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昆侖大踏步向前,三兩下就衝到了棺材前。
此刻他那張憨厚的臉上,滿是煞氣,就像是餓了一冬出來捕食的山熊。揮動蒲扇般的大手,按住棺銜,大吼一聲,如鋼鐵澆灌的雙臂上肌肉高高隆起,渾身力氣爆發,一下就將棺蓋掀飛出去。
幾十斤中的棺蓋,在他手中就像小孩子玩具似的,嘭的一下砸落在道裡,發出一聲巨大的動靜。
“昆侖,什麽情況?”
陳玉樓眉頭微皺,凝神問道。
昆侖順勢探頭往棺材裡看去,一股衝天的臭氣迎面而來,他也不在乎,只是死死盯著棺底。
下邊只有一具腐爛到不成樣子的屍體。
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屍水都聚起了,幾乎要蓋過屍身。看到這裡,昆侖回頭衝著陳雨樓咧嘴一笑,然後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麽。
跟昆侖相處這麽多年的陳玉樓哪能不明白昆侖這是什麽意思。
還沒等眾人松口氣,之前那斷斷續續的抓撓聲又一次響起,而且這次意愈演愈烈,那聲音聽著極為刺耳,就跟撓在了心頭上一樣,讓人莫名的煩躁起來。
“圍上去。”
陳雨樓聽的心煩,猛地一揮手。
身後幾個人,連同許願在內,全都是呈現扇狀散開,包抄上前。
羅老歪在最外圍,舉著他那把王八盒子,一副小心的架勢。
這情形他是頭一次見,哪裡比得了常下鬥盜墓的其他人。
至於榮保咦曉,早就嚇的說不出話來,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之前隻以為這些人是走村跑寨的行腳商人,眼下看他們個個身懷器,一個個又滿臉凶悍,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只不過這會他滿腦子都是撞了鬼,也沒心思去深究。
畢竟在苗寨這邊出行佩刀是老習俗了。
五六個人,快速圍到昆侖身側,探頭往棺材底下瞥了一眼。
陳玉樓一看就搖了搖頭,“爛成這樣了,應該起不了僵。”
屍體成僵,首先屍身得是完整的。
“聲音在後殿,上去看看。”
許願也是此中高手,倒鬥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凝神聽了下,那詭異的聲音雖然瓢忽不定,但顯然不在前殿。
說話間,許願已經趕步上前,穿過漆黑的過道,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看許願衝了出去。
紅姑娘也跟了上去。
“掌櫃的,怎辦?”
“什麽怎辦,涼拌!”
陳玉樓眼晴一瞪,抓著小神鋒,絲毫不讓。
見狀,花瑪拐哪裡敢說別的,咬了咬牙也追了出去。
昆侖反應慢了半步,見掌櫃的他們都走了,也要離開,只是剛走幾步就被羅老歪一把抓住。
“昆侖兄弟,依我老羅看,咱還是留在
這裡比較合適,萬ー出點什麽事咱也能給陳掌櫃他們示警。”
昆侖哪懂的這些門道,一看掌櫃他們跑的身影都沒了,抓了抓腦袋,也就停了下來。
另一頭。
許願身手快的驚人,循著聲音的方向追去。
“等等我。”
身後紅姑娘也不慢。
只是一過拐角,進了後殿,她就發現前邊的身影沒了。
後殿裡頭漆黑一片,冷風從四周的縫隙裡鑽進來,發出一陣鳴鳴的叫聲,聽著尤為滲人。
她一下不禁停住了腳步。
手指間夾著幾把飛刀,咬著唇角,一雙秋水眸子裡滿是警惕之色。
忽然感覺身後有動靜,她便感覺到身後有動靜,出於本能,抓著飛刀就就往後扎去,只是電光火石之間,她手臂就被人抓住,同時一道聲音傳進他的耳朵裡。
“是我,紅姑娘。”
許願松開了紅姑娘的手。
“你看那邊。”
紅姑娘聽到這話,順著許願指著的那邊看去。
借著稀微的月光,她一眼就看到後殿木門木板上,竟然立著個死人。
屍體被白布遮住,隻顯露出模糊的輪廓,頭頂上豎著塊木頭靈牌,身前還點著盞命燈。
只不過那燈火就豆子大小,還被外邊的風吹的幾乎熄滅,一明一暗,仿佛黑暗裡有人在吹燈。
她剛進來那會,一心急著追上許願,完全沒注意到後邊的情況。
眼下安靜了下來,紅姑娘隻覺得心跳的厲害。
那屍體的模樣實在詭異的厲害,她行走江湖多年也是頭一次見到,輕輕咽了下口水,紅姑娘壓低聲音問道
“那是什麽?”
“站僵女屍!”
許願臉色也透著凝重,吐出了幾個字。
說話的功夫。
陳玉樓和花瑪拐已經一前一後追了上來。
兩人並未注意到遠處角落裡的許願和紅姑娘,反倒是心思深沉,做事謹慎的陳玉樓一眼就發現了門後的異樣。
“小心點。”
讓花瑪拐舉著蠟燭。
陳玉樓慢慢靠近門板,先是觀察了下屍體的狀況,確認不會詐屍起僵後,這才將目光移向別處。
“掌櫃的,上邊有張符紙。”
花瑪拐眼神靈光,指著靈牌上頭說道。
陳玉樓一看,果然發現了一張黃草紙符,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揭下來看看。
“別動!”
不過手還沒能伸出去,身後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道冷喝。
陳玉樓右手一下僵在了半空,扭頭往後看了眼,借著昏暗的蠟燭光線,這才看到兩道身影從暗處走出。
許願在前。
紅姑娘在後邊。
“許兄弟,怎麽了?”
“這是辰州道門淨屍符,千萬不能隨意揭開,否則這女屍會立刻起僵,化為僵屍,到時候我們就有麻煩了。”
許願一臉肅然的道。
“淨屍符?”
陳玉樓心頭一驚。
從花瑪拐手中拿過蠟燭,再一次湊上前仔細辨別了下,才發現那張符紙上面用朱砂寫著左有六甲,右有六丁,前有電,後有風雲,千邪萬穢,逐氣而清,急急如律令一行三十五字。
他年輕時候走南闖北,也曾到過湘西辰州,見識過道門趕屍人的手段。
眼下細細一想,還真是鎮住屍體的淨屍符。
等回過神時,他後背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
就如許願所說,剛才一旦他揭開了符紙,就會出現大麻煩。
大意了啊。
陳玉樓心中滿是懊惱,跑了一輩子江湖,差點在這裡翻了車,想到這裡,他伸手朝許願拱了拱手道。
“多謝許兄弟提醒,不然陳某差點闖禍了。”
許願擺擺手:“沒事兒,陳掌櫃也是一時疏忽而已,要是在平時,哪裡會出現這種情況。”
在說出這句話之時,旁邊的紅姑娘用奇怪的眼神看了許願一眼。
“陳總把頭。”
“陳總把頭,你們人呢?”
說話間,外頭過道那邊忽然傳來羅老歪粗糙的喊聲。
“在這呢。”
陳玉樓應答了聲。
很快就看到羅老歪領著昆侖從外邊進來。
羅老歪在前殿待的時間太長,後面一直聽不到什麽動靜,加上又站在滿屋的棺材中間,實在待不住了,這才催促昆侖來了後殿。
“你們這是怎了,一個個臉色不對勁,是不是揪到弄麽蛾子的東西了?”
一進門。
羅老歪見幾個人都是滿臉嚴肅,忍不住開口問道。
“喏,就這玩意。”
陳玉樓一指門板。
完全沒準備的羅老歪回身往那邊看去,本來就站的近,這一轉身,整個人幾乎和那具女屍臉對臉。
一股子說不上來的死屍味直衝口鼻,差點沒把他熏暈過去。
把羅老歪氣的要死,張口就罵。
“他娘了個批的,這怎麽有個死人在這兒。”
“剛就是它裝神弄鬼,嚇唬老子唄?”
“娘了個批的,老子今天非再崩了它一次不可。”
越罵羅老歪越是惱火,在一行人跟前丟這麽大臉,心裡頭那股子殺人的狠戾竄上來,伸手就去掀死屍身上那塊白布。
一路過來,許願早都習慣了羅老歪如此做派。
響馬出身不說,如今又是湘陰一帶的軍閥,手底下要人有人要槍有槍,性格一向暴躁。
“別動……”
見羅老歪去掀麻布,陳玉樓臉色大變,喝了一聲試圖製止住。
可惜他還是慢了一步。
羅老歪那邊已經把整塊麻布給掀到了地上。
“小心!”
看到事不可為,陳玉樓刷的一下拔出小神鋒,邊上幾個人被他動作一激,也都是紛紛拿出兵器,一臉慎重的退開幾步,防止門板上那位會詐屍。
羅老歪也是如此,心知犯了事的他,退到了昆侖後頭。
正要說幾句道歉的話,眼角余光無意識瞥了下那具屍體,剛到嘴邊的話就被他給生生咽了回去。
不但是他,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就連許願也是,盯著那死人的樣子,一臉的古怪。
閃爍不定的燭光下。
死屍的樣子漸漸顯出原形。
皮膚乾枯,毫無血色,雙眼瞪的老大,泛著詭異的黑光。
最重要的是那女屍臉上的五官極其緊湊,就像是全都堆在了一塊,小鼻子小眼,耳朵還是尖的,滿嘴齙牙,紫青色的嘴往外突著。
怎麽看,都活脫脫一張鼠臉。
羅老歪一臉驚恐:“草他奶奶的,這他娘的不會是隻山裡老鼠成了精怪吧?”
由不得一行人不去亂想。
畢竟苗疆這地界,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披著一層神秘面紗,衍生了太多詭異的事物。
無論是神秘的苗疆蠱術,還是離奇的趕屍、巫術文化,總能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
更別說此刻眾人身處的還是義莊這種鬼地方。
身邊不是棺材就是死人。
光那氣氛就能嚇死人。
精怪!
聽著羅老歪口裡冒出的兩個字,一行人腦子裡頓時閃過無數曾聽過的鄉野鬼怪雜談。
這種幾百上千年的深山老林,不出幾隻山怪妖精才是不正常。
加上女屍靈牌上那張黃草紙符,以及木牌底下那一行小字,向來迷信的花瑪拐已經腦補出了無數劇情。
“我聽說無人深山裡常有野獸成精幻化成形,該不會是被咱們碰上了吧?”
“掌櫃的,你看這上頭寫的,這具女屍本名耗子二姑烏氏,耗子是啥,那不就是咱說的老鼠。”
“還有啊,吾輩與她井水不犯河水,這個吾輩肯定是進山的道人,見她死後還興風作浪,這才拿符見她鎮壓在此地。”
花瑪拐一字一句,說的頭頭是道,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被說服了,對此深信不疑。
“少他娘的扯閑淡。”
見花瑪拐說越說越離譜,陳玉樓一巴掌扇在其後腦杓上。
“不就是一具長相醜陋怪異點的女屍嗎,也值得這樣大呼小叫?真是少見多怪。”
陳玉樓向來不信這些奇詭雜談。
什麽山間妖物,夜裡鬼怪。
他盜骨摸金十幾年,多少次去那些深山老墓,累了就在墳堆裡睡覺,從來就沒撞見過那些,再說他行走江湖這麽些年,有一手相面的本事。
門板上的女屍不過相貌醜陋奇怪了些,根本沒有山鬼的妖氣在內。
呵斥了花瑪拐一頓,讓這小子不要胡言亂語,同時也有穩住眾人的意思在裡邊。
“掌櫃的說的有理,哪那麽些山怪妖精,真要有,正好,俺老羅這輩子還沒見過,正好抓上他娘的幾頭回去養著玩。”邊上的羅老歪一聽,趕緊附和道。
畢竟剛才自己的舉動實在有些有失身份。
他是誰,湘**上殺人如麻的軍閥頭子,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往前走了幾步,眼睛在女屍身上轉了一圈,扭頭瞥了眼花瑪拐。
“拐子,聽說你家祖上是乾仵作的,能看出來這人怎麽死的不?”
花瑪拐正愁不知道怎麽在魁首跟前找回面子。
聽羅老歪的話,趕緊湊到女屍跟前,提著燭台仔細研究了下。
“羅帥,總把頭,這女屍唇色烏青,瞳孔渙散有黑氣。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死於中毒,不過看這義莊,難不成是死屍變僵,將她殺死?”
不錯。
一邊的許願暗自點了點頭。
他可是有宗師級中醫技能,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了端倪。
這花瑪拐看著不怎麽靠譜,能力倒是不差的。
“這滿院子棺材都是被封死的,周圍也沒個搏殺的痕跡,而且這女屍身上毫無傷痕……”
羅老歪搖搖頭,點評了幾句。
看他這幅反應,最為擅長察言觀色的花瑪拐,頓時就陪笑道。
“當然,小的學藝不精,眼拙不知深淺,不敢在掌櫃的和羅帥跟前獻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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