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差!今天晚上8點,我過生日,來我直播間!”說完,就跟生怕昊天拒絕似的,UU醬利馬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昊天揉著太陽穴連忙把光頭強又給叫了回來。沒想到他居然還一臉的不情願,推門進來就抱怨上了:“又怎麽了?!哎哎我挺忙的呢!”
對這個貨就得單刀直入:“普通朋友過生日隨多少?”光頭強一愣:“萬兒八千的不能少。”
“那公司的同事呢?”光頭強忍不住扯了扯秋衣的領子,說:“以你的牌面,最少也得來個2萬、3萬的。”
昊天揉了揉眉心:“那要好的朋友呢?”光頭強咽了口唾沫問:“比如?”昊天打了個響指:“UU醬。”然後就見光頭強目光呆滯的回答他說:“那就沒數,10萬8萬不嫌多,千兒八百的也不嫌少……”
群星網上無論是主播還是觀眾們都知道這麽句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主播過生日。
像UU醬這個級別的頭部女主播過個生日光是禮物打賞這塊就是百萬級的!用“吸金”這兩個字來形容簡直是太恰當了。雖然這些錢最終落到她口袋裡的不多,還有各式各樣的花頭在裡面,可落袋20%-30%還是有的。所以這麽恐怖的吸金時刻,人家又誠心的邀請了你,同樣作為主播的昊天都不過去隨禮,不帶粉絲過去做流量,那人家生日會還搞不搞?女主播本來就小心眼,誰要是推了她過生日能記恨你好幾年,所以群星上才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主播過生日這麽一說。
一說起這個光頭強就愁的不行。“我說老大,這麽下去可不是個事兒啊!哎哎,就咱這今年一年,光隨出去的分子都35、6萬;可最終收回來的連10萬都不到,再刨去平台40%的抽成,以及扣稅,一年光人情往來這塊兒咱就虧了30個呀!”
昊天也無可奈何:“就這個規則呀。哪怕觀眾們都知道主播給主播送禮物,那錢都讓平台給賺了,可人家還是要看到你在直播間裡實實在在的送出這禮物來,而不是私底下發紅包或者轉帳,因為那樣的話,人家的粉絲看不見!”
光頭強更是急的直撓頭:“可問題是這平台的光景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喂!我做了個表你看,16年的時候咱們一年掙這個數;17年的時候更是到了這個數;可是今年就跟那股票指數似的,rer一下就拉褲裡了……哎哎你看這個月的禮物打賞還不如你在各大平台的小視頻那塊呢!”
昊天接過筆記本電腦一看,還真如同光頭強所說的那樣。自從去年年底他隱隱有要出圈的跡象以來,今年的人氣不降反升,光是某音上的粉絲就突破了千萬!成了貨真價實的網絡大V!!
極高的人氣除了給他帶來了眾多的廣告代言之外,更是在一群別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瀾之下給了他一個“人氣王”的稱號。
可是、這樣的人氣卻並未在群星網上實實在在的反映出來,禮物收入這塊不升反降,不僅光頭強急的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就連昊天本身,也很上火。
就在倆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光頭強突然猛地一拍昊天大腿,就跟神經了似的咧著嘴笑:“你表哥!不不不,表叔!哎哎你表叔,他有搞頭!”昊天一巴掌就糊了過去:“你怎這麽變態呢?”光頭強蠻橫的一頭拱了過來:“哎哎別鬧,你看帶貨直播麽?”
……
昊天說不清帶貨直播是哪一年有的了,但是卻爆紅於去年。就在2017年的11月11號這天,
一個全新的帶貨直播記錄出現了!前“電商模特”、現在的簽約女主播,一場直播,5個小時的時間,幫海寧皮草帶貨7000萬元,一戰成名! 而今年,也就是2018年的雙11,“悔創阿裡的傑克馬”親自下場助陣,坐到攝像頭前扶旗下的男主播上位。一人一部手機,直播PK賣口紅,而這兩名男女主播也迅速站穩了腳跟,成為了直播帶貨界的一哥一姐。
帶貨直播迅速躥紅之後,主播們紛紛都在仔細琢磨這裡面的事情。像昊天這樣的主播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越琢磨,就越覺得這就像是部《圍城》;圈內的人想上岸、圈外的人想進去!短短兩年的時間,新的秩序就已經建立完畢,現如今的直播帶貨行業正在加速固化,今年雙12的時候,因為眼饞直播帶貨的紅利,群星的三名“頭部級”女主播之一,人氣比UU醬還要高那麽一點兒的小遙也嘗試了一場帶貨直播。
可結果呢?一場直播,5個小時的時間,她又是賣力的給大家展示商品,又是親自試用的,結果不但隻賣出去了三瓜兩棗,還遭到了原有粉絲的一致抵製!
小遙的失敗也讓原本看好這塊的大小主播們紛紛打起了退堂鼓,與其貿貿然的去嘗試一個陌生的領域,還要掉粉;倒不如維持現狀,唱唱歌、聊聊天、連連麥、坑坑禮物,對吧。
……
昊天仔細斟酌了一番光頭強的建議後,就暫時丟開不想了。就像光頭強問的那樣,北河村要啥沒啥,一沒有美女,二沒有名山大川,三沒有特色產業,他就算回去直播又有什麽用?在網上賣蘿卜和大蔥麽??而且賣出去了,他該怎麽發貨呀?
想進北河村必須經過一段有“鬼見愁”之稱的山路;就這段破路,恰容兩車並行,車在山道上行駛,車輪子碾著碎石子路顛簸的行進,旁邊就是深深的山崖……村裡幾次請施工隊來看,人家一看這段山路,就搖著腦袋回去了,弄不了,實在是弄不了,想要把“天塹”變通途,除非打穿整個山體!這已經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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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蓉城到南江,坐車要7個小時;到了南江,還要再走100多公裡的山路,才能看見一片連綿起伏的山梁。這裡的山勢左低又高,呈南北走向;山的緩坡上到處開墾著梯田,半山腰的地方種滿了果樹,北河村的一角就藏在鬱鬱蔥蔥的樹冠間,似一片雞犬桑麻的世外桃源。
村子外面,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聲音漸漸分明。借著車上的大燈,摩托車在村裡七拐八拐,最後在一處毫不起眼的農家小院門口停下。身穿皮夾克、頭戴粉紅色電動車頭盔的王長友依舊斜挎著手提包,拍了下司機的肩膀,大喊一聲:“謝嘞!”然後顧不得這一路快要顛散架的胯骨,模仿著鴨子走路的姿勢一拐一拐的進了這個門口掛著“北河村支部委員會”、以及“北河村村民委員會”這兩塊牌子的院子裡。
王長友進屋前還特意看了眼手機——此時已經快夜裡11點了;可村支兩委的這幾間用農家大瓦房改成的辦公室裡仍然還燈火通明。
左手邊最大的那間屋子裡,隔著玻璃就能清楚的看見緊裡面的一張辦公桌上,一道身影還在台燈下伏案工作。王長友猶豫了一下,可還是跺著腳、歎著氣的拉開門走了進去。
聽聞開門聲,屋中之人警覺的抬起頭來,看清楚來人後有些驚訝的問道:“老王?!”
王長友放下包,自己找地方坐了。慚愧的看了這個已經去給他泡茶的姑娘一眼;這姑娘姓廖,疊名岑岑,是上面派到北河村來的駐村幹部、也是第一書記。
廖岑岑的個子不高,穿鞋也就161的樣子。現在的都市女性都以瘦為美,廖岑岑也不例外,擁有一副讓人羨慕的標準身材,但在老王的眼中卻覺得她太瘦了,就像這個季節的核桃樹,沒有了葉子和果實的襯托,顯得十分單薄。
廖岑岑端過一杯熱水,輕輕的放在王長友的面前:“老王,先捂捂手吧。”王長友從善如流:“好好,謝謝書記。”
眼看就要冬至了,可廖岑岑的這間辦公室裡,卻還是連顆火星也看不到;王長友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就覺得凍腳的厲害,再看小廖書記,卻似乎根本感覺不到冷一般;身上依舊穿著那件黑色的羽絨大衣,腳上穿一雙杏仁色的棉鞋,鞋底很厚,走起路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王長友剛想開口說話,廖岑岑就搶先問他:“這麽冷的天,你怎麽當天就回來了?”老王連忙放下水杯,一抬頭,目光和廖岑岑碰了個正著;小廖書記的眼神就像山泉水一般的清澈,清冽的仿佛能照見人心,本想編個瞎話的王長友一看見這個眼神,頓時便一臉的慚愧,實話實說:“對不起書記,我沒把人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