耳小聲道，“隔壁長清不曾偷。”

　　“……哼，孽徒。”

　　嬌哼一聲，原本環繞在身周的紅色絲帶飄飛而起。

　　栗子香當先，周身靈力湧動，連帶著牧長清也被覆蓋上，而後袖袍輕揮，兩人騰空而起，身後飄飛著大量由靈力凝聚而成的粉色花瓣。

　　當達到一定高度時腳踩虛空生出朵朵粉蓮，她便又隨之拔高身形，速度也變得愈快。

　　牧長清像個掛件似的被她拖著，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放人形風箏。

　　牧長清是有點恐高的，起初還沒覺得，當高度飛過竹林後禁不住臉色煞白，說都不會話了。

　　吱唔半天，這才勉強開口道:“師……師父，你慢點兒！”

　　“長清這就怕啦?”栗子香掩嘴輕笑，聞言不但沒減速，反而飛得更快更高，同時小手稍稍用力就將他拉到身旁。

　　“這也不算我怕，這是本能，本能在害怕，不是我害怕，能理解我意思嗎?”

　　看了眼下邊已經縮小許多的竹林，他趕忙閉上眼，大口喘氣。

　　“嗯，能理解，可是你若不能克服的話，日後要如何學習禦劍飛行?”

　　“……”

　　好像是這個道理。

　　要不學某個松鼠把飛劍周圍焊一圈鐵欄杆?

　　畢竟人恐高，主要是因為缺乏安全感，有了護欄後安全感就會提升很多。

　　只是看起來屬實丟人。

　　“長清，你可以的，睜開眼大膽看看，習慣就好了。”耳邊再次響起溫柔的聲音，“我用赤星綾幫助你。”

　　說罷原本環繞在兩人身邊的絲帶瞬間變大，緊貼著牧長清腳底板，向前鋪出很長一段距離。

　　而後者聽得這話總算是睜開了眼。

　　“……”

　　怎麽說呢?

　　這絲帶雖然看起來還算寬，但終究只是一塊布，布底下就是相隔數千米的深山老林與河流，這要摔下去怕是屍體都拚不齊全。

　　然而栗子香一點壓力都沒，帶著牧長清再次拔高身形。

　　順便松開手換了個姿勢，踩在赤星綾上翩翩起舞，上下翻飛，越跑越遠。

　　“長清別怕，赤星綾不會讓你掉下去的，跟著它一起追上師父~”

　　她的聲音遠遠傳來，

“追上”兩個字咬得格外重。　　話落，足下有無數粉蓮綻放、消失、又綻放、又消失，連綿不絕形成一道靚麗風景線，向著天境派更高的兩座峰而去。

　　牧長清心弦緊繃，大氣不敢出，隻呆呆看著。

　　漸漸地，他有些失神，眼中不再反射周圍環境，而是變成一道人形光芒在不斷躍動，其內還能看到靈力運轉方式。

　　果不其然，又進入了虛無空間。

　　又一次頓悟，牧長清抓緊機會學習。

　　這顯然是栗子香的大輕功法門，相比於功法要簡單些。

　　但這畢竟是栗子香用的，她的實力和家底擺在那，即便再簡單也比尋常功法難。

　　而且這次的虛無空間似乎因為他心境紛亂，導致不太穩定。

　　待到學習百遍左右，空間悄然消散。

　　牧長清回過神來稍做回憶，深吸口氣，大聲道:“師父，我想試著飛一下。”

　　“誒?長清這麽快就習慣啦?”栗子香回頭，一臉驚訝，“不過不可以哦，現在只是讓你感受體驗，習慣在高空的感覺，師父還未正式教你大輕功之術呢，不要亂來，會出人命的。”

　　“應該沒事，我方才看師父運轉大輕功時又頓悟了。”

　　“……”

　　牧長清靦腆一笑:“不過可能受周圍環境影響，隻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學得不多。”

　　“這……”

　　栗子香已經不知道說點什麽好，天才如她哥哥，也未曾這般誇張。

　　想了想，她折返回來，點點頭道:“那長清試試便是，不過要切記，你的靈力儲量十分有限，不足以支持飛行太久，簡單嘗試下就好。”

　　“我知道，我就試試。”

　　“嗯，師父會保護你的。”

　　話是這麽說，栗子香臉上還是掩不住擔憂。

　　好在牧長清沒有撒謊，在她同意的一瞬間順著赤星綾快速奔跑，而後靈力湧動，扶搖直上，筆直向前衝去。

　　再又左右騰挪拔高身形，腳下同樣生蓮，不知不覺便躥出去了上千米。

　　這一刻，他忽然知道了修仙者為什麽能飛——因為靈力。

　　是靈力改變了周圍空間中的氣流，使得修仙者能夠像飛禽一樣自在翱翔。

　　而且靈力作為一種能量，還可以起到推動作用，這也是為什麽修為越高的修仙者身法越厲害。

　　牧長清沉浸其中，逐漸忘了栗子香的警告。

　　忽然，他隻覺腹中一股虧空感襲來，不由得面色大變，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向左側山崖墜落而去。

　　“長清！”

　　栗子香花容失色，連忙操控赤星綾以極快速度追趕。

　　在牧長清即將撞山時將其裹住，而後慣性作用下，連人帶絲帶一同撞向了崖壁上的一顆粗壯樹木。

　　砰！

　　樹葉紛飛，枝條斷裂。

　　赤星綾和整棵樹纏繞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牧長清則以倒栽蔥的姿勢困在其中，感覺天旋地轉，腹中翻江倒海。

　　“臥槽臥槽……太刺激了……太刺激了……”

　　“小哥哥?你怎麽來這兒了?”

　　略顯耳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牧長清愣了愣，偏頭看去，只見一道赤紅狐影“倒立”著出現在他視野中。

　　揉了揉眼睛，他這才發現雖然底下是萬丈深淵，但身旁就是一塊大約七八百平米寬，從崖壁往外突出的平整石台。

　　“水淼淼?”

　　“是我。”

　　水淼淼手裡捧著個飯菜籠，見狀蹲下身，笑眯眯道，“怎麽，小哥哥這是想通了，撇下師父偷偷來找妹妹玩些好玩的嗎?可以哦，不過得等妹妹給大師兄送完飯菜，然後咱倆再去尋個安靜地方……”

　　“……你現在撤回這句話或許還來得及。”

　　“什麽意思?”

　　“你自己看啊。”

　　牧長清抬手指向天邊。

　　下一秒，一股強大威壓瞬間抵達。

　　原本正想伸出手逗弄牧長清的水淼淼立即僵在原地，完全無法動彈，一臉痛苦之色，好似身上背負了一座大山。

　　僅僅幾秒鍾後，她的額頭就滿布汗水，面色漲紅，連呼吸也變得極其困難。

　　只能勉強將視線移向天空，眼中滿是求饒之色。

　　很快，栗子香出現在她眼前，面無表情，冷聲道:“水淼淼，看在同族的份兒上，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長清是我的，不許其他女人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