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番的折騰,消耗了端木最後的精力。
精疲力竭的端木,終於消停了下來,浮在河面上,順流而下,也沒有目的地,就這麽隨波逐流。
面朝天空,可以看到一束束雨線從天而降。河邊是雨水擊打樹葉的沙沙聲,河面是雨水擊打水面的一圈圈波紋。
待到安靜下來,一股思念充斥著端木的胸口。
就像巨石填滿了胸腔,讓端木有一種血液都不再流動的沉悶。
從端木第一面見到三宅老師起,三宅老師就是一個有些蒼老的黑瘦中年人。
那時,還是在砂忍戰場上,三宅老師還是端木的中隊長。沒有人會知道,此後的兩年裡,三宅與端木會如此的互相依托。
那時,三宅老師就蹲在帳篷外,一點都不顯眼。
那時,除了堅定明亮的眼神,三宅老師無論哪裡,都不像一個強大的忍者。
端木想起了第一次和三宅老師聊天。
端木還是一個剛畢業的菜鳥,帶著驚恐和彷徨,在前線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宅老師這樣經驗豐富的特別上忍,能耐著心和端木聊天,端木心裡別提有多驚喜了。
也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安全感。
三宅老師說,他出生時,木葉剛剛建立不足十年,那時候村子還比較荒涼,還沒多少建築。
他出生在一條偏僻的街道上,偏僻到那條街上剛建了三座房子,他的母親便喊他三宅。
就這樣叫了很多年。
黢黑的臉上都是皺紋,像個老農一樣,滄桑快從縱橫的皺紋裡溢出來,也有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慈祥。
端木能從他的態度上感受到善意,在那充滿死亡的戰場上,這善意是如此的珍貴。
進入部隊後,三宅老師是第一個願意幫助端木的高級忍者。
就這樣,三宅老師一幫就是兩年多,直到現在,端木也已經是特別上忍了。
三十多年的忍者生涯,三宅老師會幾個忍術,體術也普通。
三十多年的忍者生涯,在三宅老師黑瘦的身體裡,積累了很多的經驗。
他未老先衰,仿佛從未年輕過。
他那麽沉穩,仿佛生來就是來做端木的師父的。
他蹲在帳篷口,仿佛不是在等端木和他聊天,而是等端木成為他的弟子。
他和端木配合無間,不是因為端木能跟上三宅老師,而是因為三宅老師知道如何適應端木的節奏。
可端木從未想過有一天,三宅老師會死。
端木總是忘記,三宅老師的實力,在上忍裡並不強。
他有拚命也打不過的敵人,他會流血,會受傷,會死亡。
端木總是以為,三宅老師會帶著他,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
直到有一天,三宅老師的孩子也需要一個老師了,端木正好成長為一個合格的老師。就像三宅是端木合格的老師一樣。
三宅老師就像為端木遮風擋雨的屋棚,風雨多了,總有一天會塌下來。
端木的腦子裡,已經想不起來三宅老師曾說過哪些話語,隻記得,端木的很多疑惑,都是三宅老師為他解答的。
端木的腦子裡,已經想不起來三宅老師的實力到底怎麽樣,隻記得,很多次危險,都是三宅老師帶他度過的。
就像每次遇到困難一樣,端木總是習慣性的先找三宅老師,他一定有辦法。
端木的手,緊緊的握著三宅老師最後扔給他的苦無,嘴微微開合,對著空氣說到:
“三宅老師,我該怎麽辦?”
除了徹骨的冷風和漂泊大雨,周圍沒有別的聲響。
沒有回應,再也沒有回應了,三宅老師已經不在了。
雨滴落在河水裡,發出沙沙聲,算是對端木最後的回應了。
三宅老師已經被霧忍青和忍刀七人眾殺死了。
他的心臟被長刀·縫針穿透。
他的胸腔被斬首大刀和大刀·鮫肌拍碎。
他的身體被踢下了死神峽谷。
他的靈魂被死神手臂帶走。
端木再也見不到三宅老師了。
端木向左右掃視,真的再也見不到三宅老師了。
端木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得到禁術屍鬼封盡,一定要解救三宅老師被死神帶走封印的靈魂。
三宅老師,沒有欺壓過良善,沒有害過一個人,對周圍的人都那麽好,小心翼翼的過了一輩子。
到最後,為什麽是三宅老師的靈魂被死神封印?
應該下地獄的人有很多,但絕對不應該是三宅老師。
端木將苦無從胸口拿出來,思考著以後的路。
苦無上,有‘三宅’兩個字,這是三宅送給他孩子的姓。
其實後面還應該加上名字的,只是三宅老師還沒想好孩子叫什麽。
這是三宅老師最後的寄托了。
三宅老師孩子的名字,就由端木來起吧!
對於三宅老師的孩子,端木要負起一個老師的責任,代替三宅老師,陪著他或她長大。
這也是三宅老師最後將苦無扔給端木的原因,是三宅老師最後的願望了。
還有很多事要做。
有句古話,老子不死兒不大。
三宅老師是端木來到這個世界後,除了父母,第三個對端木付出真心的長輩。
其實,在跟著三宅老師的這兩年多裡,三宅與端木已經情同父子。
現在,父親不在了,兒子也應該長大了,不是嗎?
還有很多事要去做,不是嗎?
那個透露假情報,說三宅老師有漩渦一族封印術的間諜是誰?
日向日差為什麽如此的反常?
指揮部私下到底做出了什麽決定?
這個任務裡,到底有哪幾方參與?
端木思索了很久,猜測著,假如三宅老師還活著,會如何應對。
三宅老師說過,未戰先勝,不勝不戰。
這裡面的問題太多,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那麽端木就不能攤牌。
因此,端木要偽裝成什麽都不知道。
這次任務,就是單純的不幸。
不幸的遇到了忍刀七人眾,三宅老師和日向日差不幸的犧牲。
只有慢慢的調查清楚,並且端木有實力翻盤時,才能向惡人們掀桌子。
三宅老師說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老子不死兒不大,像父親一樣的三宅老師已經離去,端木也該直面風雨。
一切死亡都有悠長的回音,一切爆發都有片刻的平靜。