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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光如炬》17
  鍾克風探頭看去,上面寫著“人體形態識別系統”,專利申請人:廖文斌、邱小同。

  邱小同?

  鍾克風立刻給支隊長發去微信——邱小同查出來了嗎?有消息馬上打給我!

  “這項專利是今年三月五號在網站上公示的,而GTG公司第一次跟鑽石科技聯系是在三月七號,這說明他們真正想購買的其實是這個玩意!”周子楓說完後將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然後開始根據頁面上的內容分析起這項事關重大的專利。

  如果一個犯罪嫌疑人在作案時將自己包裹和偽裝的嚴絲合縫,那一般的監控系統就無能無力,但“人體形態識別系統”可以記錄和識別所有人的形態,也就是說,無論一個人把自己偽裝的多麽巧妙,他的體態、動作、步伐、姿勢等等東西是很難偽裝和改變的,而且每個人的這些特質都是與眾不同、獨一無二的,就像指紋。這就意味著,一旦記錄下這些東西,警方可以足不出戶的利用這套系統排查地球上所有人,哪怕一個嫌疑人作案後整了容,警方也可以將他的形態輸入這套系統,然後通過這套系統的自動刷選和分析功能將他鎖定,只要這個人不化成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能把他找出來。

  這套系統不但能夠警用,在幾乎所有領域都可廣泛使用,比如把一隻羊扔到幾百萬隻的羊群裡,系統也能根據這隻羊獨特的形態把它找出來。

  在周子楓講完這套系統的功能後,一股烈火出現在鍾克風眼中——如果用上這套系統,已經潛逃十五年的周啟生和張秋山不就難逃法網了嗎?

  “這東西能用了嗎?”鍾克風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周子楓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這也是她在獲知這些情況後第一時間想要告訴他的原因——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她更懂得十五年前那個案子帶給鍾克風的傷痛了。

  “哪有那麽快。一項專利從研發到應用往少了說得一年半載,往長了說十年八年也很正常。”周子楓溫柔的看著前夫,她實在不忍心讓這番話澆滅他心中希望的火花,“但早晚會派上用場的。”

  鍾克風不再說話,他只是默默盯著頁面上那些冷冰冰的文字,恨不得它們立刻能變成一套完整可行的系統,然後恨不得親手掐住周啟生的脖頸。

  “案子怎麽樣了?”周子楓試圖把前夫從痛苦的回憶中拉回現實。

  在喝了一整杯啤酒後,鍾克風穩了穩心神,將最新的進展詳細告訴了前妻。在他即將講完之時,支隊長的電話打來,他告訴鍾克風:邱小同的身份查到了,他是鑽石科技的一名研發人員——他在出生前父母都已移民國外,所以他在國外的具體情況目前尚未可知,不過他於兩年前突然回國,回國當月便加入鑽石科技,成為該公司最年輕的研發人員。讓人納悶的是,他在國內只有一張銀行卡,該卡專門用於領取工資,可兩年來這張卡竟沒有任何支出記錄。

  同時,技偵科調取了他常用手機號的聯系記錄,發現他最後一次通話發生在今天上午十點零五分,通話時長約二十秒,隨後便再未與任何人進行聯系。通過技偵科的調查,與邱小同進行最後通話的那個號碼持有人名為張瑤,目前該號也已關機。

  當支隊長說出這個名字時,鍾克風瞬間瞪大了眼睛——廖文斌的妻子!

  非但如此,支隊長進而告訴他:邱小同與張瑤的通話並非國際長途,這說明廖文斌的妻子在今天早晨已經返回了國內。

  最後,支隊長表示,他已下令技偵科想盡一切辦法追查邱小同和張瑤的行蹤,並通過市局聯系了出入境部門,密切跟蹤二人的出境情況。

  鍾克風掛了電話後將這一情況告訴了周子楓,周子楓立刻如此時的前夫那般陷入震驚和沉默之中。

  “這麽看來邱小同應該是把專利藏起來了,所以那三個合夥人才氣急敗壞的想要找到他。幸虧這只是一套軟件系統,只要拿走源代碼就行,要是別的什麽東西想藏好也不太容易。”周子楓思量再三後暗自分析起來,“可他為什麽跟廖文斌的妻子打完電話後雙雙失聯呢?”

  “應該跟專利有關,也跟廖文斌的死亡有關。沒準,當廖文斌預感到生命受到威脅後跟妻子和邱小同托付過什麽。”鍾克風說罷看向牆上“禁止吸煙”的牌子,周子楓笑著指了指門外。

  鍾克風站在咖啡館門口快速點燃了一根煙,隨後他朝對面小區看去——那是他曾生活過許多年的地方,可它再也不屬於自己了。他面無表情、心若止水的看向四周,這裡五年來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就連小區兩側的商鋪也似乎並未易主。小區內的一戶燈光突然亮起,他連忙朝那看去,似乎想看到女兒的身影。可片刻後他感到了極大的失望和落寞,他知道女兒不會出現在那,因為那套房子已經租了出去,她和母親早已搬到繼父所住的地方。周子楓再嫁後曾提出要把這套房子還給鍾克風,可鍾克風強硬的拒絕了,他不知道這套房子對他而言還有什麽意義,或者說,他不希望這套房子勾起他無數的傷心往事。

  過去的就過去吧。

  他抽了兩根煙後緩步返回咖啡館,此時他發現,他和周子楓的桌上竟有六瓶啤酒。

  “我陪你喝點吧。”當鍾克風疑惑的坐回沙發時,周子楓微笑的看著他。

  “可是……”

  “可是什麽啊,你不是說專案組正在追蹤邱小同和廖文斌老婆嘛,那三個嫌疑人不是也被監視了麽,我們現在除了等結果還能幹什麽?”

  “也對。”鍾克風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周子楓開始往兩人杯中倒酒,雖然她的微笑依然甜美,但鍾克風還是看到了她臉上連化妝品都遮蓋不住的歲月留痕。

  隔壁桌的年輕男女們不知聊到了什麽,同時發出了歡喜的笑聲。鍾克風和周子楓一同朝他們看去,一同露出了羨慕的神情。

  “喝吧,為了我們逝去的青春,也為了保護所有人的青春!”鍾克風終於露出了很多年不曾出現過的笑容。

  與咖啡館醉人氣氛不同的是,分局圖像分析室裡全是滿嘴的怨氣和滿眼的血絲。四名警察正坐在四台電腦前逐格查看案發當晚銀河賓館的所有監控,一名警察甚至罵了娘。

  “這些視頻我都看了八百遍了,連個鬼影都沒有。那些王八蛋到底是他媽的怎麽進去的!”

  “別廢話了,趕緊看。”坐在沙發上正看著賓館結構圖的支隊長抬眼瞪了他一眼,隨後他用手裡的筆緩緩在圖上的某個位置畫了一個圈,“賓館後門有探頭嗎?”

  “沒有,我們已經查過了。那是賓館進貨的門,平時都上著鎖,所以沒探頭。”發牢騷的那個警察沒有回頭看支隊長而是繼續盯著電腦屏幕,“隊長,我知道你想說啥。就算嫌疑人是從後門進去的、就算他走得是沒有監控的樓梯間,可七層的探頭覆蓋了整個走廊,他甭管從哪去712房都會被拍到。”

  支隊長盯著結構圖又看了一會後惱恨的把它扔到桌上,然後使勁揉了揉腫脹的雙眼,隨後幾乎是癱倒般靠在了沙發背上。

  “抓到真凶後我他媽得拜他為師!”

  與分析室裡的牢騷和怨氣相同的是,此時正在派出所寫檢查的薑均已幾近崩潰。她反覆的寫、反覆的刪除,又反覆的寫、反覆的修改,幾乎快把自己批判成人類有史以來最散漫最任性最不負責任的人了。深夜十點多的時候,她敲下了最後一個句號,打印完畢後疾步走向所長辦公室。

  就這樣吧,愛怎地怎地,大不了不當警察了!

  帶著這股視死如歸的勁頭,薑均把五千多字的檢查遞到了值夜班的所長手中。所長點起一根煙緩慢的看了起來,他一邊看一邊時不時瞄著低頭不語的薑均,在看到那些言辭犀利、痛徹心扉、像極了懺悔錄的文字時,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專案組可跟咱們這不一樣,要是再目無組織、目無紀律的話就不是寫份檢查這麽簡單了。”幾分鍾過後,所長把檢查放進了抽屜裡,然後用長者般的眼神看向薑均,“去把工作交接一下吧。”

  聽到此處時,薑均鞠了這輩子最標準最正式的躬。

  好在,她手頭並沒有什麽複雜的工作要交接。在跟所有值班同事握手擁抱後,她小鳥般跳出了派出所的大門。就在她等出租車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門口,那個叫郭飛的好市民拉著一個酒氣衝天的人走了出來,直奔派出所主樓而去,薑均連忙跟上。

  “這小子開著車在路上畫蛇,我一看他就沒少喝,直接把他別停了。他罵罵咧咧想跟我動手,我就把他按我車裡拉過來了。民警同志,交給你們了。”郭飛氣喘籲籲的在大廳內喊著,值班民警和所長聞訊走了過去。

  “你把他拉交警隊啊,拉我們這乾嗎?”一個民警哭笑不得。

  “咱這離得近啊。再說,他一直在車上撕騰,我怕開不到交警隊。”郭飛上氣不接下氣的按著那個醉漢。此時的醉漢已經有了些困意,坐在長條凳上眼睛幾乎都睜不開。

  民警無奈的看向所長,所長讓他們聯系交警隊。

  “得嘞,我走了。”郭飛見他們給交警隊打了電話後便轉身要走。

  “你等會,”所長喊住了他,然後看向站在門口的薑均,“把我這同事送回去。”

  “得嘞!”郭飛微笑著看向薑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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