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接收到薑舒的疑惑，祝晏檁就伸手撩了一下頭髮，笑著說道:“這是我姐姐，祝晏檀。”

　　“你是……女孩子?”薑舒有些不敢置信地問，“可是你——不好意思。”他猛然刹住口中的話，主動伸出了手，然而祝晏檀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薑舒伸出的手，沒有伸出手，也沒有理會薑舒。薑舒有些訕訕地收回手，祝晏柯見狀笑道:“小檀有點自閉，不喜歡跟陌生人有肢體接觸。”他說著給薑舒遞了瓶水，算是化解了尷尬。祝晏檁跟祝晏檀低聲說了一句什麽，祝晏檀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這次薑舒總算看清了祝晏檀小臂上的紋身，那是一朵盛開的玫瑰花，莖葉完整，細節也很詳盡，他心頭一跳，但是沒有說什麽。祝晏檁跟著祝晏檀站起來，對祝晏柯說:“哥，我跟小檀去打點東西晚上燒烤吃。”“帶幾個夥計，”祝晏柯有點不放心地說，“營地外不是很安全。”“哎呀，又不是沒來過這種原始森林。”祝晏檁衝祝晏柯揮了揮手，“走啦。”祝晏柯目送著她們走向自己的帳篷，祝晏檀從帳篷裡拿出一件黑色的外套，長袖擋住了她小臂上的紋身，兩人牽手向營地邊緣走去，路上隨便招呼了兩個夥計跟著。薑舒收回目光，對祝晏柯說:“你妹妹還真是……”他猶豫了一下，勉強說道，“有個性。”“小檀只是不擅長跟別人交流。”祝晏柯笑著解釋道，“小檁比較擅長交際。”“我的意思是頭髮和……”薑舒比劃了一下手臂。

　　“你說頭髮和紋身嗎?”祝晏柯爽朗地笑起來，“父親寵著她們。小檀因為輕微自閉高二就退學了，小檁不放心小檀就跟著一起退學了，十七八歲正是想法多的時候，兩個人就去染了頭髮——小檁還因為這個學了幾天染發親自給小檀染的——那是去年的事了吧，當時父親沒說什麽，我還學著她倆去染了個金色，結果第二天就被父親拎去理發店剃禿了。”他露出回憶的表情，“她們的紋身也是一起去紋的，小檀被小檁做了很久工作才能接受陌生的紋身師接觸她。小檀身上那個確實很明顯，父親也接受了很久，但是我們是後來才知道小檀克服心理障礙去紋身是因為當初學刀的時候小臂上留了很難看的刀疤，這個紋身能擋住刀疤。父親還因此自責了很久，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考慮到小檀學短刀會在身上留疤。小檁手上也有紋身，只是比小檀那個小多了。”祝晏柯抬手比劃了一下，“大概就在左手手腕上。”薑舒回憶了一下，剛剛祝晏檁衝他伸出手的時候手腕處似乎確實有兩朵不大的玫瑰花，只是他完全被祝晏檁小臂上那朵盛開的玫瑰吸引走了目光，沒有仔細看祝晏檁。

　　“她們兩個女生去森林安全嗎?”薑舒有些欲言又止，對他來說營地外面的森林十分危險，就算祝晏柯不說，他可能也不會起離開營地的念頭，畢竟人都是恐懼未知的，如今營地外茂密的森林對於薑舒來講就是未知。“這個你不用擔心，小檁和小檀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到大都是一起訓練的，兩個人配合很默契，這次還帶了相熟的夥計，夥計身上有槍，不遇到什麽大型動物就不會有危險。”

　　薑舒突然想起了什麽，想問卻又不敢問出口，祝晏柯注意到他的表現，有些無所謂地說:“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能回答的都會盡量回答你。”“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薑舒斟酌著問道，“我想問，這到底是哪裡?”

　　薑舒從小在蚌埠的老宅長大，十八歲又被父親安排去了永州複讀，在他的印象裡，

國內早就沒了這種大型的原始森林，而這次祝家的場子不小，怎麽可能完全避開政府進行，他實在有些好奇。　　“這是雲南中部的原始森林，我們現在在古滇國的遺址附近。”一個男聲從薑舒身後傳來，薑舒轉頭看去，那個男人的臉他很熟悉，就是之前去學校裡面接他離開的那位，男人衝他笑了笑，自我介紹道，“你好，薑舒，我是王磊。”“磊叔。”祝晏柯禮貌地站了起來，招呼男人坐下。王磊在薑舒旁邊坐下，祝晏柯給他遞了瓶水。

　　王磊接過水，對薑舒溫和地說:“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帶你過來，但是你們學校無病不得外出的規定實在是太扯淡了。”他一邊說一邊伸手讓祝晏柯給他拿了一個橙子，“老祝說你很重要。”還沒等薑舒回答，王磊就轉頭向祝晏柯問道，“小檁和小檀呢?”“去打獵了。”祝晏柯含糊不清地說，一邊把手裡的零食給薑舒遞了過去。

　　“這種事你不叫上我。”王磊嫌棄地說，“你怎麽不跟著去?”“薑舒在這裡，我怕他一個人無聊。”祝晏柯解釋道，“再說了，他一個人在營地裡也不安全。”王磊了然地點了點頭，對薑舒說:“你想跟著一起出去走走嗎?讓小柯跟著你，我也去打點東西。”

　　薑舒猶豫了一下，看到祝晏柯眼睛亮了亮，慢慢點了點頭。

　　祝晏柯見薑舒點頭，樂滋滋地跑到了帳篷旁邊，他在帳篷裡翻找了一下，薑舒看到他把兩把短刀綁在了大腿兩側的武裝袋裡，手裡還拿了一把匕首模樣的刀向他們走來，薑舒立刻心生警惕。

　　祝晏柯似乎沒注意到薑舒臉上緊張的表情，將手裡的匕首塞給他，對薑舒說道:“有磊叔在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但你先拿著這把刀防身吧。”薑舒接過匕首，祝晏柯補充了一句，“小心傷到自己。”

　　那邊王磊也在自己帳篷裡拿了獵槍，他遠遠地衝祝晏柯問:“小柯，你要帶把獵槍嗎?”“不了，父親給我準備的手槍已經帶好了。”祝晏柯拒絕道，一邊拍了拍腰際，薑舒有些緊張地看了一眼祝晏柯，似乎有些害怕，祝晏柯大包大攬地勾過薑舒的肩膀，拍了拍說道:“磊叔槍法很準的，你不用怕。”他說完這話就松開薑舒走到營地裡面去敲了幾個帳篷，帳篷裡陸續出來八九個夥計，薑舒聽到為首的夥計恭敬地管祝晏柯叫“祝小爺”。

　　等到祝晏柯領著夥計回來的時候，王磊已經拿著獵槍站到薑舒旁邊了，看到祝晏柯帶著夥計回來，王磊做了個出發的手勢，又對祝晏柯囑咐道:“保護好薑舒。”

　　一行人向營地邊緣的森林走去。

　　薑舒和祝晏柯等人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五點了，祝晏檁和祝晏檀正坐在營地中央的空地上聊天，旁邊有幾個夥計正在清理她們帶回來的獵物，薑舒把匕首收進刀鞘裡，走了過去。幾乎就在薑舒走近的下一秒，祝晏檀受驚似地彈了起來，坐到了祝晏檁旁邊，但是她沒有停止說話，薑舒走近之後能很輕易地聽到祝晏檀在給祝晏檁分析今天打獵的時候兩人的配合問題。似乎感覺到薑舒在盯著自己，祝晏檀的聲音越來越小，手也縮進了袖子裡，就在她準備拉著祝晏檁離開的時候，祝晏柯安排好了他們打回來的那些獵物的擺放位置，向三人走了過來。“小檀，感覺怎麽樣?”祝晏柯拍了拍薑舒，示意他跟自己過來坐下，一邊問道。“好一點了。”祝晏檀依然沒有看薑舒，只是對祝晏柯說道，“今天收獲不錯，但是跟小檁配合的時候有點問題。”她沒有多說，祝晏柯也沒有追問，換了個話題說道:“一會吃飯，我讓成叔帶人搭了燒烤架。那四位也要一起吃，你還要出來嗎?”就在薑舒以為祝晏檀要拒絕的時候， 祝晏檀轉頭看了祝晏檁一眼，向祝晏柯點了點頭:“那我先跟小檁去換個衣服。”“去吧去吧，吃飯的時候我讓人去敲帳篷。”祝晏柯隨意揮了揮手。

　　兩人相攜而去。

　　“你不要一直盯著小檀看。”祝晏柯示意夥計空出搭燒烤架的區域，一邊對薑舒說，“小檀不喜歡別人的特殊關注。她跟熟悉的人說話沒有問題——在陌生人面前也沒事——只是不習慣跟陌生人說話罷了。”他很認真地看著薑舒說，“小檀跟別人沒什麽區別，只是對陌生人的觸碰和關注更敏感一點，等她跟你熟悉了就好了。”“很抱歉。”薑舒低聲說，“是我沒考慮到。”天地良心，他剛剛是真的忽略了祝晏檀會緊張這件事，他只是很驚訝祝晏檀居然會在他面前說話，聽了祝晏柯的話，他覺得有些抱歉。

　　“沒事，小檀不會放在心上的。”祝晏柯撓了撓頭，“一會會有四個人跟我們一起吃飯，你不要——”他頓了頓，似乎沒想好應該怎麽說，“不要跟他們提到槍支的事情。”

　　“那四個是什麽人?”薑舒忍不住追問道。

　　“四個政府派來跟隊的考古學家，那兩個導師特別古板，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們用那些槍打獵，他們肯定會往上面報告的。”祝晏柯也沒瞞著薑舒，直接說道，“那四個人真是煩死了，要不是這次場子太大必須要跟政府合作，我們一定……”

　　他話沒說完，王磊就咳了一聲，祝晏柯應聲閉嘴，對薑舒身後的人扯出一個笑容:“於老師，您怎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