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口頭上溝通了一下以後的相處規矩後，眾妖憤憤然散去。

　　沒有了護山大陣，天境派上方空域暢通無阻。

　　無需帶路，也沒誰願意帶路，栗子香控制神行馬車飛上天，朝著一處靈氣濃鬱之地飛去。

　　那裡算是天境派的中心，屬於五峰之一的歸陽峰，地理位置不高不低。

　　往下可俯視鬱鬱蔥蔥的破軍峰、凌空峰，往上則可仰視白雪皚皚的絕倫峰和主峰天境峰。

　　而若是站在邊緣，還能看到山下有條河流經過，一路向南，最終匯入北冰城邊上的那條大道河。

　　至於這條河的上遊是哪座山脈發源的，牧長清不知道，即便在天上他也望不到盡頭，只能看到綿綿群山。

　　“又是一天快結束了……”

　　牧長清望著窗外逐漸靠西的太陽，兀自感歎。

　　“怎麽了?”栗子香放下手中書本。

　　“沒什麽，只是想起生活了兩年的北冰城，略有不舍。”

　　栗子香眼神變得柔和，摘下幾粒葡萄遞至其手中，輕笑道:“師父也是，不過……”

　　“嗯?”

　　“不過只要有長清在，去哪兒都一樣。”

　　“……”

　　“我好想吐喵。”

　　“討厭！”

　　神行馬車緩緩下降，落在歸陽峰東側，靠近懸崖邊的一處冒著熱氣的淺青色湖泊旁。

　　湖泊面積不大，大約幾千平米，邊上有棵十幾米高的歪脖子桃樹。

　　附近則是片茂密竹林，林間隱約還可以看到幾棟房子，想來是天境派留給平日裡來此修行的弟子用的。

　　一進入范圍內，牧長清便感覺到一股非常濃鬱的靈氣撲面而來。

　　原本那點小傷感情緒被衝得一乾二淨，昨夜整宿沒睡帶來的困頓感也消散不少。

　　深吸口氣，神清氣爽！

　　這一刻，牧長清總算知道洞天福地為什麽這麽貴了。

　　不說別的，哪怕是普通人，住在這種地方也能夠長命百歲。

　　這一點可以從周圍的植物中得到印證。

　　這裡的花草林木比起其他地方要茂盛數倍，而且幾乎每一樣體表都帶有熒光。

　　就好像阿凡達電影中，潘多拉星球上的植物，全是光汙染大師。

　　這會兒天色尚明，等天黑應該會非常漂亮。

　　至於那湖泊，濃濃的靈氣就是從湖底飄蕩而來，因此將整片湖泊渲染成了淺青之色。

　　好一個洞天福地！

　　豆皮舒坦到現出了原形，變成一隻小黑貓躺在草地上瘋狂打滾，然後又縱身躍到那歪脖子桃樹下，對著樹皮使勁撓，嘴裡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嚕聲。

　　相比之下，栗子香要矜持許多，只是在看著霧氣蒸騰的湖水發呆，顯然想泡澡。

　　“我回避下?”牧長清眼觀鼻鼻觀心。

　　“不用啦……”栗子香輕輕搖頭，而後突然反應過來這話不對勁，連忙擺手道，“師父是說現在還早，等晚些時候！”

　　“行，那我先去看看房子。”

　　“師父跟你一起~”

　　兩人進入竹林。

　　裡面整齊排列了五間屋子，其中四間都只有一層，唯獨中間那座竹樓是二層的，個頭也最大，二樓還有個類似露台的結構。

　　栗子香瞧見立即小跑過去，繞著竹樓轉悠一圈，再噔噔噔上了樓。

　　之後在房裡房外反覆進出幾遍，最終站在二樓露台上衝牧長清招手。

　　“長清上來呀。”

　　“哦，

來了。”　　二樓大約四米高，能摸到邊上竹子的枝葉。

　　栗子香站在原地轉了個圈兒，裙擺飄飛，像個仙女，開心道:“長清，以後我們就住這裡好不好?”

　　“行，聽師父的。”牧長清四處打量，隨口答道。

　　“嗯！那師父去整理下房間。”

　　“好……等會兒！”牧長清猛地回頭，“我也住這兒?竹樓?”

　　“是呀。”

　　牧長清老臉一紅:“這……這不太好吧?”

　　“想什麽呢?”栗子香雙手叉腰，瞪大眼睛道，“二樓又不是只有一間房。”

　　“那也……”

　　“哎呀，師父只是怕你偷懶，為了監督你修行，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誤會哦。”

　　“好吧。”

　　“這就對了，長清真乖~”

　　“叮——恭喜乖徒弟討得師父歡心，徒弟值加二點，累計二十一點，觸發額外獎勵……唔，獎勵油餅一塊~”

　　手鐲光芒微閃，一塊黃澄澄，上面點綴了些許綠色蔥花的油餅出現，並飄至牧長清手中。

　　還是那熟悉的味道。

　　牧長清嗅了嗅，咬下一口輕輕咀嚼。

　　“好吃嗎?”栗子香笑盈盈仰頭看著他。

　　“好吃。”

　　牧長清又吃了口。

　　驀地，他感覺這油餅給他帶來的熟悉感越來越強。

　　在咬下第三口後終於反應過來，嘴巴微張，低頭看向栗子香，震驚道:“那個神秘妖難道就是……”

　　“嗯，就是師父哦。”

　　“……”

　　吞了口唾沫，牧長清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好半晌，他才找了個有點傻乎乎的問題，問道:“為什麽每次都是油餅?”

　　“因為師父只會做這個……”

　　“……”

　　“我倒是想過給你換些好點的食物，還想給你安排舒適的工作和住所，可又怕你過於依賴，從此就那般混吃等死。”

　　“……”

　　“其實師父也很心疼的，真的……”

　　見牧長清看著油餅發呆不說話，栗子香小聲解釋，委屈巴巴。

　　“喵嗚~豆皮給栗子姐姐作證， 每次你受委屈，她都躲在角落偷偷看著你哭呢喵。”

　　豆皮突然從一樓躥了上來。

　　聞言，牧長清撓撓頭，吃完這塊油餅，長出口氣，擠出個笑容:“謝謝師父。”

　　“還有豆皮！豆皮也要感謝！”小黑貓舉起雙手在原地使勁蹦噠，“那些欺負過你的小混混，後來全都被我揍過哦喵！”

　　“好，也謝謝豆皮。”

　　牧長清將只有他腿高的豆皮抱起來，捏了捏臉，又順了順頭髮，笑得像個老父親。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一人二妖站在一起，互相對視，大眼瞪小眼。

　　半晌，一抹緋紅悄咪咪攀上栗子香玉頸，原本輕輕晃動的雪白大尾巴也停止動作。

　　她低下頭，撣了撣狐耳，輕撩耳邊發絲，再將雙手交叉垂落於腹部，表情羞澀，不敢直視牧長清。

　　後者亦神情不自然，輕咳兩聲，將豆皮放下，尷尬道:“咳，我去收拾房間吧，你倆在這休息會兒。”

　　“嗯……去吧。”

　　待牧長清進入房間，栗子香這才松了口氣，捂住滾燙臉頰，低聲道:“豆皮，姐姐是不是表現太過頭了呀?”

　　“還好吧喵。”豆皮歪頭想了想，“如果換成普通狐狸，可能長清哥哥已經被吃乾抹淨了喵。”

　　“……豆皮，你上哪兒學的這些詞語?”

　　“住在青樓旁的小黃花告訴我的喵。”

　　“……”

　　栗子香深吸口氣。

　　看來豆皮的禮儀教育要加大力度了，別長大了變成個女流氓。

　　要像她一樣——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