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友自上回從派出所出來之後,整個人就變的跟蔫了一樣,連村裡的事最近都不怎麽管了。
一說起這個王思剛也是愁的不行:“哎,我們當天就被廖書記給領回來了,只有我爸,他的情節比較嚴重,遭行政拘留了3天……放出來了之後就說他沒臉見人了,整天在家裡長籲短歎的。”
……
上次到村委會去簽正式合同的時候,昊天再次見到了那個王德喜。缺了顆牙,一咧嘴,那張扁的作怪的臉更讓人厭惡了。
王璐一見到他捏著拳頭就要動手,廖岑岑大聲的喝退了他,王德喜才一臉皮笑肉不笑的對他說:“來,再打掉我一顆牙,現在一點都不對稱。”昊天這才明白,王長友是怎麽遭拘留了的……
廖岑岑在村裡的威望不低,有她拘著,無論是王璐還是王德喜都不敢太造次;大家進了辦公室,她才問王德喜:“你來做什麽的?”
王德喜依舊是嬉皮笑臉的:“廖書記,我是來領錢的。”
廖岑岑的眉頭瞬間就擰成了疙瘩:“我上次和你說的夠清楚得了吧?”王德喜把手一揮:“那我不管,我就是要我的那份救濟款,少一分都不行!”
王思剛黑著臉就跟他吼了起來:“王德喜!你不要在這胡攪蠻纏!!啥子救濟款?啥子救濟款??從今年開始縣裡就不再發啥子救濟款了,村裡現在的這筆錢是扶貧款!是廖書記要拿來建冷庫的,這關系到我們全村今年子的收入,這個冷庫早一天建起來,我們村才能早一天脫貧奔小康……你不要不知好歹!”
像王德喜這種人,什麽大道理他都聽不進去:“我管你啥子小康不小康,我就曉得我現在肚子餓的發慌!廖書記,我就再問你一句,這救濟款,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廖岑岑跟他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答反問到:“這次你又想到我們哪個家裡去吃飯嘛?我跟村幹部都打過招呼了,我說“王德喜要是來你們家吃飯,你們就給他填雙筷子,但是有個條件,必須先盛出一碗飯菜來,讓他先送回家去;他這個月吃了你們多少,月底你們來我這兒拿錢,從現在開始,王德喜他母親就是我的結對子幫扶對象”還有,這張表你拿回去填了吧。”
廖岑岑說完,就從抽屜裡拿了一張貧困戶調查表遞到了他的面前。
王德喜看一眼表、又看一眼廖岑岑;那張貧苦戶調查表上姓名那一欄清楚地寫著他母親的名字,王德喜一把抓起來就想撒潑!結果沒等他怎麽樣呢,王思剛他們4個人便迅速擋在了廖岑岑的身前,就跟城牆似的。
王德喜見狀只能怪叫了一聲,然後撂下句狠話:“姓廖的,你別後悔!”就罵罵咧咧的走了。
王德喜前腳剛走,昊天就從地上撿起了那張貧困戶調查表,曲指彈了彈說:“就該這樣子治他!救濟款就不能發到這龜兒子手裡,否則又拿去喝酒吃肉了。可是,那個啥對子對象又是啥子意思嗎?”
廖岑岑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從昊天手裡抽回了調查表,仔細的撫平了後又重新放回了抽屜裡。王思剛幫她回答說:“結對子幫扶對象,顧名思義即黨員幹部一對一結對子,幫扶困難家庭的活動。”
昊天越聽越糊塗了:“不是說不發救濟款了麽?那怎麽還讓別人找你拿錢呢?”
王璐實在是忍不住了:“還不是廖書記自掏腰包,那自己那點工資往裡面貼!”
要過春節了,村裡的汽車也開始多了起來,
外出打工的鄉親開始陸陸續續返鄉了。 廖岑岑看著這些汽車直皺眉頭:“最能乾的都出去打工去了,一過初七,村裡就又變的冷冷清清了。王長友他們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昊天,你覺得你能號召這些人回來麽?”
昊天聽的冷汗差點下來:“不能不能,我可沒那麽大的魅力……”
廖岑岑不置可否,只是帶著他繼續往下一個地方行進:“我剛來駐村的時候,前村主任就把王德喜他們幾個的基本情況都做了很詳細的介紹。
王德喜有個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她男人36歲就因為意外走了,王德喜又小,為了活命,不得不和村裡人一齊偷偷跑到鎮上去賣血,結果患上了再生障礙性貧血。每年只有春天的時候比較松快,還能下下地;一到夏天就變的昏昏沉沉;秋天的時候有所減輕,可是也全身乏力,下不得地;到了冬天,才到了最難捱的時候,胸口就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吃不下睡不著,稍微動彈一下就喘的厲害……走吧昊天,咱們去他家看看。”
王德喜家的位置還是不錯的,就在路邊,有三間破舊的瓦房,是他爸還活著的時候蓋得。
昊天他們來到門口,發現兩扇開裂的木板門就這麽虛掩著,廖岑岑伸手輕輕地敲了敲門,沒有人回應就直接推開了院門。
一進院子,給昊天最直觀的感受就一個字:髒!
院子裡實在是太髒了, 搞的跟豬圈一樣。那王德喜懶得連自家的院子都不願意收拾一下,還能指望他幹啥?
廖岑岑看著院子歎了口氣,然後熟門熟路的拿了笤帚就開始掃地。她掃的很快、卻很仔細,一看就不是一次兩次的乾這個活了。
一進屋,感覺就更寒磣了。
王德喜的家裡就像還停留在上個世紀70年代。家裡唯一的電器就是一盞電燈,還是基本已經被淘汰了的鎢絲燈泡,瓦數更是低的可以。
就在昊天還在適應光線的時候,就聽見有個虛弱的聲音說:“是廖書記來了?”突兀的差點嚇昊天一跳。
回過頭,才發現拐角的地方擺著張床,一個瘦弱的大娘正努力地想要坐起來。
廖岑岑毫不在意她周圍散發的一股怪味,單膝跪在床上把她給扶了起來,又抽過枕頭給她靠了,大娘才有氣無力的說:“廖書記怎麽來了?準是、準是王德喜那小子又惹你生氣了吧?”
廖岑岑搖了搖頭:“並沒有,就是來看看你,馬上要過年了,年前我帶你再到南江去治療一次,這樣你也能松快的過個年了。另外,造血幹細胞移植的事情我也向鎮上打了報告,他們答應幫忙從縣血防站協調,估計過了年就沒有眉目了!”
大娘一陣沉默,接著又深深的歎了口氣,像有說不盡的煩惱……接著又紅了眼圈,抹了一把眼淚對兩人說:“客人來了,來杯茶水都不能請你們喝,太失禮了……”昊天連說不用,大娘又說:“破屋爛瓦的,房簷下的燕子三年都不願意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