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和紅姑娘兩人一前一後的跨過箭樓大門朝裡面走去。
剛開始許願還擔心那些木人會轉身對付他們兩個闖入者,但很快他就發現並非是這麽回事。
木人仿佛是被輸入了一條簡單的指令,每一個各司其職。
而且他們的行動路線也被特別設計過,雖然地方狹窄人多擁擠,彼此之間卻不會撞上。
對他們這些外來的闖入者,也絲毫沒有察覺,依舊是機械無比的做著自己的事情。
“走!”
為了確保墓主人沒有留下後手,許願特意觀察了一會兒,才帶著紅姑娘從木人之間穿過。
兩人都是小心翼翼,身形緊繃,以防止有突發情況。
“找到了。”
突然間,紅姑娘眼睛一亮,伸手向前。
許願扭頭看過去,才發現箭樓中央立著一口深井樣的東西,提著礦燈湊上前一看,裡面流淌著明晃晃的銀色液體。
“這就是驅動機關的水銀,只要把它舀出來,這整個弓弩機關自然不攻自破了。”
紅姑娘仔細看了下,然後才回頭對許願說道。
“行。”
許願點了點頭,剛準備從納戒中拿器物,卻發現了腳下的地面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
看著許願凝重的表情,紅姑娘心頭也是一沉。
“別動,這底下不對勁。”
“底下?”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紅姑娘也低下頭看去,但卻並未發現異樣。
箭樓中所有地磚,無論是大小結構還是樣式幾乎都如出一轍,幾乎分辨不出任何異樣。
許願卻沒解釋太多。
剛他耳邊分明聽到了一道極其細微的動靜,比蚊子聲也大不了多少。
但他還是聽見了。
那聲音很熟悉。
和之前弓弩機關被觸發時發出的動靜一模一樣。
“紅姑娘,你抓住繩子,咱們一起往那邊跳過去。”
許願拿出軟繩鉤,對準進來時候的那扇木門上的懸梁,嗖的一聲直接鉤住。
“好。”
紅姑娘心也懸到了嗓子眼,只是點點頭示意下來。
“一二三……跳!”
許願一聲輕喝之後,就和紅姑娘兩人借著鉤繩的勁道一下縱躍出去。
在騰空的刹那。
那口水銀井周圍的地板,突然轟的下盡數往底下陷去,露出一道十多米的深坑。
而那深坑底下,埋著無數的長矛,幾百年過去,仍舊是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真有陷阱。
懸在鉤繩上的紅姑娘,看著底下突如其來的一幕,美眸一下睜大,滿是錯愕之色。
剛要不是許願提醒,她跨出了那一步,恐怕眼下他們兩人都要失足摔落下去。
而且,那水銀井下的陷阱,四周都被刻意打磨過,光滑如鏡,根本沒有立足的地方。
再好的輕身功夫,也只有死路一條。
兩人從木人上空滑蕩而過,一下落到了門口處。
“什麽情況?”
一直守在在外面的陳玉樓。
聽到從裡面傳出的巨大動靜,擔心兩人遇到了危險,趕緊從外面進來,哪知道跨過門,就看到了門後的許願和紅姑。
“連環機關。”
“設計這古墓的人,絕非尋常,恐怕從我們下來開始,每一步都在那人的算計當中。”
許願伸手指了指不遠處那片巨大的坑洞,臉色也漸漸冷了起來。
之前因為心神繃成一條線,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索這些事。
但眼下。
他卻是一下明白過來。
從過門進入甬道到看到古城內的棺槨。
墓主人把盜眾的心思捏的死死的,料定他們必然會進入古城盜棺,而那些棺材內早就被設下了銀線。
棺蓋一旦被打開,整個弩弓機關陣瞬間就會被觸發。
無數箭雨之下,至少能夠射殺掉大半的盜墓賊。
但那個人卻遠遠沒有止步,他甚至算到了會有人進入箭樓拆除機擴,又將水銀井下挖空,布下鐵矛。
一環扣著一環。
為的就是要杜絕一切可能,將敢於踏入這裡的入者徹底殺絕。
想到這,許願臉色也難看起來。
不得不說,設計了瓶山古墓的那個人,手段之強大、凶狠、殘忍,都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許兄弟,你的意思是?”
陳玉樓眉頭緊皺,他本就機敏無雙。
尤其是冷靜下來過後,他其實也看出了不少東西。
“陳把頭,恐怕接下來的路會更加難走。”
許願搖搖頭。
說這話的時候,沒人注意到,他瞥了眼頭頂之上。
“水銀井翻了……”
紅姑娘忽然一聲驚呼,將正說話的兩人拉了回來。
轉身過去一看。
因為底下陷阱出現,連帶著水銀井也傾斜下去,明晃晃的水銀從中不斷流淌出來,空氣裡頓時彌漫開一股刺鼻的味道。
嗡!
緊接著。
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箭樓內的時間好像是停滯了一般,原本還在穿行不止的木人,瞬間停下了動作,神色木然的站在原地。
而箭樓四周的孔洞裡,那些強弓大弩,也都停止了射擊。
至於聲音的來源,則是那張神臂床子。
此刻水銀機擴被毀,提供張力的絞索也慢慢停了下來。
一時間,整個古城內,除了熊熊火海以及活下來的人慘叫外,一下變得鴉雀無聲。
“停了……”
“真的停了。”
“沒有箭了,活下來了活下來了。”
不止是許願他們這邊,遠處城頭上絕境逢生的幾個人,也顧不上身上箭傷帶來的劇痛,瘋狂的歡呼道。
被那些夥計樂觀的心態所感染,許願嘴角也勾起一絲笑意。
他貪婪了吸了口空氣。
即便那味道並不好聞。
一股火油燃燒的苦焦,還有水銀蒸發的刺鼻,以及彌漫在四處的血腥味。
但那又怎麽樣呢?
能活著就好。
“掌櫃的,接下來怎麽辦?”
紅姑娘看向陳玉樓問道。
他們這趟下墓,死傷可謂是無比慘重,最少還有二十多人死在了箭陣和火海中。
要不是陳玉樓進城之前留了一半人在外面做接應,恐怕現在死的人會更多。
“不可再向前了。”
“先回營地,受傷的弟兄需要治療,我也要仔細想想,如何破局。”
陳玉樓臉色黯然,搖了搖頭。
除了滿臉的血汙外,身上的青衣也撕破了多處,連頭髮都被火焰燎掉不少,看著哪裡還有半點卸嶺魁首的氣勢。
三人退出箭樓,又沿著保護繩回到城頭。
那邊坐了一地的人。
個個都面無神采,空洞洞的,仿佛失去了魂一樣。
羅老歪還躺在用藤牌做的擔架上,人依舊處於昏迷當中,受傷的眼睛用布條給包住了,也止住了血。
陳玉樓在幾個人身上掃了眼。
三十多人進去,活著出來的,就這裡十一個,而且除了許願之外,幾乎每一個人身上都帶著傷。
暗暗歎了口氣,陳玉樓正要安慰眾人幾句,底下忽然傳來轟的一道巨響,好像是什麽東西爆炸了
那氣浪如同颶風一般,將城門口的一切全部吹的凌空翻去,連帶著火勢都一下竄的老高。
在城頭上幾個人,隻覺得腳下一陣地動山搖。
一行人驚魂未定,緊接著又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叫嚷聲。
“掌櫃的,是羅帥手下工兵營的人,把那閘門給炸了。”
原來是留在外面的人見到城門被封死,之後又看到裡面火光通天,慘叫聲連連不斷,擔心陳玉樓和羅老歪出事情。
但苦於城牆太高,根本無法攀爬上來,於是工兵營的人從外面運了大量炸藥進來,硬是將封住城門的乾斤閘給炸斷,連帶著城牆都毀掉一大片。
見狀。
滯留在城頭上的眾人,不禁大為驚喜。
當即沿著之前的繩索抵達下方,城下工兵營的人已經將蔓延到近前的火勢用砂石堆滅。
只是看著古城內的慘狀,以及活下來幾個人的模樣,一個個眼神裡滿是恐懼,根本沒法想象,一牆之隔內的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麽。
“先離開這裡。”
“來幾個人,抬上羅帥。”
陳玉樓接連在鬼門關前走了幾趟,眼下劫後余生,也不禁心神恍惚不定,咬了一口舌尖,讓劇痛感狠狠刺激了下,這才稍微清醒了點,指揮外面的夥計和工兵,攙扶著受傷的人離開。
一幫人早就被古城內的慘狀嚇的神魂難安,哪還敢留下,沿著來時的路幾乎是逃命一樣的跑去。
雖然這次失敗了,但是陳玉樓肯定不會放棄盜這瓶山元墓。
因為無論是陳玉樓還是羅老歪,骨子裡都是狼人,這幾天下來雙方死了那麽多人。
如果就這麽回去,顏面全失不說,陳玉樓卸嶺魁首的交椅都坐不穩,整個常勝山山頭的人心也要潰散。
更別說羅老歪,身為湘陰軍閥頭子,帶了幾百號人千裡迢迢到這窮山惡水盜墓,結果連棺材片都沒見著,還掉了一隻眼睛,要是就這麽回去,必然會成為笑話。
以他暴虐凶戾的性格,怎麽可能接受得了這樣的挫敗,等這次醒來,怕是會一怒之下把瓶山整個挖開。
而且陳玉樓能坐上魁首之位,除了少數幾個人,尋常卸嶺盜眾綠林響馬的性命他何曾放在心裡。
古代常說一將功成萬骨枯。
放在倒鬥裡同樣適用,盜成一座古墓,填進去的人命數不勝數。
許願還在想著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鷓鴣哨恐怕回來了。
隨著隊伍回到營地,羅老歪帶來的隊伍裡有軍醫,也算是他命不該絕,在箭矢射進左眼後,他及時拔了出來。
要不然箭矢上的火油侵入血髓裡,就算是有神仙也救不回來。
他也是底子好,本來以為他撐不過來,甚至用了人參切片吊氣,哪知道到了晚上,羅老歪竟然自行醒了過來。
坐在鋪子上,罵了半天。
說是要回去把自己手下的兵丁全部調來,把整個瓶山挖空,然後將墓主人的屍骨亂刀剁碎,以泄他心頭之恨。
整個營地裡幾乎都能聽得到他滿口的髒話。
最後還是陳玉樓親自去勸,才讓他打消了主意。
不過兩人還是約定,此次不把瓶山古墓盜了絕不返回。
接下來幾天時間。
羅老歪就在營地裡養傷,陳玉樓也在自己帳篷裡待了幾天,幾乎沒出過門,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破掉這瓶山
從深淵下入口進的話,雖然可以直切入地宮,但那些藏在深谷裡的毒蟲,卻是極大的隱患。
想到賽活猴死去時的慘相,他都有種頭皮發麻的驚悚。
從挖出的深坑進的話,那一環扣一環的機關陷阱,再多的人命也不夠往裡邊填的。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需用請那幾個搬山道人相助。
畢竟搬山門的搬山分甲之術,他也曾有所耳聞,更別說鷓鴣哨身上的分山掘子甲,正是破開瓶山的利器。
不過苗疆這茫茫十萬大山,想要尋找鷓鴣哨幾個人,無異於是登天之難。
他也只能靜等。
一直等到第四天,終於等到了鷓鴣哨三人。
聽聞三人歸來的消息。
陳玉樓自然是驚喜萬分,將鷓鴣哨請進了自己帳篷內。
就連羅老歪也讓人攙扶著自己前去。
外面有些寒冷,帳篷裡卻暖和如春,架起的火爐裡燒炭聲不時響起,上面還放著一把水壺。
等許願抵達的時候, 鐵壺裡的水已經燒開,冒著嫋嫋的煙。
給幾個人各自奉上了茶水。
握著茶杯,放在鼻尖下聞了下,一股醇厚的香味頓時飄出。
許願雖然不懂茶,但也知道這茶葉絕對不便宜,更別說又地處苗疆的窮山惡水當中。
窺一斑而知全豹。
陳家底蘊,不愧是經莒了百年的倒鬥世家。
也就陳玉樓此人性格如此,要不然憑著常勝山,在這亂世裡做一方軍閥輕而易舉。
閑聊了幾句後,陳玉樓目光看向鷓鴣哨。
看他們三個行跡匆匆,去而複返,中間不到一周時間,而且臉色間並沒有得手成功的喜悅。
“鷓鴣哨兄弟,這是取墓不順?”
“何止不順,不瞞陳把頭,那夜郎王墓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人盜掘一空。等我三人去的時候,連塊墓磚都沒見到。”
鷓鴣哨臉色鐵青。
為了此行,他在老熊嶺待了差不多兩年時間,如今卻空手而歸。
這種挫敗感,讓他極度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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