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鍾的村莊寂靜無聲,整個村子依然深陷在睡夢之中。薑均扶著鍾克風艱難而緩慢的行走在村路上,他們每走幾步便會停下來警惕的注視四周,最終,二人來到了停在那對老夫妻院外的越野車旁。不幸的是,越野車的四輪已被扎破,四面窗戶也已砸爛,連車裡的東西都被翻得一塌糊塗。
“走!”鍾克風看向了下山之路。
“您這樣怎麽走啊?”薑均痛惜的看著鍾克風的雙腿,然後看向小院,“咱們是警察,亮明身份不就行了。”
“不行!咱們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對咱們下手,萬一他們就是衝著警察身份來的怎麽辦?就算咱們被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快走!”鍾克風看了眼小院後毫不猶豫的命令薑均趕緊下山。薑均一想到院中那個老婦詭異的眼神後連忙扶著鍾克風朝山下走去。
二人沒敢直接走山路,而是行走在路旁的樹叢之中,但坑坑窪窪的樹叢讓鍾克風每挪一步都痛入骨髓。隨著二人一步步的挪動,天光漸漸亮了起來,村裡的雞鳴狗叫也開始此起彼伏。
二人行進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們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了汽車聲。兩人連忙蹲下身,大氣不敢出的看著一旁的村路。一輛轎車從山下駛來,它後方跟著一輛殯儀館的車,而殯儀館的車後跟著一輛小貨車,貨車的後鬥裡坐著幾個抱著各種樂器的人。
三輛車依次從二人眼前劃過,他們發現——駕駛轎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副駕駛上坐著袁子強的妻子。
二人的目光隨著車的移動看向了身後山坡上的村子。這一看不要緊,他倆突然發現村中某處冒起了黑煙!兩人連忙站起身,努力判斷著黑煙升起的方向,很快,他倆發現:那是戴猛家。
鍾克風立刻想起驅趕猛犬時扔向它的那些被點燃的雜草,他苦惱的看著薑均,坦白了自己的過失。
“沒關系,也許戴猛知道您快破案了,就安排您把這個本就不應該保留的地方燒掉吧。”薑均輕聲安慰起來。
待三輛車徹底從他們眼前消失後,兩人繼續艱難的朝下走去。村子裡的狗叫聲開始越發激烈,他們甚至都能聽到村民們救火時的呼喊。
又過了十幾分鍾,他們突然聽到身後有逼近的狗叫聲,而一些男人刺耳的說話聲和腳步聲混雜其間,情勢立刻急轉之下。
無論二人如何發瘋般奔跑,他們留下的血跡還是出賣了他們的行蹤。不到十分鍾工夫,治保主任牽著那條猛犬出現在他們身後,另外四個村幹部也人人手持木棍將他們包圍——治保主任手中拿著鍾克風的槍。
“我們是……”就在薑均高喊著想要說出身份時,鍾克風狠狠的瞪向了她。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鍾克風怒視這些凶神惡煞般的人。
“一會你們就知道了!”治保主任一聲令下,四個村幹部把他倆綁在兩棵樹旁,並抓起地上的草塞進了二人嘴裡。
隨後,治保主任牽著猛犬和兩名幹部離開,剩下的兩人則凶狠的看著他倆。
戴猛家的火在一個小時後被成功撲滅。此時的那個小院已然面目全非,這個被遺忘了二十多年的地方終於完成了它的使命,徹底從地球上消失了。
解決完這個意外後,村裡所有袁姓之人都去往了位於山坡的袁家祖墳——袁子強的安葬儀式正式開始,響器班子則按照傳統開始吹拉彈唱起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在治保主任的陪同下出現在這片小樹林。
那個男人手裡拿著鍾克風的槍,而治保主任則拿著鍾克風的公文包。 一直在控制著鍾克風二人的那兩名幹部走到男人身邊,稱呼他為“村長。”
村長袁子豐先是盯著鍾克風和薑均仔細看了一會,然後從公文包中拿出了那個魔方和戴猛所畫的蠟筆畫。隨後,他還從裡面拿出了鍾克風和薑均的手機,將它們一股腦扔到二人面前。二人發現,他們的手機早已被砸爛。
“誰派你們殺了子強和宇陽?”袁子豐惡狠狠的走到鍾克風面前,扯下了他嘴裡的雜草。
鍾克風和薑均心頭不禁一緊:他們把我們當成殺害袁子強和張宇陽的凶手了?
薑均心裡苦笑起來——這也難怪,袁子強和張宇陽剛剛被殺就有兩個陌生人來到村裡,還到處打聽二十八年前所有當事人的情況,這難免會讓別人以為他倆是來繼續尋仇的。想到此處時她看向鍾克風,發現他也露出了苦笑。
“說話!”治保主任給了鍾克風一耳光。
“你們難道不知道嗎?”鍾克風瞪了一眼治保主任,然後笑著看向袁子豐。薑均猛然一驚——您這是幹什麽!她連忙試圖說些什麽,但嘴裡的雜草讓她只能發出嗚嗚之聲。
“二十八年了,他們已經躲了整整二十八年!你們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他們?”袁子豐瞪著血紅的雙眼怒視鍾克風。
“他倆當年放過戴猛了嗎?”鍾克風毫無懼色。
“你們到底跟那個傻子什麽關系?跟戴蘭和戴衛國什麽關系?”袁子豐臉上的肌肉不停的抖動著。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殺了人就得償命。”鍾克風依然笑著。
“對!殺人就得償命!”袁子豐突然用槍頂住了他的頭。
薑均奮力嘶喊起來,可她的嘴依然被雜草牢牢封著。
“你以為你們袁家人能把整個事壓下去嗎?你以為戴蘭和戴衛國會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你抬頭看看,舉頭三尺有神明,別以為過了二十八年就沒事了,再過二十八年該還的還是得還。”鍾克風輕蔑的看著指向自己的槍——別嚇唬人了,你連保險都沒打開,玩過槍嗎?
“我再問你們一遍,是誰讓你們來的?你們來這想幹什麽?”袁子豐踢了一下鍾克風腿上的傷,疼得他呲牙裂嘴。
“我們就是來替戴猛報仇的!我們還想知道,當年到底有多少人明知戴猛被殺卻沒說實話!”鍾克風疼得青筋暴起。
“如果我告訴你全村人都知道這件事、你要把整個村子的人都殺光嗎?”袁子豐的腳踩在了鍾克風腿部的傷口上,他疼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薑均用盡渾身力氣開始掙扎,一名幹部衝上去死死按住了她。袁子豐見她嘴裡不停的喊著什麽,便走上前扯下了她嘴裡的雜草。
“我們是警察!”薑均高喊起來。
一陣山風吹過,整片樹林開始嘩嘩作響。幾十秒的沉默仿佛幾十個世紀那麽漫長,袁子豐和所有幹部都瞬間呆若木雞,難以置信的看著鍾克風和薑均。
“我們是來調查袁子強和張宇陽被殺一案的,他是我領導,我們身上有證件!袁子強的老婆見過我們,你們可以把她找來!”薑均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所有幹部依然凝固般站立,像極了五官滑稽的雕塑。又了十幾秒,治保主任走到鍾克風身邊,從他褲子口袋裡翻出了警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