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不來,那這好不容易理清的線索就斷了啊。”
齊鐵嘴一臉憂愁。
原本以為憑借那枚頂針,能夠從二月紅那裡得到一些消息,即便找不到幕後之人,至少也能查明那突如其來闖入長沙城內的鬼車,究竟從而來。
眼下他隻覺得心中千頭萬緒,如同絞在一處的亂麻似的,根本沒法子理清。
張啟山同樣如此,緊皺的眉頭當中都露出一道深深的印子。
他心中頭一次生出一種無從下筆的棘手感。
“不是還有那塊龍骨嗎,找個認得上頭古文字的人破解出來,頂了天多花費一些時間而已,總能有所發現。”見兩人都沉默著不說話,吳老狗眉頭一挑,指著放在一邊桌子上那塊龍骨說道。
那具屍體口含著的龍骨,必然非同一般。
“五爺,這世上懂龍骨文字的也就寥寥數人,我所知道一位老先生,如今隱居在北方,想把他請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北方?
聽到齊鐵嘴這話,吳老狗頓時訕訕的閉上了嘴。
只是如今的北方,戰亂早已生起,軍閥之間常年亂戰,多少人為了躲避戰禍舉家逃離。
即使沒到過北邊,但從逃亂的那些人口中也曾聽過那邊如今的情形。
說是十室九空也不為過。
這種時候從長沙城遠赴北方,去尋找一個人,不異於大海撈針不說,其中凶險更是無法用文字形容。
這條路齊鐵嘴何嘗沒有想過。
只是付出的心血,極有可能全無回報。
“其實還有一條線索可能被忽略了。”
“什麽?”
聽到這話,張啟山和齊鐵嘴以及吳老狗三人幾乎是同時抬頭,目露期待的看向許願。
從出現到現在,許願一直都多處於沉默之下,畢竟初到長沙城,和九門這幾人並不算熟悉。
言多必失,而且貿然說太多,在這三個混江湖多年的老狐狸跟前,必然會露出破綻。
眼看幾道視線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許願也不再隱瞞,伸手指了指火車頭。
“我一路觀察過,鬼車之上所有的屍體全部是面部朝下,趴在地上,就連石棺中那具也同樣如此。”
“還有一點,那些屍體肌膚發黑,身上多有絲網,應該是死於某種毒蟲。”
“唯有車頭那具是面部朝上,死於吊殺。”
聽完他這一番分析,三人先是眉頭一皺,似乎在回憶之前在火車上見到的一幕。
但很快,三人臉上的茫然,就被一抹驚喜所替代。
“許兄弟說的沒錯,或許問題的關鍵就在那具屍體上。”
張啟山反應最為迅速。
他性格和做事風格也是如此,從來都是凌厲如風。
想清楚這點後,他立刻朝站在不遠處的張日山一揮手。
“去,叫人把那具屍體卸下來往。”
“是,佛爺!”
張日山點點頭,迅速離去。
只是轉身的刹那,目光卻是在許願身上看似不經意的掃了一眼,那裡頭帶著一絲的驚疑不定。
那些警衛做事很快,不到幾分鍾就將屍體搬運了下來,放在了月台的一塊木板上。
那人看樣子已經死去了很久,但兩隻黃鼠狼樣的眼睛仍舊是睜開,不過眼珠渾濁不堪。
幾個人走上前,張啟山蹲下,正要去仔細觀察下,那死人一雙眼睛忽然猛地一轉,直勾勾的看向他。
“人還活著?”
張日山一下被驚著了,啪的拔出手槍,臉色凝重的可怕。
“死了!”
說話的人是齊鐵嘴。
他目光直直的看著地上那具屍體,臉色特別奇怪,唏噓、複雜裡還夾雜著一股痛苦。
張日山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回頭看向佛爺,似乎在詢問什麽。
可惜後者並沒有給他回應,只是若有所思的在那屍體和齊鐵嘴身上來回掃過。
在九門中人的印象裡,齊鐵嘴向來不願沾染屍骨一類,行事小心謹慎,尤其是這類邪門之物,更是避之不及。
但眼下他卻像是完全沒注意到幾個人的目光,徑直走到他屍體跟前,將裹在他身上的麻布掀開。
幾個人頓時看到了讓他們頭皮發麻的一幕。
那屍體渾身上下,足足幾十處地方,都被打入了棺材釘,在那些棺材釘的傷口周圍,還畫滿了道符。
這一幕看著詭異到了極點。
仿佛在他身體內被封印著一頭惡靈。
齊鐵嘴手指在那棺材釘上劃過,神色黯然,“一共二十七根棺材釘,這是齊家的高人,用自己的命把火車送到了這。”
“齊家?”
張啟山原本就從他不正常的表情上隱隱猜到了什麽。
但這話親口從齊鐵嘴那裡說出來,還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八爺,這究竟怎麽回事?”
“駕車的怎麽又成了你齊家的人?”
不但是他,吳老狗也是一臉驚疑難定,目光鎖在齊鐵嘴臉上,仿佛想將他看穿一樣。
“還記得火車頭上那塊青銅鏡嗎?”齊鐵嘴並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是盯著身下的屍體,就像是中了邪,一下陷入了某種奇詭的狀態中。
“那是我齊家一派的規矩。”
“一旦有人進了極其凶險之地,發現自己走投無路求生無門時,就會在馬頭上懸上青銅鏡,帶著專門的法圖逃出,以求後人知道他死於何種境地何種原因。”
齊鐵嘴慢悠悠的說著。
就像是在說個鄉野間流傳的故事。
但張啟山和吳老狗,聽完之後臉色卻都是凝重起來。
同為九門之一,他們比外人知道的事情多太多,齊家這一派分陰陽斷凶吉,有窺探天機的意思,所以衍生出來無數的老規矩。
比如鎖口避世。
意思就是算命之時點到為止,切不可泄漏太多天機秘密。
“所以,八爺,你知道這其中的用意?”
張啟山眉心裡那道印記更深,幾乎如同用刻刀一點點刻出來的一樣。
“具體不清楚,不過在北方有請黃仙的說法,這位齊家高人身上有妖氣,必然是在奄奄一息之時,請了黃仙上身,之後又用二十七根棺材釘將黃仙鎖死在身軀內。”
齊鐵嘴說的詭異難言,周圍那些普通警衛隻覺得渾身發涼,一股寒氣直衝頭頂。
即便是吳老狗這種慣於下墓倒鬥的老江湖,眼下看著那具詭異的屍體都有些發怵。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走到齊鐵嘴身前,許願指了指那些傷口處的道符。
筆畫相連,彼此之間形成了一道道暗紅色的線,仿佛是布下了一個鎖妖陣法。
“這人請來的東西太過邪惡,本身無法掌控,只能用自己的肉身將它鎮壓住。”
“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吳老狗眼睛死死盯著那暗紅色的線看了下。
只是完全看不明白。
九門倒鬥,何曾用過這些邪門外道,就算是幾百年的老粽子也沒這麽邪乎。
而且齊鐵嘴這人一向神神叨叨的,眼前這屍體再是詭異,那也跟北方的什麽黃仙八竿子打不著吧。
“五爺你還真別不信,這世上詭異的事情多了去了,不能因為自己沒見過就否認它的存在。”
齊鐵嘴扔下一句話,並沒有多做解釋。
而是指著打入屍體眉心處的一根棺材釘,衝著身側的許願道,“許兄弟,等下我會拔出它,讓黃仙上我身。”
“到時候佛爺你可以問他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問完不走的話,許兄弟你就用這根釘反打我的喉嚨。”
齊鐵嘴說的邪乎,氣氛一下就凝重起來。
只是下一刻他就慌神了,看了眼張起山,“佛爺還是你來吧,你們張家人體質特殊,能防得住邪物。”
“好。”
張啟山並未拒絕,點點頭。
走到那屍體跟前探出雙指,用了張家本門的功夫,夾住那屍體眉心處的棺材釘,慢慢將它從骨縫裡給拔了出來。
釘子一拔出。
眾人立刻就發現。
一道奇怪的煙從傷口裡湧出,而屍體也像是被抽空了血液骨髓一樣,一點點乾癟下去。
隻眨眼間,屍體就徹底乾枯,皮膚褶皺的跟老樹皮一樣。
幾個人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但還是記著之前齊鐵嘴說過的話,目光不敢在屍體上停留太久,而是迅速看向齊鐵嘴。
而齊鐵嘴自己也同樣如此,只是捂著嘴,藏在鏡片後邊的眼睛裡滿是緊張之色。
“黃仙呢?”
吳老狗眉頭一皺。
齊鐵嘴則是老臉通紅,支支吾吾,這事他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在那!”
和張啟山他們不同,許願目光一直死死盯著那股奇怪的煙。
那煙消散於空氣中後,迅速化作了一道風,從他身邊竄出,一下鑽到了另外一具屍體內。
“別走!”
許願眉頭一皺,一個躍步,身形已經如鵠起,踩著月台迅速跳到火車上,一把掀開蓋在那具屍體身上的麻布,將他給翻了過來。
眼看那縷怪煙從眉心鑽入了那屍體之內。
隻一刹那的時間。
屍體瞪大的雙眼瞬間變得渙散,眼珠子徹底塌陷進去,嘴巴也在慢慢合上。
許願驚鴻一瞥,看到屍體喉嚨深處,似乎藏有什麽東西,正快速的往腹部吞咽下去。
他立刻出手,閃電般捏著那屍體的下巴,雙指一探,硬是將那東西從那屍體喉嚨骨下給搶了出來。
看到許願凌厲無比的身手。
隻眨眼間就從那屍體喉嚨下搶出了那物件。
幾個人臉色都是齊齊一變。
尤其是張起山,微縮的瞳孔深處透著絲忌憚之色。
從張家出來的人,都有著極為不俗的身手,尤其他又在軍中多年,早養成一雙犀利的眼睛。
看人如看明器,一眼基本上就能看透個七八成。
但頭一次,他發現自己眼光偏離的太多。
雖然之前從吳老狗那裡得知許願是五脈的人,但心裡並未有太多重視。
單論手底下本事,不說其他,九門中排行第六的黑背老六,刀客出身,職業殺手,拳腳功夫在長沙城都算的上最頂尖的那幾個。
癡迷於練武,一生都不曾婚娶,只有一把刀跟隨左右。
向來信奉的就是一力破萬物。
他自己本人以及副官張日山,也都是個中高手。
但他從未想過,許願身手也如此強橫。
從踏出第一步到拿到物件,身影如煙,行雲流水,沒半點拖遝之意。
一看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但許願看著才二十出頭。
這個年紀,放在他軍中也就能做個親兵,許願卻已經開始闖蕩江湖,站在他們這幫老江湖身邊,也毫不遜色。
一時間,張啟山不禁有些感慨。
除了他之外,吳老狗也同樣如此,不過更多的卻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之前在破廟裡,他還只是感覺與許願脾氣秉性合得來,想著或許能收入手下,成為自己的一個臂助。
如今看來,這樣人潛龍飛天只不過是早晚的事。
“是什麽?”
齊鐵嘴倒沒想那麽多,而是興致衝衝的上前,盯著許願手裡那枚漆黑如墨樣的東西問道。
許願攤開手心。
那是一塊和之前差不多的甲片。
看到那東西,張啟山和吳老狗眼下也顧不得太多,全都是湊了上來。
“又一塊龍骨?”
張啟山揉了揉眉心,從鬼車入城之後, 這一天下來遇到的事全都透著一股子的邪氣。
他那雙眉頭就沒怎麽舒展過,眼下隻覺得眉心處疼的厲害。
“五爺八爺,您二位怎麽看?”
“站著看唄還能怎麽看?”
吳老狗雙手一攤,擺明了就是自己不摻合。
從頭到尾他就像個局外人,完全沒法插嘴說話。
讓他尋龍點墓還成,乾這種動腦子的活還不如趁早回家,這冰天雪地的,還能圍著爐子喝兩口小酒。
再說了一路奔波,都沒顧上休息。
那南宋將軍墓裡淘出來的好東西,到現在還沒清點,他始終也不太放心,家裡那幫夥計笨手笨腳的,萬一打壞個一到兩件,他上哪說理去?
“這東西來歷怕是不小。”
齊鐵嘴之前就已經看過,眼下隻覺得此物詭異,但究竟從何處取來,卻說不清楚。
見他一直打太極,張啟山知道這也有點難為他了。
這龍甲連連他都猜不出來歷。
問齊鐵嘴和吳老狗,倒顯得有點難為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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