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繁星爍爍。

　　一人兩妖在山林間穿梭，時不時便停下，窸窸窣窣鼓搗一番，很快又離開。

　　接著去往另一個地方，如法炮製。

　　不得不說自打凝聚出靈渦以後，牧長清體力就好了很多，到這會兒又跑又竄了一個多時辰才感覺乏力，靠在一顆樹上稍作休息。

　　眼前是個大坑，坑裡有塊巨石，巨石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仔細看去能發現上面刻有很隱晦的陣法。

　　牧長清並不懂，按照栗子香的說法這東西是陣腳，是組成大陣的節點，有很多個。

　　瓊宇山共有五座峰，籠罩它們的護山大陣共由三百七十多個陣腳組成。

　　正常來講，其實只要破壞陣眼，一切都廢了，然而陣眼在內部，只能拆陣腳。

　　好在陣腳之間互有聯動，不用全拆。

　　按照先前拆解“模型”所得，牧長清發現只要破壞三十六個主要陣腳就能動搖大陣穩定性，但是必須同時破壞，不然會打草驚蛇。

　　於是牧長清便讓豆皮刨坑，栗子香貼符篆，他則在符篆上留下一點點靈力。

　　等到都這般弄好，他只需控制自己的靈力破壞符篆引起爆炸，同時炸壞所有動了手腳的陣腳，天境派護山大陣將自然瀕臨崩潰。

　　而這其中最難的點就是尋找陣腳，若無陣圖，或者本身就是專研陣法的大師，斷不可能找齊。

　　哪怕你是絕頂高手，也只能老老實實暴力破防。

　　“長清，擦擦汗吧。”栗子香遞上一塊香帕。

　　黑夜中，隱約可見她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神色。

　　“謝謝師父。”

　　牧長清接過擦了擦臉面，一股清香頓時躥入鼻中，和栗子香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

　　“長清。”

　　“嗯?”

　　“你真的是個天才呢。”

　　牧長清老臉微紅，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我都這個年紀還哪門子天才，能修行就不錯了，豆皮才是天才。”

　　“長清哥哥說得對喵！”

　　“去去去。”栗子香無視了自己的小姐妹，“正是因為你都這個年紀了，所以才算天才。”

　　牧長清歪頭思索片刻。

　　好像是這個道理。

　　頓了頓，他往向前方，深吸口氣:“繼續吧，還有二十八個主要陣腳要弄。”

　　“先等等，師父給你這個。”

　　栗子香從鐲子內掏出一張淡藍色符篆，輕聲道:“這是輕身靈符，可以極大提高你的行動力，若無此物，今晚斷不可能完成。”

　　“很貴吧?”

　　“哎呀跟師父客氣什麽，你不也是在幫師父出氣嘛?”

　　說罷，不由分說貼在牧長清身上，又並指在上面輕輕劃過，一股淡淡的藍色靈力頓時覆蓋全身。

　　說不好用什麽詞來形容，牧長清感覺自己現在像個能自由奔跑的氣球。

　　稍作感受，他雙腿微屈，輕輕用力便蹦出去七八丈遠，幾乎沒感覺到消耗了體力。

　　“好東西啊……”牧長清眼前一亮，“走，繼續！”

　　…………

　　天境派主峰。

　　天境大殿內。

　　一老一少兩名長著馬尾巴的男子正席地而坐，烤火交談。

　　由於海拔高，屋外皚皚一片，遠不像山下那麽溫暖。

　　“馬恆，這兩天你的修為可有恢復幾分?”老馬端起酒杯小酌一口。

　　他乃天境派掌門馬武。

　　而被他稱作馬恆的男子大約二十來歲，

容貌算得上上乘，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垂落在後的頭髮扎了個很大的辮子。　　他聲音略帶沙啞道:“托師尊的福，那一萬顆下品靈晶已用盡，恢復了大約三成，再有一萬顆就差不多了。”

　　“嗯，可惜宗門內沒有多余的靈晶了。”

　　“七品洞天福地賣了?”

　　馬武捋了捋胡子，似笑非笑道:“賣了?我開價兩萬，她只出一萬，我憑什麽賣?”

　　馬恆眉頭微蹙，沉默了會兒，又道:“能出得起一萬顆下品靈晶的肯定不是普通角色，我如今尚未恢復完全，她若發難，恐怕幫不了太多。”

　　“無妨，我暫時撤回了所有弟子，她就算再生氣也找不到發泄目標，除非能把我天境派護山大陣給拆了。”

　　“師尊就不怕她長期蹲守?或者找幫手?”

　　“呵，一介女流之輩，沒那麽多耐心的，至於幫手……”

　　馬武拾起幾粒花生米丟進嘴裡，淡笑道，“想來是沒有的。”

　　“怎麽說?”

　　“她自稱涼月仙子，居住在附近的北冰城已經長達兩年之久。以我觀察，實力應該在元丹境，這兩年內包括我在內，不下十個宗門去請她任客卿長老，但她一概不理。”

　　“元丹境……”馬恆眉頭微皺，瞳孔中反射著跳躍的火苗。

　　“對了，她是狐氏一族的。”

　　“狐狸?”

　　“嗯，是白狐，最近的主要聚居地離我們這兒上萬裡地，我也不知她為何來此，許是惹了什麽禍，躲難來的。”

　　馬武一邊為自己倒酒，一邊說，臉上滿是淡定。

　　倒是馬恆這個做弟子的陷入沉思，好半晌，遲疑道:“她不會跟天妖白狐……有什麽關聯吧?”

　　“呵，白狐多了去了，都是天妖還得了?”

　　“再者而言，你見過哪個天妖大能在這種地方一待就是兩年的?”

　　“早便去更廣闊的世界尋仙問道了——徒兒啊，為師這般對你傾注，你可莫要辜負了為師的辛勞，來日要將我們天境派發揚光大。”

　　馬恆突然捂住胸口重重咳嗽幾聲，起身鞠躬，輕聲道:“弟子知曉，天色太晚，弟子就先行去休息了。”

　　“嗯，去吧，注意點身體。”

　　柴火繼續燃燒，發出劈啪聲響。

　　一陣寒風吹過，馬武不由得裹了裹衣服，將目光望向遠處。

　　要說心裡一點都不忐忑是假的。

　　畢竟那一萬顆下品靈晶已經用了，而他又不打算將七品洞天福地就這個價賣掉，回頭涼月仙子若真有那個實力打上門來可如何是好?

　　“一萬顆……還差一萬顆……”

　　馬武眼睛眯了眯。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忙活了一整晚的牧師傅和兩隻妖終於回到山門廣場上，個個一身髒，輪流進入神行馬車內換上乾淨衣裳。

　　為顯氣勢，栗子香依舊一身紅裙白發。

　　豆皮則雷打不動黑色小裙子。

　　至於牧長清，被栗子香強製換上了一件名為“夜寄星河”的深藍色深V長袍。

　　衣服表面塗有特殊材料，在一定角度下看，仿佛能看到這件衣服上有一片星河，颯到不行，但是……

　　天可憐見，哪個男的穿深V啊?！

　　還不許裡面穿襯衣，就這樣裸露著半拉胸口，像個流氓。

　　還好自己不胖，不然形象全毀。

　　而自打他穿上這件性感衣服後，師父栗子香就像個癡女般在旁邊左搖右晃，眼神有意無意瞄。

　　“咳，師父你……能別晃了嗎?”

　　“啊?我……師父腳疼，活動一下而已……你不要亂想哦！”

　　“我沒想。”

　　牧長清抬頭望天，見太陽快要出現了，立即張開手掌，“準備開始吧。”

　　“嗯嗯！”

　　掌心中有幾十團微小的靈力，對應遺留在那幾十個關鍵陣腳上的符篆，只要捏碎，符篆也會一同碎裂，接著便是好戲了。

　　深吸口氣，又停頓了片刻，見天境派始終沒人出來，牧長清心一橫，瞬間握掌成拳。

　　下一秒，只聽得天境派山腳下同時發出大量爆炸聲響。

　　緊接著平時根本看不見的護山大陣自動現形，表面劇烈震顫。

　　不消片刻，從山腳下開始，雞蛋殼一樣的護山大陣開始產生裂痕，“哢嚓”聲回蕩四方，敲擊在每一個天境派弟子身上。

　　亂了。

　　山巔也好，山腰也罷。

　　代表緊急情況的鍾聲回蕩不休，但這並不能阻止什麽，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長，越來越密集。

　　終於，在一盞茶功夫後，整個護山大陣轟然崩碎。

　　“雞蛋殼”化作漫天碎片，在沒落地之前就消散成靈力重回天地。

　　天境派主峰。

　　護山大陣陣眼處。

　　原本高達數米，流光閃爍的陣眼此刻黯淡無光，像根普通石柱。

　　看著這一幕，馬恆和他的掌門師父以及一眾長老、弟子全傻了。

　　許久，馬武紅著眼發出一聲怒吼:“他媽誰乾的！?我護山大陣呢?那麽大一個，剛剛都還在！！！”

　　“給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