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腦子裡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消散無蹤了。

　栗子香也趕忙爬起來，抱上衣服去到屏風後頭，邊穿邊問道:“長清你怎麽知道呀?”

　“因為那邊的空間波動突然變得特別明顯。”牧長清摟上褲子。

　“我怎麽沒感覺?”

　“笨，你又不會空間術法，當然沒感覺了。”

　“是哦……”

　說話間，她迅速穿好長裙走了出來，偏頭用手撥弄頭髮。

　牧長清也正好扣上腰帶，見狀，眉頭輕挑:“栗子還是在家睡覺吧?”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栗子香撥浪鼓似的搖頭，順便掏出了赤星綾。

　“這不是可能有危險嘛。”

　“那我就更要去了呀，我可是大夫，修為也比你高得多。”

　“可是……”

　話未說完，赤星綾的一端已經被塞進自己手裡。

　牧長清無奈歎了口氣，再寵溺地摸摸狐頭，囑咐道:“那你千萬跟緊我，那邊現在搞不好到處都是空間裂痕，隨時可能遇到危險。”

　“嗯嗯，我會的！”

　抬手撕開空間裂隙，二人去往小山門口帶上三個器靈，正要出發時豆皮巡山回來了。

　小丫頭又吵又鬧，非要跟著去，無奈也只能帶上。

　與此同時，原本寂靜下來的天境派突然響起陣陣鍾聲。

　鐺——

　鐺——

　鐺——

　鍾聲如令。

　一時間各峰上空流光不斷。

　各個角落的天境派內門弟子全部在向主峰匯聚，好似遇到了什麽大事，甚至隱隱間能看到一艘神行船懸浮在主峰上空。

　“天境派這是出什麽事了?”牧長清眯了眯眼。

　“不知道誒……要不去看看?說不定他們也是去天盆那邊的呢?正好順路。”栗子香猜測道。

　這個猜測並不是太靠譜，畢竟天境派沒有妖掌握了空間術法，所以不可能隔著上百裡遠還知道那邊的空間波動情況。

　但他們這個點突然集結隊伍，甚至連神行船都拉了出來，也確實怪異。

　想了想，牧長清馭使無鋒化作流光飛上天境峰。

　這裡還在下雪。

　從各處飛來的天境派弟子列隊站在大廣場上，廣場上方便是神行船。

　現場很忙碌，很快集結了大約兩百之數的內門弟子，個個身著製服，手執飛劍，一派肅穆之色。

　見牧長清和栗子香到來，正準備訓話的馬武將活計交給其他長老，自己則快步過來，拱手道:“涼月仙子、牧小友，二位這個時候來此所謂何事?”

　牧長清看了眼神行船，回道:“去天盆。”

　“你們也知道了?”

　“是的，我倒是好奇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自然是因為這個。”

　話落，馬武翻手摸出好幾枚硬幣大小的圓盤。

　牧長清認得，這是那種號稱可以檢測魔氣並產生防禦屏障的法器。

　妖販子事件過去後，很多村子應該都被官府弄上了這玩意兒。

　而它本來的顏色是青銅色，此刻卻染上了紅黑色，說明……檢測到魔氣了。

　原來他們是去那邊除魔的——等等！

　這意思是，天盆附近不但出現了空間破裂的情況，甚至還出現了魔物?

　難道是隱藏在百萬山脈群裡的魔物趁火打劫嗎?

　還是說，單純只是因為那碎裂的空間正好形成了“傳送門”，又正好直通魔族地盤?

　嘶——

　若是後者，問題可有點棘手了。

　還好自己沒帶著戰鬥力為五的小狐狸直接莽進去，不然後果難說。

　天境派集結速度不錯，前後花了幾分鍾便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

　留下大約三分之一的弟子和兩名長老守家，剩下的則全部搭乘神行船向天盆方向進發。

　嗡——

　一抹巨大流光劃過黑夜，衝上雲層，拖起長長尾跡，天地間皆是神行船動力全開的嗡鳴聲。

　船上肅穆無比，誰也沒有說話，個個面色嚴峻看向天盆方向。

　漸漸的，原本漆黑的夜空開始發生變化，最顯眼的便是神行船下方的雲層。

　它們不知為何變得有點發紅發黑，其中不少甚至在霹靂作響，炸出駭人的紅黑色閃電。

　牧長清好幾次透過雲層間的縫隙看到下方山火蔓延，整個一片煉獄景象。

　“長清，你害怕嗎?”

　栗子香落在甲板上，輕輕挽住牧長清的胳膊，溫柔詢問。

　見此情景，周圍天境派弟子有的見怪不怪，有的露出驚訝之色，也有的忍不住想和同伴討論。

　場面一時間有些騷動。

　馬恆見狀和馬武交換了一下眼神，舉起手中長槍往甲板上跺了跺，正聲道:“都安靜，涼月仙子和牧兄本就是情緣，師徒不過是假象而已，沒什麽好驚訝的！”

　“……”

　“啊這……”

　“其實挺般配的?”

　“我也覺得。”

　說是安靜，結果討論聲卻更多了。

　等到馬恆散發出淡淡威壓後才算真正消停，個個望向愈發瘮人的紅色夜空，再次變得肅穆。

　牧長清沒有回頭，只是偏頭用臉頰蹭了蹭栗子香的頭髮，輕聲道:“不怕。”

　後者輕哼一聲:“話可別說這麽早，魔族雖然比起以往弱了許多，但依然可怕，而且大部分都是嗜血殘暴的性格，打起來不死不休，一會兒你就知道他們有多難纏了。”

　“那也不怕，反正……我有一刀一劍，保護栗子不受傷。”

　聞言，栗子香頓時心頭一暖，踮起腳尖親了口牧長清側臉，眼中滿是柔情。

　馬武一眾早就被酸氣熏跑了。

　想了想，還是上前說道:“二位倒也不必太擔心，其他宗門以及妖盟的支援都在路上了，只不過我們最近，所以要頂住這第一波。”

　“嗯，有我和長清在，沒事的。”栗子香微笑回應。

　這話算是定海神針一般，畢竟他們眼裡的栗子香那可是元神境大仙，有她在，確實不用太過慌張——除了水淼淼。

　她從上船到現在為止，一直扒拉在船邊往水狐衝方向望，眼眶都紅了。

　無它，就是擔心。

　無論魔族是否已經入侵到水狐衝，赤狐們都會受到影響，因為水狐衝是附近那麽多村子裡，唯一一個有修仙者的村，而且還不少。

　所以不管出於什麽目的，大家肯定會去幫忙，而只要幫忙，就必定會有死傷。

　“唉……”

　水淼淼禁不住又歎了口氣，輕輕拭去眼角淚痕。

　下一秒，她便感覺自己手被牽上了，偏頭望去正是栗子香。

　“別擔心，我會盡力救治他們的。”

　“嗯……謝謝涼月仙子。”

　栗子香輕笑道:“都是同族，不必客氣，本就應當守望相助才是。”

　“仙子高義。”水淼淼面露感激之色。

　“順便，你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以後便叫我栗……”

　話未說完，只見牧長清忽然嚴肅道:“馬掌門，已經到了，戒備吧。”

　“全體戒備！”

　鏘——

　鏘——

　鏘——

　飛劍集體出鞘， 發出清脆劍吟，瞬間將氣氛拉到頂點。

　與此同時，神行船扎進了最後一片雲海，等到出來時……

　目之所及的整片天空仿佛被砸碎的鏡子，呈現出無數裂痕，每個裂痕中間都滲透著詭異的紅黑色光芒，瘮人無比。

　而這些裂痕的起源，是一個面積巨大且漆黑的不規則空洞。

　它極其突兀，畫風跟這片世界格格不入。

　如果說那些裂痕是鏡子破碎後的痕跡，那這個空洞就是中間被砸掉的鏡子碎片。

　它此刻已將一座高山吞噬大半，並且還在不斷吸扯附近的物質，那座山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愈來愈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