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長清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

　只知道栗子香肯定比自己睡得晚，而且還很累，即便外頭已經傳來敲門聲，她還是蒙頭睡在他懷裡，毫無察覺。

　咚咚咚！

　“聽見沒有?起床了！吃完早飯去郡府，別遲到了給老子丟面兒！”

　薑晨第三次敲門。

　無奈，牧長清伸長脖子回應道:“知道了，馬上就來。”

　“趕緊的！都是修仙者了還控制不了作息麽?真是……我們先出發了，你倆趕緊的。”

　說罷轉身。

　頓了頓又轉回，提醒道:“注意控制自己，栗子體質特殊，別哪天你人沒了卻托夢罵我沒提醒你。”

　“……”

　這回是真走了，腳步聲漸行漸遠。

　牧長清聽得一陣面紅耳赤，撓撓頭頗為尷尬。

　大舅哥太直白了。

　但又不得不說是實在話。

　別的不說，栗子單單是發出些聲音就足以讓他迷亂，尤其在那粉色霧靄的助攻下更顯誇張。

　隱約記得她之前說過，這種粉色霧靄不是每個狐族女子都有的。

　現在想想，這估計就是大舅哥嘴裡剛才說的特殊體質了——也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正好奇，懷裡傳來一陣響動。

　“嗚——長清早呀……”

　栗子香蜷縮成一團蹭了蹭臉頰，複又舒展身體，發出悅耳的呻吟，軟綿綿道。

　牧長清溫暖一笑，輕撫她面龐，輕聲道:“不早了，晨哥都來催幾遍了。”

　“啊?”她打哈欠的動作停住，“我怎麽不知道?”

　“你說呢?”

　“……”

　一抹羞紅從粉頸開始向上彌漫。

　小白狐腦子裡開始冒出昨晚場景，那抹羞紅便攀登得更快，讓她不敢直視前者。

　頓了頓，小拳拳輕捶:“壞死了！都怪長……咳咳……誒?我嗓子怎麽有點啞……”

　“多新鮮……你也不想想你昨晚啊了多久。”

　“你還說！”

　“好好好，不說了，怪我怪我。”

　栗子香嬌哼一聲:“當然怪你，那一瓶藥物都被你塗完了，人家到現在都還感覺胸口附近麻麻的呢。”

　她悄悄將被子掀起一點點。

　不等牧長清看清楚，又立馬合上，羞澀回味，細若蚊蠅道:“不過確實很舒服就是了……”

　“看得出來，床單都被你畫地圖了，一會兒下去還得讓店家換掉。”

　“啊啊啊——不許說不許說！羞死了！”

　“哈哈哈哈……”

　一陣玩鬧過後，兩人總算起了床，在屋裡洗漱完畢並換好昨天新買的衣服，攜手出門。

　牧長清一身白色長袍，料子上繡著翠竹，顯得溫文爾雅。

　栗子香則穿上了紅色長裙，難得認真化妝，還梳了個頗為複雜的髮型，整個狐渾身上下透露著端莊大氣。

　唯一的問題就是長裙有點長，拖在地上的部分大約有個小半米。

　若不托舉的話，任其在地上拖拖拉拉，且不說髒，估計在大街上走幾圈就掛花了。

　好在客棧外面早就有郡府的馬車在等候，兩人剛出現，便有妖迎上，將他倆迎進馬車內，接著在十幾個護衛的環繞下駛向郡府。

　一路妖聲鼎沸，熱鬧程度絲毫不輸昨晚。

　“長清，外邊真熱鬧，好多百姓在往郡府趕呢。”

　栗子香撩起窗簾一角。

　牧長清正剝著橘子，聞言眨巴下眼，細細品味她這句話裡的意思，猜測道:“栗子是想時常來這裡住嗎?”

　“不是啦。”她搖搖頭，“我是有個更大膽的想法，啊嗚——”

　一瓣橘肉被塞進嘴裡。

　栗子香輕輕咀嚼，咽下，笑盈盈道:“若有機會，栗子想依托宗門，在天盆附近再建立一座城市。”

　“城市?你確定?”

　牧長清眼睛睜大許多。

　理論上來講，建設宗門和建設城市，難度都不低。

　前者需要有強者坐鎮，後者需要有人口，或者說妖口，至少也是幾萬為基礎那種，若是飛天郡這等規模更是高達幾十萬。

　並且兩者都需要大量資金。

　同時開工兩個大工程，那等消耗——她非得變賣手鐲裡的奇珍異寶不可。

　見他一臉驚訝，栗子香甜甜笑道:“只是個想法啦，當前任務自然是先把宗門弄好，打下基礎。”

　“嚇我一跳，一口氣可吃不成胖子。”

　“我知道，人家好歹也是公主，還能不明白這點道理?”

　栗子香小嘴一撅，撲上前將他手裡的橘子全搶了下來。

　牧長清反奪。

　馬車裡頓時傳出陣陣嬉鬧聲。

　…………

　飛天郡郡府。

　這裡說是府，實際上是個敞開式的大廣場，建築在前方高處。

　裡邊此刻妖頭攢動，密密麻麻聚集了好幾萬名妖，還有更多在源源不斷湧來。

　其中大部分都是湊熱鬧的普通百姓，少部分是修仙者。

　在這群修仙者中，瓊宇山隻佔了大約兩成。

　剩下八成中，有三成是郡府的，三成是飛天郡附近其他宗門的，還有最後兩成是各類散修和其他更遙遠的宗門的子弟。

　由於活動尚未正式開始，大家正三個一群，五個一堆，互相聊天或者切磋。

　“朋友，向你打聽個妖——別緊張啊，只是打聽下上邊那個腦門長弔的小臭蟲而已。”

　內圈階梯上，薑晨蹲在石階上啃油餅，順便跟一名郡府官員談話。

　不同於他的淡定，那官員都快哭了，兩股戰戰，坐在他身旁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輕吞口唾沫，僵硬道:“大仙，您……您這是在為難小的啊……小的雖是郡府官員，但也不敢在背後嚼他的舌根呐！”

　“唔……”

　“畢竟他可是天妖龍族的妖！”

　“所以你這不是在嚼嗎?”

　“……”

　好有道理。

　薑晨望天笑了笑，將油餅咽下，又拿出塊新的，繼續道:“放心吧，隨便說，我保你沒事。不過你要實在不知道的話也沒關系，我去找其他妖，當然，一些機緣可能也要與你擦肩而過。”

　“……”

　化身境大仙的機緣?

　官員瞳孔驟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而後心一橫，深吸口氣低頭小聲道:“回大仙，此妖本名龍曉曉，屬於天妖龍族中一個較為強大的分支，但具體是哪個我也不清楚。我只聽他無意間說過，他在這個分支裡還是個重要角色。”

　“重要角色……才元丹境初期?”薑晨舔舔嘴角的油漬，“吹牛的吧?”

　官員連連搖頭:“不知道，不過他到飛天郡已經有三年多了。”

　“三年多?”

　“嗯，不僅如此，這三年多裡……”

　話語戛然而止。

　薑晨收回油餅，擦了擦手，又拿出一副棋，坐開些，拍著地面招呼道:“來來來，邊下棋邊說，你會吧?”

　官員一臉懵逼，本能地點點頭:“會……”

　“那就行，來，我擺棋你繼續說。”

　“……”

　一盞茶工夫後。

　那官員終於憋不住了， 抓住薑晨手腕，悲憤道:“大仙，您可是妖君啊，您不能這樣！”

　“嘿！你這家夥，我怎麽了我?”薑晨一臉不滿，“不就悔你一步棋嗎?”

　“那是一步嗎?這……這是第十步了啊！”

　“有嗎?”

　“小的記得清清楚楚！”

　“噢——”

　薑晨長吟一聲，微微挑眉，似是在沉思。

　頓了頓，他甩開那官員的手，淡定道:“那正好，我把這步悔了給你湊個整，就不用謝了。”

　“我……”

　官員石化。

　他確信，這妖君指定有個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