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風雪過後便是晴天。

　　一輪朝陽躍出山頭，將溫暖光芒撒向銀白天地。

　　密林外。

　　昨日的戰場廢墟已盡數被積雪覆蓋，顯得不那麽可怖。

　　栗子香提著食盒從林中飛出，很快降落在已經凍成冰雕，並且被積雪覆蓋的三頭大蟒旁邊。

　　落地的同時牧長清正好退出修煉狀態，簡單活動下身子骨，看著身前的倩影禁不住嘴角上揚，笑道:“這麽巧?”

　　“是呀，我們心有靈犀嘛。”

　　栗子香撩起耳邊長發，甜甜一笑。

　　接著蹲下身，一邊將食物從食盒裡端出，一邊催促道:“快洗漱洗漱，不然菜都涼了——風風、霏霏，你們也來吃。”

　　“好，謝謝夫人。”

　　片刻後，牧長清洗漱完成，端著蔬菜肉湯坐在附近的大石頭上望天發呆。

　　時不時嘬兩口，嘴裡發出滿足的聲音順便飄出白霧。

　　栗子香自然坐在身旁，手上還多了塊油餅，輕啃一口，眯眼望著太陽笑盈盈道:“長清昨晚修煉收獲如何?”

　　“還不錯，大概增加了兩成進度。”

　　牧長清低頭向下看去，只見之前打坐的地方躺了一地“玻璃渣”，而獸丹消失無蹤。

　　頓了頓，他內視己身，又睜開眼，確定道:“等後續完全同化掉這兩股靈力，應當還可以漲兩成，再加上正常漲幅，屆時距離元丹境應該最多只剩一半進度。”

　　“那還不錯呢，可惜這東西畢竟是妖獸的，有一定副作用，所以不能濫用，不然栗子倒是可以助你迅速突破至元丹境。”

　　“不急，根基不穩，單純提升修為其實意義不是特別大，會顯得很虛浮。”

　　栗子香點點頭:“是的呢，所以我都停留在元神境後期好幾年了，就是為了打牢基礎。”

　　聞言，牧長清突然轉頭似笑非笑看著她，調笑道:“是嗎?我怎麽覺得單純是因為懶?”

　　“……”

　　“晨哥跟我說了，你就是香鹹魚一條，基本不怎麽修煉的。”

　　“才沒有！哥哥是在胡說八道！”

　　“那我們相識的這幾個月你要怎麽解釋?”

　　“……”

　　小白狐不理他了。

　　轉了個身朝向另一邊，出氣似的啃油餅，嘴裡還發出一些無意義之語，都不用細聽，大抵是些“長清壞人”之類的話。

　　直到身子被擁住她才嬌哼一聲，露出笑顏，軟糯道:“長清希望的話，栗子這些天努力修煉，盡快突破到化身境……應該不會超過十天。”

　　“這麽快?”牧長清微驚。

　　“是呀，因為本來就只差最後一步了，我一直在強壓著。”

　　“為何強壓?”

　　“天地異象。”栗子香伸手指天，“修仙者自進入元神境以後，每次大的境界突破都會招來天地異象，辨識度很高，容易暴露，所以我一直壓著，免得消息傳到爹爹耳中再將我抓走。”

　　她話鋒一轉:“但在這茫茫大山裡又是另一種說法了，百裡不見妖是很正常的，甚至於去到界外可能數千裡無妖。”

　　嘶——

　　好像是這個道理。

　　牧長清稍作思索，點頭讚同。

　　只是這樣算來或許得在這裡頭多待幾日，不過也正好，自己能趁機多了解了解百萬山脈群。

　　至於馬宏元的病，這都二十來年了，不差那一天兩天的。

　　結束思考，牧長清先一步跳下大石頭收拾碗筷，而後又走來，背對著蹲下身。

　　待後背被柔軟壓住，茫茫雪原上便多了兩道重疊在一起的身影，漫步前行，身後還跟著倆少女。

　　然而在即將進入密林時栗子香忽然長“籲~”一聲，小聲道:“長清長清，先停下，栗子跟你說個怪事。”

　　“怎麽了?”

　　“就是……那個白泡泡你還記得吧?”

　　“……”

　　牧長清頓時知道她要說什麽了，無奈點頭:“他叫你師娘是吧?”

　　“誒?長清怎麽知道?”

　　“當然是因為他先來騷擾過我。”

　　栗子香頓時了然，眼眸輕眨，又轉了轉:“那長清怎麽想呢?不想收嗎?”

　　他搖搖頭:“我覺得我現在還不夠資格收徒，而且他……有點兒一言難盡。”

　　“你明明挺喜歡他的呀。”

　　“那是第一印象，但昨晚我才發現他可能是個嘴炮選手，就是光說不練那種。”

　　“啊?”

　　牧長清將她放下，順便將昨晚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不出意料，她沒有生氣。

　　但奇怪的是，不生氣就罷了，她臉上反而洋溢起了淡淡笑容，眼睛眯成淺淺月牙。

　　“長清，我覺得你可以收他哦！”

　　“……不太想。”牧長清搖搖頭，“每天才修煉半個時辰像什麽話?且不說生產隊的驢子，就那些寫小說的作者，敢這麽懶?早被讀者拉出去砍了！”

　　“生產隊?驢子?什麽跟什麽呀……又說些奇奇怪怪聽不懂的……反正你聽我說嘛。”

　　伴隨著特殊音波，栗子香瞬間讓他平靜下來。

　　接著越過大樹瞄了眼密林裡面，回頭耐心道:“我認為，白泡泡跟你說的那番話並不是在故意渲染氣氛。”

　　“先前弄早點時我偷偷問過馬昆山，他說白泡泡早在十二歲的時候就獨自出來闖蕩了，起初那兩年因為不懂，到處碰壁，後來遇到了他才算過上點好日子。”

　　“他還跟我說，白泡泡確實是個有遠大志向的妖，性子也不壞，唯獨有一點不好。”

　　“什麽?”牧長清好奇道。

　　栗子香戳了戳自己腦袋。

　　“……”

　　“他堅持認為自己體內有狼族血脈，可以感悟狼王之道，所以經常將大把的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狼王之道?”

　　很陌生的詞語，牧長清完全不記得在哪裡聽過。

　　栗子香微微點頭，解釋道:“其實就是種族傳承啦，很少有妖能做到。”

　　“這樣啊……”

　　“是的，而且他們那個種族很有意思，本質上就是犬族，但名字卻叫雪狼，二哥也一直說他們族上上下下都是奇葩來著，比如一到滿月，他們全族上下都會朝天狼嚎。”

　　“……”

　　味道對了。

　　不愧是哈士奇的族群特性。

　　稍作沉吟，牧長清遲疑道:“那你的意思我收了?”

　　栗子香晃晃大尾巴:“嗯，他天賦也不差的，每天隻修煉半個時辰，如今卻有元始境前期修為，倘若全力，再加上你我的資源幫助呢?”

　　“這倒也是。”

　　“所以呀，長清可以收他，這也是為你以後的妖脈進行鋪路。因為只要將他培養起來了，雪狼一族肯定會記得你的好，屆時，有事隻管打招呼——要知道他們可是準王族哦！”

　　“準王族……”

　　有一說一確實很強，這個級別僅次於天妖族、王族。

　　加之是大犬國的準王族，地位更高一些，所以理論上他們不比仙雲國四大種族弱多少。

　　有這樣一個強大種族把自己列入“恩人錄”，確實美滋滋。

　　思慮再三，牧長清終於是同意了:“那行吧，收下便是，只不過我資歷尚淺，屬實不知道怎麽教他。”

　　“沒關系，交給哥哥就好~”栗子香狡黠一笑。

　　“靠譜麽?”他眉頭輕挑，“雖然我之前也有這麽想過，但總覺得不太道德。”

　　“哎呀~有什麽不道德的?哥哥不就是用來背鍋和迫害的嗎?”

　　“……”

　　………………

　　天盆， 水狐衝。

　　忙碌了一晚上的薑晨還躺在被窩裡。

　　驀地，他打了個噴嚏，被子裡立即拱出個小腦袋。

　　薑涼一臉疲憊，睡眼惺忪，卻還是努力打起精神，關切道:“阿晨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薑晨搖搖頭，再揉揉鼻子，面色同樣有幾分疲乏，嘟囔道，“估計是臭妹妹在咒我呢。”

　　“別瞎說，她這麽善良能咒你什麽?”

　　“咒我比她晚生孩子唄。”

　　“……”

　　薑涼俏臉微紅，腦袋微垂，不敢吱聲。

　　見她這副羞答答的模樣，薑晨色心又起，伸手抬起她下巴，嘿嘿笑道:“下次不吃無果藥?”

　　“……不可以，我們還沒成親。”

　　“也是，那就趁著藥效沒過再來一次！”

　　“……”

　　被子悄悄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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